《戏谑》西贝武

23、第二章

　　22.那夜的雨疯狂的敲打着玻璃，好像要拼了命的击碎这阻挡自己侵犯的任何事物，生了锈的窗户因为年久，已经很难关严实，有雨水顺着窗沿淌了进来。小枫在床上艰难的撑起身子，肚子的阵痛一次比一次强烈，咬着嘴唇使劲将沉重的身子挪到门边，这是生命临近的召唤，在强大的使命下用最为刻骨铭心的感觉来划下一个纪念。推开门，扶着墙壁开始大声的呼喊，“有人吗！？谁出来帮帮忙啊！快来人啊！”。
　　小枫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拿起身边的一个铁盆在墙上不停地敲打，声音在走廊里徘徊。邻居们听见了声音都披上衣服出来了，夜里十一点刚过，睡意朦胧中，大家都有些不明所以的吵着起床，满口的污言秽语，诅咒是那个家伙吵了自己的美梦，可是到了走廊一看，小枫苍白的脸上汗珠比窗外的雨还要大，胸口已经一片潮湿，捂着肚子，后背贴着墙上，喘着粗气。一看就知道要生了，有几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妇女忙上前解开她的衣服，一看已经破了羊水，在不赶快就要出事了。
　　“你们几个老爷们快搭把手，把家里盖蜂窝煤的塑料布拿出来给她挡挡雨。就要生了，快送医院，晚了就毁了。”
　　几个粗壮的男人把小枫架起来，不知谁家的女人心急之下吧自家的床板给掀了，小枫躺在上面，几个男人抬起床板，她的身上盖了一张破旧的塑料布，可是一出筒子楼，脸上就被雨水给冲的清醒了很多，她能感觉到新生命的坚强和呼唤。她对自己说，不可以倒下去，绝不可以。身边一栋栋黑影是守护者她们母子的好心人，她此时此刻有史以来因为感动而流出了眼泪，她感谢这些人。
　　医院昏黄的灯光下，是几个湿漉漉的身影，男人们蹲在地上抽烟，女人们靠在一起取暖，地上是从他们身上淌出的雨水，一个个头发湿嗒嗒的贴在脸上。手术室的门开启的那一刻，随着一声婴孩的哭啼，人们都笑了。护士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马上就进了隔离室，在消毒的环境中，透过窗户，看到一个婴孩安然的睡着，小手在嘴边，皮肤看上去饱满又脆弱，那样的娇小，好像一个雪球，不小心就要受到损伤。小枫被推了出来，因为失血，看上去极为憔悴，惨白的脸上维持着不可抹灭的喜悦，突兀而祥和。女人们走过来，伏在她的脸庞上，“是个闺女，长得可像你了。漂亮着呢。”
　　她看看身边的这些人，说了声：“谢谢。”眼泪就哽咽的划过脸颊。
　　第二天风和日丽，在病房里，一对母女安静的享受着阳光的洗礼，这是初秋的第一场雨，疯狂中带着清寒，一片干净和清新，好像连浮尘都消失了。她开始想念福俊。她给女儿起名叫爱林，以此纪念那段失去的情感和难以割舍的怀念，用女儿来延续她对福俊的情愫。团长走进病房，带来了福俊的结婚照和一些钱。团长看着熟睡中的孩子，脸上是欢喜和忧愁，依旧沉默不语。小枫接过照片，上面的女子有着绚烂的欢颜，婚纱坠地，手捧的鲜花也不能夺取这位佳人的容貌，福俊一身黑色西装，英雄牌的钢笔上海牌的手表，伸出胳膊，臂弯下的红酥手挽过来，良缘天定，美满欢喜。这是一场华丽的婚礼，场面人山人海，团长只是风过树梢般的轻描淡写，但她依旧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福俊一定是个憨厚的新郎，被一众亲朋喝来喝去，新娘一定很娇艳，他们在众人面前盟誓，接吻，然后在长辈的祝福中喝完交杯酒，交换彼此的一生。
　　“这钱是福俊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谅他。我听你的话没把你怀孕的事告诉他，至于这个孩子、、、、、、还是、、、、、、”
　　“团长。你帮我给这个孩子找个好人家吧。我想过了，我自己带孩子会有很多不便，我要回老家和父母一起生活了，带着孩子，没法回老家。”
　　沉默之后的深沉像是一场战争结束后的残败，无力亦空荡。小枫已经抽干了身体的一切，她不是不想要孩子，是要不起。她给了这个孩子生命但给不了她幸福的生活，同样，如果有一天孩子问起自己的父亲，她将无话可说无言以对。在经过了挣扎和顾虑之后，她的决定无疑已经给她自己带来了巨大的伤痛。团长点了点头，拍了拍小枫的肩膀，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