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飞絮》紫昕

8、第七章 苗家几事

　　“诶？”赖老三转头，看见门口那高挑身材、白衣黑裤男子，心生一计。
　　阿明再傻也还是没有傻到认个人都认不出，他看了半天，终是认出了。他上下扫视了几个来回，大叫道：“哎呀！这不是阿晴吗？这么久没见了，真的是越长越好看了呀！连你明叔我看了都有反应了啊！哈哈！”阿明粗犷的声音响彻全堂。
　　花羽岚十分自然地就回过头来看。来人是个二十三四的青年，穿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色半短裤，米色球鞋；肩上，扛着一个十分巨大的单肩包；白色纤细小手上，左手无名指上一个浅蓝色的水晶戒，右手手腕上一条满是铃铛的银色小手链；脖子间，一个水蓝色吊坠。再看那样子，差点吐血。
　　吐血的原因，是由于鼻子流了太多血，冒到嘴里出去。
　　顿时，羽岚就觉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类的形容词用在他身上，似乎一点也不过分。琉城的过于放荡，言冲的过于阳刚，姜葵的过于阴柔，东方凌的过于小，东方磬的过于自大，樊云的过于呆板，‘孔雀’的过于做作，胡尤兰的过于男人，雪竹的过于冰冷，在他身上都几乎寻不着了，初步估计已经是个完人了。
　　吴主任和叶莉都看了过来，盯着那个人。似乎口水都快要……
　　赖老三连忙过去，伸手想要拿下对方的包。他一闪身，让赖老三扑了个空，接着道：“赖叔，今晚有没有空？来我家坐坐，我介绍个人你认识。”平淡无奇，却极具磁性诱惑力的声音。
　　老三站稳脚跟，嘿嘿笑了，尖嘴猴腮显得更加恶心，用十分滑腻的声音说：“当然当然。阿晴啊！别这么急着走！过来帮你赖叔个忙，你给明叔说说你在那边的生活呀！”转头嘻嘻地对阿明说，“听听吧，这可是个很好的例子。”
　　阿晴当然知道这个赖老鬼又想要贩卖人口了……吸了口气，想要戳穿，最终还是吞了下去。十分耐心地给阿明权衡利弊，用农民们通俗易懂的话告诉他。阿明一听就懂，然后十分佩服地拍了拍他那瘦削的肩膀，侧目看了看老三，说：“村主任就是村主任，说的话都那么高深，叫我个老大粗怎么听得懂！还是阿晴你厉害！一说你明叔我就明明白白。”嘿嘿干笑了几声。
　　阿晴一下拍开了阿明的手，对赖老三道：“我走了，记得来。”
　　有什么不对劲呢？嗯！是了，他的冷漠指数上升了，可以称为ICEBERG了！原来雪竹的缺点这家伙终究还是躲不掉。更应了那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啊！
　　忽悠悠地，阿晴的目光晃到了客厅几人，从吴主任和叶莉身上粗略扫过后，却定格在了花羽岚身上。花羽岚也盯着他，两人相视片刻，阿晴转身离开了。
　　羽岚继续吃饭，心里的算盘却在不停的滴滴答答打起来……

　　回过头来，看看琉城这边吧。他们在公孙婆婆（对，就是那个长得十分狰狞的老婆婆）那里干了一天，累得不成样子。
　　开始这群傻瓜用手拔，把老奶奶笑得，差点牙都掉光！接着，公孙老奶奶借他们锄头、铲子，他们研究了很久，还是十分吃力除草。结果一个早上下来，一亩的草还没除光，公孙老人差点就不让吃饭了。
　　结果，咸菜萝卜青菜粥，米都不多半粒，琉城他们差点摔碗，真是得不偿失。下午的活儿怎么干啊！
　　正午十分吃完饭，他们准备顶着烈日下田了……公孙老人这回十分有良心地把他们拉回来，说什么也不让这堆祖国的花朵在烈日下蔫掉。公孙老人语重心长地说：“正午太阳最毒的，你们还敢出去？要命不要啊？”
　　于是，他们得到了来之不易的两小时休息时间，两点后出去。
　　你还别看这屋子外面看起来破烂，里面高级得不得了！冰箱雪柜电视电话，现代傢俬设备一应俱全，还颇具西方风格。于是，在那偌大的客厅里，琉城众人都获得了风扇的吹拂，躺在长长的椅子上倍感舒服，加之一早上的劳累，开始酣睡起来……
　　过了挺久，在迷迷蒙蒙间，琉城听到一个人的惊呼。
