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几世歌（紫纱向）》子墨白

22、二十一

　　水妖一事解决后，接踵而至的，却是更混乱的情况。不少地方原本温良无害的妖怪，此时皆凶残暴戾，嗜血成性，有的村庄一夜间被妖怪铲平，血流成河，惨不忍赌。
　　玉墨和玄瞑以及其他各大门派更多的弟子被派出来降妖伏魔，然而破不了几魂珠，妖怪有如蝼蚁般斩杀不绝，费时费力却并不讨好。
　　慕容紫英一行人，只在巢居湖周遭城镇休息一夜，便又匆匆启程赶往崆峒山，闻言那地山精作乱，村镇里人人自危。
　　一夜的休息，加上林浅若所开药物的调理，韩菱纱的身子好了不少，但这赶命般的御剑，加之风寒未痊愈，体内寒魂不安，那刚有些好转的脸色，此刻却是比昨日还骇人。
　　“菱纱，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难看！”云天河见身侧旁韩菱纱的速度慢了下来，转头，却看见她那骇人的脸色，不由地叫了起来。
　　“没事。”韩菱纱笑了笑，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脸色稍微好一点。
　　“菱纱，你...”林浅若减下速度，“菱纱你让师叔载你吧，我来载梦璃，你的脸色比昨天还差，不要逞强。”
　　“没关系，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崆峒山离这不远了，我真的没事。”韩菱纱摆摆手对林浅若笑道，“小若，我可不放心让你来载梦璃，师叔的御剑术那般好，由他载着才能让人放心啊，哈哈。”
　　“菱纱...”林浅若叹了口气，抬头看了前方的慕容紫英和柳梦璃。
　　柳梦璃不会御剑术，本该由林浅若来载她，可韩菱纱说要自己御剑，不用别人帮忙，林浅若昨日真气损耗过多，不能太累，就由慕容紫英来载柳梦璃。如今，柳梦璃站在慕容紫英身后，纤纤素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满脸幸福红霞，而慕容紫英面色镇定，波澜不惊，众人却不知，他心下那份为韩菱纱的担心。
　　“小若，梦璃和萧萧师姐长得还真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看，梦璃和师叔站在一起，就像萧萧师姐和师叔站在一块儿一般，真般配。”韩菱纱盯了两人良久，终于出声了。
　　“菱纱...”林浅若哪能不懂韩菱纱对慕容紫英那份情谊，却始终没有开口说出，“以前，在玉墨的时候，所有人都说萧萧师姐和师叔很是般配。”
　　“哈哈，有如此美人相伴此生，师叔可真是幸福啊。”韩菱纱接着打趣。
　　“...”林浅若转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却发现不了一丝调侃之态，“菱纱...你...”
　　“恩？小若，我怎么了？”韩菱纱莫名转头，林浅若却连连摇头。
　　“没事没事。”
　　“...嘿嘿，小若，你看我还能和你说笑，就能知道我没关系的，所以不用担心我啦，好好御剑吧。”韩菱纱顿了一顿，又绽开笑颜。
　　“恩。”林浅若点头，转身，往一旁移了一些。
　　韩菱纱抬眼，看着柳梦璃微侧的脸颊上的绯红，嘴角微微勾了勾。
　　“月邀...看来你恐怕是选错对象了...”

　　崆峒山，烟雾缭绕，奇松怪柏千姿百态，在这迷人眼的烟幕中，张牙舞爪。
　　丝缕的幽香一直残留在空中，而山中似乎连一只虫子都没有，静得太过异常，让人毛骨悚然。
　　“这里静得太过古怪，大家小心。”慕容紫英拧着眉看着四周，几人点头道。
　　“...”韩菱纱看着白雾中千奇百怪的影子，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药丸，“这香味太过奇怪，你们把这个药丸吃下去。”
　　“这是什么？”云天河接过药丸捏了捏，闻了闻，就是不吃。
　　“百花酿，吃了对你没坏处！”韩菱纱将药丸分给所有人，然后把瓶子放回去。
　　“菱纱你不吃么？”林浅若见韩菱纱直接将瓶子放了回去，有些奇怪。
　　“我方才吃了，你们别磨唧，快吞下去。”韩菱纱柳眉一竖，见着几人将药丸吞下，才露出了笑容。
　　几人往山里慢慢走去，越往里走，视线越模糊，而那静谧却更加让人心悸。
　　树木的枝丫东拉西扭，明明有风吹过，却听不见树叶摩擦的声音，几人心下更是不安，这等奇怪的景象，莫不是中了山精的设计？
　　“这里...好奇怪...”柳梦璃心下越发的不安，这等奇怪的现象，她至今还从未见过。
　　“梦璃你别害怕，我不会让怪物伤你丝毫。”云天河忙安慰着柳梦璃，提着武器东瞧西瞅，一副戒备的模样。
　　“云公子，谢谢你。”柳梦璃掩嘴笑了笑，心下那不安倒也消失半分。
　　“...这山精只怕不好对付...”沐淋轩走到韩菱纱身侧，压低了声音对她说到，“你要小心...方才，你没吃那百花酿吧。”
　　“...你别多事，我不吃也没关系。”韩菱纱脸色一变，却又马上恢复镇定。
　　“...紫华郡主...容在下多嘴一句，要玩没关系，但是请别忘了任务...铤而走险，对你自己没有丝毫好处...”
　　“我可是要多谢你的担心了...”韩菱纱冷笑出声，几人转头奇怪地看着她，她忙摆手笑了笑，又压低声音，“沐淋轩，我知韩凤月把派你来的原因，但是，你也不是什么循规守矩之人，好好玩一场有何不可，事后能发展到什么样子，还无人能知...”
　　“...”沐淋轩盯着韩菱纱的面容，这苍白的脸上满是笑意，笑意背后，却是慑人心魂的杀意，“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不会动他们...”
　　“如此这般最好...”韩菱纱点点头，追上了身前的几人。沐淋轩定定地盯着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唇角勾起一笑，如此这般，才是最好。

