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厨娘》张悦泽

22、白玉

　　“那个疯女人整日疯疯癫癫，在浣衣局到处游荡，经常是夏日穿棉袄冬日只穿一层薄衣，下雨天便在泥地打滚，甚至抢食猪食……”
　　讲到此处，那静心师太不免叹息，她与当年的昭仪斗了一辈子，当时春儿是昭仪的贴身丫鬟，伶伶俐俐的，长得也漂亮，谁曾想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小人细细观察，那春儿才是个聪明人，其他人进了浣衣局便喊着冤枉，各种怨怼对朝廷多有不满，结果往往就被各种折磨早早亡故，可是春儿却不同，她是疯了却也没疯……”
　　“这……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疯或是她逃避这个世界最好的办法，所以她不得不疯，可是她内心是有算计的，她留着自己的命，只为了等待最好的时机将有些话说出来。你可知我曾去单独见过这个疯女人，那时候她嘴里念叨着，白玉粉白玉粉……”
　　“白玉粉？”
　　“是的，我当时便留了个心眼，便在浣衣局大发脾气，说怎么能留着这个疯女人胡言乱语，便将她关入地牢之中，不让她见人……若是师太想，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那静心师太本是心碎，后听闻这个宫女还活着，不免心酸有所期待，听完王振的说辞，她却便笑了。
　　“你当然可以安排我们见一面，只是宫中之人行事，无利不起早，你让我见她，自然我是要用什么东西来交换。”
　　“是的。”
　　“你回答的倒是干脆，真可谓是真小人了。”
　　“朝中尽是伪君子，我这个真小人都显得可亲可近了许多不是吗？师太只需要管这个交易是否值得不是吗？”
　　静心师太自从孩子去的那天开始，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那个早早亡故的孩子，她逃避到佛经之中只为了内心的片刻平静，可是到了晚上，她的心就如同日日被小虫子啃噬着没有终点，她只想结束这一切，她曾经发誓，只要能结束这一切，她愿意拿自己的所有去换，就算是去地狱她也愿意。
　　“好吧，就大家一起下地狱吧，为我那孩子陪葬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愿意让我见春儿一面。”
　　师太和皇后换上了夜行衣，左弯右绕来到了地牢处，王振带着两人往地牢最深处走去，终于走到了一处牢房，里面黑黑的看不分明，但是似乎是个蓬头散发的女子靠在角落里。
　　那王振喊着：“春儿，你看谁来看你了。”
　　那个叫做春儿的似乎并没有反应。
　　“春儿，许久不见了吧。”
　　师太将头上斗篷拿下，露出自己的面容，春儿突然见到了故人，便如同见到鬼一般在地上翻滚，她嘶哑的声音扑向师太，师太一时也几乎站不住。
　　“春儿，你还好吗？”
　　春儿本是装疯卖傻，可是见到静心师太之后，便知不用装了，渐渐地也平静了下来。
　　“我又怎么会好？”
　　“春儿，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能告诉我真相吗？难道我都不能带着心愿入土为安吗？”
　　那春儿便开始讲述了一段过去，这段过去却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原来，昭仪和修容不和，那修容的孩子刚断奶，断奶之后也会由尚食局准备鲜羊奶等营养品，昭仪不知是从哪个西域术士那里拿到一种名叫白玉粉的，这粉无色无味无毒，只是毫无营养，那刚断奶的孩子尚需营养，昭仪却逼着当时照顾修容孩子的尚食局宫女加入这白玉粉，孩子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可是身体渐渐就这么弱了下去，一点小毛病便可致命。
　　“所以那毒的确是昭仪所下？”
　　“是的。”
　　“可是皇后为什么不为我伸冤？”