　　“啊～！小晴！你回来啦？怎么回来前不给奶奶打个电话呢？奶奶可想死你了呀！这段日子没有什么病痛吧？辛苦吗？哎呀！瞧你这身子骨，越来越瘦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吧？怎么不多吃点长点肉呢？哎～！啊？你真的越长越好看了，越来越秀气了！跟你妈很像啊！”朦胧中，看到一肥肉团在搓一根面棒……
　　面棒伸出两根细长的面条，缠住了肉团。莫非是传说中的滚肉泥？听到一个酥软诱人的声音，“奶奶，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奶奶，这次我回来，是要给你带3个消息的。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一个是不好不坏的消息，你要听哪个？”
　　肉团挪出了面条的包围，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这个别说先，”然后向这边伸出一条大肉肠，“有外人咧！”
　　说完，肉团向琉城那边挪了过去，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轰隆一声，惊天动地！一干人等立即从桌子椅子上弹起，弄不清什么回事。
　　“地震吗？”东方磬护着弟弟，惊慌地问道。
　　公孙老奶奶吼道：“什么地震？再不起来我就让你们脑震荡！”说着拿鼻子对着人，喷了口气。
　　众人还蒙在鼓里，慌忙起来，理了理身上杂乱的衣服，戴好眼镜，才发现门口一个绝色佳丽……
　　长碎发，留海遮住了小半边脸，却不失半点姿色，反倒是有“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神秘，唯美……加之黑白配套的衣服，显得清纯，幽雅。整个人，都像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见的稀世珍宝。
　　那人迎上了数双凝视自己的眼睛，扫过众人，淡淡地一笑，依然是清幽，典雅，却是万种风情，扰人情思。
　　那笑，真是犹如芙蓉出水，菡萏初开，冰清玉洁，神圣不可亵渎。貌似对众人的，却是仅给一个人的。琉城会意一笑，也附庸风雅，虽然显得小巫见大巫，不过也是不能失礼的嘛～！这是琉城一贯作风之一。
　　门口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呵，今年的货色还不错嘛，个个都那么眉清目秀的。”一个有点幼稚的声音，似乎比东方磬还要幼稚。
　　众人此时才往门外看去。嗯，毕竟，那人的吸引力太强了，容易让人忽略掉某些人。门口这孩子就是被忽略了。
　　看这人，白色短袖T-Shirt，黑色西裤，一条爱理不理，晃来晃去的领带儿，头上头发乱得那叫一个鸟巢。西装革履，戴着与阿晴相同的蓝色吊坠，眼旁有纹。乍看去，就一浪荡公子，百分百是邋遢人。一个娃娃脸，让人觉得他不符这个年龄，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奇怪。
　　等等，同样的蓝色吊坠，难道说……是……情侣装？琉城心中暗含疑问。
　　此人的发言引去了阿晴的白眼。那人一愣，立即会意笑了，露出比较洁白的牙齿，调侃道：“事实上是不错，都很诱人。不过还是我家的小晴晴更诱人，小晴晴永远都是最美的～！没有人比得过你。包括他，也不能。”
　　汗，此人的发言与此人的音色更加不符，貌似一个比东方凌还小的小孩拿这句来说，那真的，太……难以置信了！
　　琉城等人为这肉麻的话而掉了满地鸡皮疙瘩。
　　这时，公孙奶奶过来，疑惑地问道：“呃，这位是？”
　　阿晴过去，手搭上奶奶的肩膀，十分柔和地按摩着，乖巧地像个小绵羊。
　　在她耳边说：“奶奶，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我带了个朋友回来，就是他——跟我一起的人！”
　　那人一听，不乐了，板着孩子脸道，“小晴！什么朋友，我是你老板好不？”然后气愤地坐到了刚刚琉城躺着的凳子上，脚搭到桌子上，闷闷不乐地抱着手……十足十的拽，十足十的小孩子气。