　　白雾似乎越来越淡，这一路走来，倒也相安无事，众人不知，山精不来冒犯，皆靠着韩菱纱体内的寒魂，但越往里走，离几魂珠越进，山精首领要保护好那珠子，不得不与这群人正面冲突。
　　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明显，却依然不见得任何东西出现，但那时刻由远及近的哀号声和窸窸窣窣的声音已让人神经紧绷，慕容紫英冷着一张脸，长剑已经在手，只要有东西出现，那必定是它的死期。
　　云天河守在柳梦璃身侧，长剑搭弓，林浅若站在一旁，也是警惕着四周，沐淋轩倒有些清闲，羽扇轻摇，神色自若。
　　韩菱纱转头看了看几人，“如此小心翼翼防范，不如主动进攻。”言毕，众人还不及反应，四周接连突起的岩枪已打破原有的平静，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妖气也瞬时充斥天地。
　　“菱纱！快住手！他们都是这山里的动物，不是山精！”柳梦璃见得那岩枪上的东西后，大惊失色。
　　“梦璃你再仔细看看。”韩菱纱哪能住手，所谓山精，正是山里的动物修炼成精，平日里的确对人没有伤害，但此时，有了几魂珠的存在，有了月邀的命令，哪能保证这些动物还如以往一般温良无害？
　　“菱纱，不管怎样，他们是被操纵的，破坏掉几魂珠就好，没必要赶尽杀绝...”林浅若也不忍再看下去，出声劝道。
　　“对啊，菱纱，还是赶快找到几魂珠吧。”云天河也站了出来。
　　“...一群傻瓜...”韩菱纱咬牙，刚收了攻势，山精早准备好的天罗地网顿时压了下来，“快闪开！”一阵风旋开众人，韩菱纱双剑注灵，切开那万年蚕丝编制的网，却被上面附加的结界震得一口血吐了出来。
　　“菱纱！”慕容紫英一招长虹贯日切开结界，身影一闪，抱着摇摇欲坠的韩菱纱冲出重围，而后反身旋剑，挡住背后的攻击。林浅若花鞭乱舞，周遭山精直嗷嗷乱叫，云天河更是一招乱箭诀，封住山精的行动。
　　“菱纱你没事吧。”慕容紫英抱着韩菱纱来到众人身后，柳梦璃站在一旁，满脸愧疚。
　　“菱纱...对不起...”
　　“咳咳，没事...”韩菱纱撑着站起来，“不怪你，山精本来就奸诈得很。”
　　“不...我...”柳梦璃摇摇头，“是我想得太天真了...若不是菱纱你...只怕我们都成了山精手下的冤魂...”
　　“这个倒不会，他们没那么厉害...而且还有师叔在，没关系的...梦璃你去帮天河吧，师叔也去吧...”韩菱纱笑了笑，“我在这调息一下就好。”
　　“菱纱...你要小心。”柳梦璃转头看了看与越来越多山精战斗的云天河一群人，点头，转身去战斗，慕容紫英却是依旧站在她身侧，小心翼翼扶着她。
　　“紫英...我没事，不用守着我...”韩菱纱轻轻将手臂从慕容紫英手中抽出，示意他去帮战，而慕容紫英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相信天河，他们能应付这些山精鬼怪，倒是你...之前你所给的百花酿，你自己没有吃，对吧。那百花酿到底有何作用？”
　　“之前的香，有迷惑人的作用...百花酿，能解那毒，而我的体质，是不用吃那种东西的...紫英，你既相信天河，那么就和我去破坏几魂珠，几魂珠不破，山精鬼怪就如蝼蚁一般杀之不完灭之不尽...即便现在能力占上风，体力总有消耗完的时候...届时...我们可就是真正的强弩之末了...”
　　“不行...我去，你在这好好休息。”慕容紫英拒绝，韩菱纱的脸色自昨日就未好过，今天本都不该让她来。
　　“没关系，紫英...我真的没事...而且，我必须要阻止月邀，这是非我不可的事情...”韩菱纱眼里那份坚毅，让慕容紫英不禁为之怔住，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她如此坚决，即便是此种状况，也非去不可？
　　“菱纱...事后，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和月邀，到底是何关系...为何你要如此拼命...”顿了一顿，还是开口问了出来，韩菱纱盯着慕容紫英的眼睛，半晌柔柔地笑了笑。
　　“他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我对于他，却是关乎到他的复活大计...好了，紫英，你就别问了，我也不会再说更多...”摇摇头，韩菱纱不打算再说下去，转身，拾剑，刚要站上剑去却被紫英拉住。
　　“我载你。”言罢，慕容紫英横抱起韩菱纱，御剑往她所说之地驶去。