　　“那白玉粉宫中任是哪个太医也查不出来，又怎么查到是昭仪？且当年昭仪正受盛宠，皇后没有证据又怎么轻易动她？再说昭仪是皇后族中之人，昭仪进宫也是皇后默许在宫中固宠，就算发现了异常，族中施压皇后又怎么能办自己的亲人？除了掩盖她还有什么办法，可是皇后也不笨，她虽然找不到证据，可是却在昭仪去世之后，将我们全部打发了。”
　　“贱人，你害得我好苦啊！”
　　师太哭喊着，她终于知道了真相，多年以来悬在心中的谜题解开了，她知道自己处在崩溃的边缘，而那牢中的春儿却笑得很大声，也如同疯了一般在牢中翻滚。
　　皇后和陈迎儿礼佛，皇后跪拜完毕仍是看着菩萨失神，静心师太便悄悄在一旁跪下，开口说道：“皇后我见你面有忧色，我那里有解忧茶，不如来我禅房喝一口，刚好这次我们在普济寺相遇也是缘分。”
　　“谢谢师太了。”
　　有关静心师太的过往，皇后孟昭含也略略听到一些，倒是对她多有同情，便与静心师太一起来到禅房，那茶色清幽味道也很清淡，若是说能解忧倒是未必，只是来到静心师太的禅房平静了一些倒是真的。
　　“都曾生活在宫中，宫中的那些高高低低我也懂，但是自从我寄情佛经之后，心情倒是好了很多，皇后娘娘不如带一卷佛经回宫，不时诵读。”
　　“佛经，真的有用吗？”
　　“皇后娘娘，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都不算什么了，当年我与那昭仪争宠，孩子莫名其妙的没了，后来因为这个孩子我在宫中郁郁寡欢惹得皇上不喜，后来宠爱也没了，当年我也觉得我再也不能好的了，可是后来我出宫修佛，却也都放下了。”
　　那陈迎儿便笑着说：“娘娘还大好年华便要放弃一切，这任谁也无法心甘呀。”
　　“唉，说到宫中，还是得有个孩子傍身倒是真的，所以宫中才这么多戕害孩子的事情。”
　　那师太忙停嘴。
　　“我失言了。”
　　“师太，若是平日你有时间，来宫中给我讲讲佛经吧，也是好的，这宫中的日子实在是难熬。”
　　皇后便问道：
　　“当年你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可是当年我猜测那孩子是被下毒了。”
　　“下毒？下毒难道宫中查不出吗？”
　　“这才是怪异的事情，宫中太医均查不出有任何下毒的痕迹，不仅如此，那孩子去世之前，不仅面色红润甚至营养都看得比之前似乎好了一些，所以谁都没有放在心上，所以那个孩子去的时候我才如晴天霹雳般……但是我是一个母亲，母子连心，孩子是因生病而死还是其他我又岂有不知的。”
　　“可是为何你觉得是当年的昭仪所为。”
　　“当年我在宫中只与那昭仪不和，昭仪盛宠可是却迟迟没有孩子，我却突然有了孩子，若是要对付我的孩子，便只有那昭仪了。”
　　“昭仪当年也没有受罚？”
　　“因为查不出，所以昭仪当年还是没有追责，皇后我说句不该说的，现在那婕妤有了孩子，若是这孩子出生了……皇后你得早为自己打算呀。”
　　清心师太见皇后失神，便告退，皇后便如突然惊醒般说道：
　　“师太，在宫中我也是无事，师太若是不嫌常来宫中与我礼佛。”
　　回宫的路上，皇后好像常常失神，回宫之后也只是寄情佛经，整个人好像与平日有些不同了。
　　“皇后突然说让崔尚食给准备一道菜，还点名让崔尚食端去。”
　　“什么？”
　　正在忙碌的掌膳司膳还有宫女们不禁好奇，为什么非要崔尚食做，都在猜测这菜是因为特别难做？
　　“那皇后点名要的是什么菜？”
　　“翡翠白玉汤。”
　　翡翠白玉汤，刘远和魏司膳也不免在嘀咕，名为翡翠白玉汤，不过是白菜豆腐汤，也不是什么难得的食材，更不需要什么难得的技巧，为何非要崔尚宫亲自做了再亲自端去？崔尚宫虽不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着因那皇后本来情绪也不稳定，现在每天就算突发奇想一出又一出她也不能说什么。
　　便认认真真做好了亲自端去，去时皇后似乎已经等她许久了，崔尚宫便将那汤放下。
　　“皇后娘娘，翡翠白玉汤来了。”
　　皇后喝了一口，说道：“这汤味道果真鲜美，只是好像少了一味调料。”
　　“少了……”
　　“崔尚宫可有加上白玉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