　　小晴看他这样，笑得开怀，放开奶奶，跑到他身旁坐下，跟他做着同样的动作，说，“老板，上个月的工资好像还没出吧？”
　　那人脸一别，不理他。冷冷哼出一句，“你上个月缺工我还没跟你计较，你还跟我来要工资？”
　　公孙老太婆心怕他们吵起来，怕孩子没了这份工，连忙过去劝说。两人看到公孙奶奶的表现，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而一旁，琉城他们早就开始了问题探讨，这笑声，引起了他们毛骨悚然。
　　阿晴放下脚，放下手臂，站了起来。那人也跟着站了起来。阿晴给了他一个眼神，那人很自然地牵上了阿晴的手，一起走到了公孙婆婆面前。阿晴嬉皮笑脸道，“奶奶，我告诉你好消息先吧！”
　　老奶奶站直了腰板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知道了的样子。坚定地说：“说吧，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阿晴看了看那人，然后盯着老奶奶的眼睛，道：“奶奶，我已经找到了我喜欢的人了！并且他也喜欢我！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他一直盯着老奶奶的眼睛，连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显然，在他说‘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的时候，公孙奶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也是转瞬即逝。
　　公孙奶奶咬紧牙，抓紧手，沉重的问道，“坏消息就是，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对吗？”声音最后颤抖起来，似乎极其恐惧。
　　阿晴又转头看了看那人，那人也似乎有感地转头来，与他对视片刻。最后，两人闭上眼，深情地吻在了一起……
　　阿晴回过神来，笑着对奶奶说：“没错，奶奶，坏消息就是，那人是个男的。”
　　老人家似乎受不了这天崩地裂的消息，轰然双眼一闭，颓然倒下。琉城早就发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托扶住了老奶奶。阿晴回过神来，忙呼喊：“奶奶！你怎么样了？奶奶，你别吓我！我还有个消息，就是我们要接你过去住了！我们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奶奶！你快睁开眼啊！你不能没有看到我们……就……”说着，泪珠夺眶而出，压抑不住歇斯底里地哭了。
　　那人也忙在旁边，一边安慰阿晴，一边疯了似的狂叫，“快去找医生，快！”
　　阿晴越哭越厉害，说，“没用的，这村子里一个医生都没有，唯一的苗医也是我奶奶！找了也没用！奶奶！你快醒醒啊！奶奶！”
　　琉城本来估计她只是受不住刺激而晕的，慢慢抚上了她的脉门，却发现她的脉息越来越弱，随时都有逝去的可能。慌忙中，他不慌不忙地拉了严羽昕，“去，快去找花羽岚过来！他今天早上跟我说他去了村政府，现在应该还在那。”严羽昕应了，正想过去时，又给琉城拉住了，“要不？你把他们都叫去找，可能他去了别的地方了！”
　　严羽昕出去了……
　　琉城开始从花羽岚那学来的紧急按摩，施加在了老人家身上，虚弱的脉息一点一点消逝，却在神奇的按摩下，显得垂死挣扎，在生死门前步履维艰。
　　阿晴抬起头，满脸的泪水润湿了粉底，显得有点邋遢。知道他爱美的那人自然而然地为他轻轻擦拭泪水。他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琉城，似乎想把琉城看穿。眼中，迸发出了一种羡慕，感激不尽的光。
　　哎，这人怎么这么弱啊？看来属于姜葵的那过于阴柔在这孩子身上也显露了出来。