　　离开那杂乱之地，二人直直朝山顶飞去，顶端，一棵参天古木顶天而立，周遭环绕着如烟似霞的芒，崆峒山本宛若仙境，若非方才之事，二人定会误以为此处就是天界。
　　一路并无阻挡之兵，二人停在建于古木枝干上的大殿前，韩菱纱神色森冷地盯着殿内守着几魂珠的山精首领，狮头人身的山精首领似乎并不惧怕韩菱纱，直直对上她的双眸，周身杀气弥漫。
　　“菱纱，小心。”慕容紫英见那山精首领定定地盯着韩菱纱，眸中杀气强盛，心下不由得担心起来。
　　“...”韩菱纱点点头，却是上前一步，“自古以来，山精虽为妖，但并不与月邀为伍，为何此时此刻成为他的走狗？”森冷的声音，质问着眼前的山精。
　　“世间万物皆在变化，人心不古，妖亦如此，哪里有好处就向着哪里，又有何为伍不为伍之说？”山精首领冷笑回答，“倒是你一介凡人，竟与妖之首领月邀为敌，如此不是痴人说梦是何？”
　　“是不是痴人说梦，要到最后才知道。”韩菱纱半眯着眼看着几魂珠，“我对山精向来没有仇，只要你交出几魂珠，我们即可撤离崆峒山。”
　　“笑话！你已杀我族人无数，现在还妄想我交出几魂珠！”山精首领像是听着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转而却猛地提起战斧朝韩菱纱砍去，速度竟快到韩菱纱一时反应不过来。
　　战斧直直朝韩菱纱脖子削去，千钧一发之际，慕容紫英一把抱住韩菱纱躲到一边，口中念咒，皇龙剑气幻化成一把巨剑，挡在山精首领面前。
　　“菱纱，没事吧。”慕容紫英的心此刻还在剧震，方才若是慢了一步，便铸成大错。
　　“紫英...我没事...”韩菱纱很快从惊恐中恢复过来，死，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在现在，在真正面对的时候，她竟然会害怕，这，究竟是为何？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生平第一次，慕容紫英如此般絮絮叨叨地念着一句话，韩菱纱心下一暖，知道方才那一下，吓得他不轻，那么，她在他心中，定是占了很重要的位置了吧...
　　“...紫英...谢谢你...”韩菱纱手轻轻抚上慕容紫英的脸，眼眶红润。
　　然而...
　　“你以为你这点雕虫小技就能难到我？”劈开皇龙剑气所化巨剑的山精首领，巨斧再次对准二人砍了过来。“哼！末路鸳鸯！一起下地狱去吧！”
　　“下地狱的是你！”韩菱纱瞳孔猛地睁大，身前一股强烈的气流形成风花，直直朝山精首领腹部劈去。
　　“哼！你以为就这么小的风花，能打败我？”山精首领越发地猖狂，却不见韩菱纱嘴角勾起的笑容。
　　“你看看你的战斧。”轻柔的声音刚缓缓道完，就听得哐当一声，那战斧中间竟被削空，呈现出花的形状，而剩下的部分竟被生生震碎。
　　“怎么可能！！”山精首领嚎出声，这可是用比千年玄冰还坚硬的忘川泉晶打造出来的战斧，怎么可能被她小小的风花削开！？
　　“这世间，可能的事太多，不可能的事亦太多，只凭你的猪脑，是无法理解的。”韩菱纱软软地靠着慕容紫英，由他扶着自己，其实，现在的她早已是强弩之末，方才那风花已用尽全力，此刻他若真的攻过来，她也再无力躲闪。
　　“不可能！我要杀了你！”山精首领狂吼一声，提起拳头朝韩菱纱奔去。
　　“风卷残楼。”慕容紫英盯着丧心病狂的山精，轻轻吐出几字，就见无数风刀旋切在他身侧，顿时战甲开裂，血花飞溅，山精哀嚎不断，到最终，终于断气。慕容紫英轻轻蒙了韩菱纱的眼，不想让她看着如此的画面，韩菱纱也乖乖任由他蒙着，直到那狮头人身的怪物倒在血泊中为止。

　　第二颗几魂珠很轻易地被慕容紫英击碎，月邀的复活计划，又一次遭到不小的破坏，为此，各地作乱的妖更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人与妖的战争正式开始，世间更是免不了哀嚎一片，血染一片...
　　韩菱纱窝在慕容紫英怀中，右手摁着自己的心脏。
　　“月邀...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月邀...这辈子...你都别想碰我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