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厨娘》张悦泽

28、问斩

　　“哦，尚宫局薛灵韵也来了。”高太后想，这次可真是精彩。
　　薛灵韵进门施礼，只是屋内所有人都有些疑惑，此事又与尚宫局有何干系？
　　“薛尚宫，对于此事你也有话要说？“
　　“是的，这涉及多年之前那个孩子，这些话在我心中已经很多年了，既然静心师太到现在都无法释怀，那么今天我便来将一切说开，也让静心师太做个明白人。”
　　“你说。”
　　“崔尚食做出此事我一点都不意外。”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安静得似乎只能听到若有若无的风声，或许根本没风，只是刘远心那个地方好像突然缺了一块成了一个空洞，那便有风从这个空洞钻来钻去，擦得她生疼。
　　她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崔尚食，甚至在此刻她也产生了疑惑，难道崔尚食果真如她们所说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是个利欲熏心的毒妇？甚至玉儿姐姐都要揭发崔尚宫？
　　她第一次对于自己的选择都产生了动摇，人与人相交，难道不是只有靠接触才能知道对方的品行？在与崔尚宫接触的过程中她相信崔尚食、也信任崔尚食，只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崔尚食为何与她们口中的那个崔尚食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那薛灵韵继续说道：“当年照顾静心师太孩儿饮食的便是我和当年的崔尚食，当年我们都是刚进宫的宫女，且初到尚食局，只是不知何时当年的崔尚食被昭仪买通，往那孩子的饮食中下毒。”
　　“只是你当年为何不说？”
　　“当年我初到尚食局，那崔尚食往茂儿的饮食加入我不知的粉末之时我曾不小心看到，只是当年的我胆小怕事不敢声张，且我信她不会做出下毒之事，再加上太医都不曾疑虑，所以我才闭了嘴，直到后来那孩子莫名其妙的去了，我才开始怀疑我当年做的是否正确，可是我依然害怕……这么多年了，有些事说出来真的如释重负，若是静心师太怪我，我也没有办法。”
　　“崔尚食、魏司膳，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崔尚食依旧是平静，甚至看起来比之前更为平静。
　　“我认了，玉儿在我房中发现的白玉粉便是我用来给茂儿下毒的白玉粉。”
　　“只是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茂儿？”
　　只是崔尚食便一句不发，那贤妃又要上前却被身边人拉住。
　　“除了你，还有谁？魏司膳和刘远是你指派照顾茂儿饮食，是不是也是为方便下毒？”皇上问道。
　　“刘远一个小宫女怎会知道此事，只有我和崔尚食知晓此事，崔尚食给我白玉粉，我借照顾之名偷偷下毒。”魏司膳说道。
　　“是吗？”
　　“既然已经招了，那就将她们押入大牢，不日之后，该怎么处罚便怎么处罚吧。”
　　皇上似乎极为疲惫，忘了下面跪着的还有静心师太，旁边的小福子轻声问道：“那静心师太呢。”
　　“她毕竟也是下毒之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今天累了，明日继续吧。”
　　可是静心师太却突然冲到旁边的柱子，用力一撞，只是一心求死，屋内所有的人都惊了，那皇后更是吓得牵住了旁边迎儿的手。
　　“我的仇报了，那孩儿冤死的真相也大白了，我也不负此生了。”
　　高太后叹气了一声：“这执念或许太重了。”
　　皇后回到宫中便问王振：“春儿，春儿为何会死？”
　　“春儿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若是不死还会说出一些话来，她不得不死，皇后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旧党诸人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那孩子虽说此次没事，可是却也身体虚弱留下了病根，你将来要那贤妃发疯，要她被皇上打入冷宫，你机会还多得是，你怕什么？”
　　半夜皇后从床上惊醒，喊着小蛮，那小蛮便忙过来陪着皇后。
　　“小蛮，我是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为什么王振让我这么害怕？春儿也死了……”