　　他啜泣着，问道：“花羽岚是不是一个不高不矮，偏瘦的，穿着粉色短袖衣，深蓝色半短裤，黑白板鞋，头发半长不短，有点碎碎的；手上一个蓝色电子表，一个米色宝石镯子，笑起来十分迷人的那个人？”
　　“十分迷人”使旁边那人僵硬了片刻……
　　琉城想了想，他描述地90％正确，于是肯定地说：“嗯，就是他！昨天我们的人集体中毒，而这里没有一个医生可以找。听说有个苗医，就是今天这公孙婆婆。我们派来的人请了很久婆婆都不肯出山。而在我们绝望之际，花羽岚副校长站出来，有条不紊地指挥秩序，不慌不忙地说自己应该可以治我们的病。我在他旁边为他作笔录开药单，我充分地看到了他的医术。我相信，他一定能治好婆婆的，相信我吧！”
　　说着，琉城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犬牙，这个笑十分纯真，让人心中不由生出一种由心的安定。他的一只手重重地拍上了阿晴的肩膀，安定地说：“相信我，奶奶一定没事的！不用这么担心！你要相信自己，相信奶奶！奶奶还没有看见你们步入殿堂，还没祝福你们幸福永远，她不会就这样走的！相信我！”
　　在琉城的手触动到阿晴的肩膀时，他明显地颤了几下，僵硬了片刻。最后，他晃了晃肩膀，十分自然地卸下了对方的手，身子往前挪了一下，挡住了男朋友那狼虎般的眼神。
　　琉城继续十分认真地按摩，力求在羽岚来前延续这具生命……

　　另一头，严羽昕在去到村政府后，待遇跟初期花羽岚进去时相似，而且更差。直接扫帚扫地出门。十分纳闷哈！尖嘴猴腮的死人贩子！迟早有一天你不得好死！（严羽昕诅咒中……）
　　严羽昕还想进去问问花羽岚他们去哪个方向了，不料一桶水飘了出来，若非自己身手敏捷，早都喝上这洗脚水了……默哀中，知道人家不欢迎，嘴里不断诅咒这村政府，真是人民意志的执行者人民利益的捍卫者啊！这民主与专政的职能也未免行使得太好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许政府大楼为办公人员提供空调住宿，不许人民上前寻求服务。这官僚作风真够严重！农村的人民！哎～！就是没知识没文化一点吧……也不知道民主监督，不知道如何限制政府……
　　郁闷地走着走着，严羽昕心生一计！

　　再说花羽岚这一头吧，从村政府办公楼出来，跟着吴主任和叶副校一起，闲逛闲逛地来到了村希望学校。这里从小学到初中高中，一应俱全，大杂烩……全部搅成一团。7岁的孩子，17岁的少年，全都混杂在这里……小学生听高中生的课，还第一次见呢！真是神奇，不知道雨花学校师生每人捐献的100元哪去了……也不知道每年雨花的捐献哪去了……估计给尖嘴猴腮的吃掉了不少吧？才有猪八戒的身材啊！估计拿去建房，保养房屋了吧？真是可笑啊！
　　花羽岚跟当地校长慰问。校长即老师，老师即校长。整个学校，就他一个人，一手一脚打理……居然说升学率不错，前几个年头，还出了个北大高材生……真是，神的保佑哈？
　　于是花羽岚与他侃谈天南地北，交换教育心得。那个校长貌似十分憨厚老实，虔诚于教育事业，志在为农村教育献身，提出了很多在人大会上绝对全票通过的观点……可惜，埋没乡村啊！看来，钱都是在那黑心政府，那‘越有知识越反动’的村干部赖老三那，变成了水了！难怪啊！难怪！
　　“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相，义务完成。吴主任跟叶副校催着回家。花羽岚与校长攀谈正欢硬生生被卡了。最后，花羽岚提出请求，请求教育学生一个月，当作了工作，是要学校提供伙食……校长笑眯眯爽朗地答应了！还说，好日子来了！终于要摆脱教育贫困！可以分大小班了！
　　于是，花羽岚兴高采烈地与黑面神吴主任与叶副校走了……
　　走在路上，花羽岚无意识地看见了某树上，一个银晃晃的东西。立即收回了神，对吴主任和叶副校说：“你们先回去，我想起还有事要做！”
　　于是，无论吴主任跟叶莉怎么挖，都挖不出啥。最终他们以失败告终，自己回去了……
　　而花羽岚，则左右观望无人，一闪身子，进入了丛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