　　“皇后，你已经开始了，那就做下去吧，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再说崔尚食、魏司膳和刘远一行三人又被押入了死牢，不日三人的命运便要定夺，只是进了死牢，那崔尚食与魏司膳便不再说话，无论刘远问什么她们都如没有听到般。
　　章贤来死牢看望刘远。
　　“你来看我做什么？”
　　那章贤便喊刘远上前。
　　“好歹我们也见过几面算是熟人，虽然你为人颇为固执不懂变通，但是你不至于做出此事，只是你万千保重，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是吗？”刘远无比丧气，希望，这个东西还属于她吗？
　　“路上我还碰到了一个人，听说我要来这里，因为走得急，便只好拆了身上带着的玉佩让我送来给你。”
　　那章贤将玉佩拿出，这分明是男子所用之物，刘远摸着那个小小的玉佩，玉佩的小角落一个小小的“远”字，一看便知道是上官修远之物，刘远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那章贤便说：“你俩倒是一片真心也不曾越矩，我倒是一开始错怪你了，拿着这个玉佩有个念想，好好活着吧。”
　　“他有话跟我说吗？”
　　“他说不用说什么，你拿了玉佩就会懂了。”
　　“嗯嗯。”
　　“我也不能呆太久，我走了。”
　　那一直不曾说话的崔尚食此时却笑了。
　　“早知如此，不如早早求皇上将你放出去，也免得这一劫了。”
　　“尚食娘娘，您说什么呢？”
　　“我已经不是尚食娘娘了，可能明日就生死相隔了，既然你们情投意合，那么便拿着这个玉佩好好活下去，不要管那些宫规那些世俗的，终能等到见面的那天。”
　　第二日皇上下了圣旨，崔尚食和魏司膳不日处斩，而刘远则流放登州府，宫中皆震动，皇上的震怒也是给宫中诸人警示，任何人不要再打婕妤的主意，在宫中也不可再做出类似阴毒之事，否则便会如崔尚食和魏司膳一般，而刘远就算不曾参与也会被流放。
　　只是登州府又是谁人不知，那里有臭名昭著的沙门岛，关押的都是臭名昭著的死囚，而刘远所流放之地就在那沙门岛不远，也不禁让人为她捏了把汗。
　　崔尚食和魏司膳处斩之日就在七天之后，刘远看到两个将死之人如此淡定，便知此事再也无法更改，倒是日日红了眼，也不知道说什么。
　　“曾经的我就该死了，我这次就算是为之前的错误赎罪，所以你不要哭，我早就想为那个孩子赎罪了。孩子，你是个正直之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不能容忍正直，那么我愿意做那个铺路人，我愿意做那个垫脚石，我年纪大了已经是不行了，可是你可以，孩子我知道你的品性，那便是无论在多么难的情况下都会坚持下去，我知道坚持的难，加油好吗，把我的那一份也活下去，把你想做的事情达成。”
　　“可是我知道，我不行，我能否回宫也不确定，可能就要死在流放之地了。”
　　“哪会那么容易死，等我和魏司膳死了，我们便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的每一步，看着你到登州府，等着你回宫，等你和心上人在一起。”
　　“娘娘，您别说了。”
　　刘远抱着尚食娘娘大哭。
　　这天早上，牢头送了两碗饭，上面竟然有鸡腿，三人都懂了，今日是崔尚食和魏司膳的处斩之日，崔尚食端起饭碗，拿起鸡腿尝了一口。
　　“不是尚食局所做，这味道吃起来果真差了很多。”
　　“只是能死前能吃顿好的也不错，我是好久没有见到肉了。”
　　两人吃完放下碗筷，便又有人来给两人套上铁镣铐。
　　“走吧。”
　　崔尚食看着刘远此刻似乎有很多要嘱咐的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靠近刘远耳边。
　　“若你回宫，记得找玉儿姐姐。”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刘远终于靠着栅栏哭了，却又不敢喊出来，崔尚食又慈祥得笑着对着刘远：
　　“我是去砍头，你可千万不要在背后喊我，死了也不安生，变成了孤魂野鬼便不能变成天上星了。”
　　这是刘远见崔尚食和魏司膳的最后一面，后来据说两人问斩之后，两席草席就这么一卷被草草扔到了乱葬岗，连尸首也无，就在崔尚食和魏司膳离去之后，两个狱头上前给刘远也戴上镣铐。
　　“走吧，我们也得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