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 幻梦一场知天命(正文完结）》九曜红莲

12、赢幽之死（正文完结）

　　对所有的貘坦诚了出身只是一时冲动，要说后来没懊悔是不可能的。但我很快就释然了。这种事情，遮遮掩掩也没有什么好处，倒显得自己不够坚强，竟连自己的出身都不敢面对。如果我是生活在人类当中的人形半人半貘，怕是得一直藏着掖着直到老死也不敢对旁人坦白吧。果然，这消息公开之后，绝大多数的貘都持着宽容的态度，少数几个因家人被人类害死的年轻貘们倒是有些微词，可都被家里的长辈一爪子拍翻，叼着脖子拖回家去——就像什么猛兽咬住猎物的喉咙把猎物拖回窝里去喂小崽一样。
　　我依旧天天守在旋梦外。我知道作为将军我还远远不够格，眼光不够远，也无法纵观全局。我唯一能够做好的就是利用我比其他族人强得多的力量，带着族人守护旋梦外的区域。
　　自从那次那个琼华首座弟子带着些年轻弟子来挑衅——我想那应该就是叫做挑衅没错——之后，数日之内竟没有一次骚扰。若不是双剑所成的剑柱依旧牢牢束缚着幻瞑界不让离开，我险些要以为琼华派已经败退了。
　　又过了几日，终于有动静了——我望着幻瞑界外突然闪出的数百道剑光，倒抽了一口凉气。
　　“快，赶紧回去通知婵幽大人，琼华大举来袭！！”
　　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我在瞬息间挥动长枪，挡下十数道剑光。可是很明显这率先出手的几人都不是前几日那零散来袭的低辈弟子可比，其中一道甚至险险擦过我的鬓角，带走了几丝银发。
　　果然来势汹汹！
　　我深吸吐纳，抽枪侧身，枪神一抖抡了个半弧，脚下步法迅速变幻，用出在群攻时威力最强的“魔魇之舞”。这一招在敌群之中甚为有效，因为枪法中带着灵力，能够致人入幻，使人将离自己最近的人都认成敌人而自相残杀。我看向那个一道飞剑在我大意之下险些伤到我的琼华弟子，发现那正是数日之前所见过的玄震。
　　琼华派整个乱了套，中了我“魔魇之舞”幻境的人全都红着眼睛，像是有杀父之仇一般用剑刺向身边的师兄弟，而被袭击者却还手也不是不还手也不是，只得勉强相抗，狼狈逃窜。玄震对我怒目而视，厉声道：“慌什么？不知道清心咒如何念诵了吗？”身后恰好有一女弟子挺剑刺来，他侧身避过那剑尖，一手刀重重击在那女弟子的后颈上。女弟子一声未出，倒在地上。
　　琼华派的人开始念诵清心咒以助那些被环境所迷的人回复神智，我见他们一个个都愈见清明，知道这招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效果了——刚才那一乱，可被族人们撕裂了不少琼华弟子。
　　我转身跃起，长枪挟着划破空气的啸叫重重地抽在地上，地面震颤，族人们全都跳跃起来稳住身躯，而习惯双脚触地的琼华弟子们却一个个狼狈地摔倒在地。抬起长枪，对着面前那些挣扎欲起身的琼华弟子甩出一道半月形的气刃，当即就将几个弟子斩杀。
　　“妖孽！休得伤人！！”玄震怒喝一声，长剑凭空幻出十数把光剑，从不同的角度激射而来。我冷笑一声，催动全身灵力放出一个护盾，剑再多也没有一把能够突破，只是徒然在盾外磕磕打打。我却一柄长枪舞得风生水起，瞬时间又击倒了几个琼华弟子。
　　忽然心生警兆，我迅速侧身，却仍被一把不知何时隐匿在我身后的飞剑擦过肋下。玄色长袍翻卷，血液喷涌而出。我疼得微微躬身，却又立刻挺直了脊梁，用左手捂住受创的右侧腹，长枪直指玄震。偷袭成功，玄震此时脸上却也没有什么喜色，只是继续阴沉着脸，仗剑而立。
　　“妖物作恶多端，害我师父，今日又屠我琼华弟子，此仇不共戴天！”他冷冷地道。
　　我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屠你琼华？！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我们幻瞑一族可真有本事，想屠你们琼华一派还要将你们引到自家里来再杀！”
　　短暂的言语交锋之后再无多言，重新加入战局。我肋下受创，疼痛倒是好忍，只是时间一长，便觉得手脚麻木，不听使唤，仓促之间又挨了一剑。不甘地吼了一声，我索性舍了长枪，化成兽形，仰天咆哮。族人们感受到我的愤怒，皆响应着长啸起来，一时间攻势愈发猛烈。
　　我不顾身上伤处，纵身一跃，一口就咬断了一个琼华弟子的肩胛，又抬爪一抓，将一个弟子的后背扯得血肉模糊不忍卒睹。
　　“妖孽！！”玄震愤怒大吼着一剑刺来。我不闪不避，只是张嘴吐出一团混着灵力的火焰，逼得他不得不收剑后退。火焰消失前，我又踩在了几个琼华弟子的尸身上。玄震脸色铁青，忽的将手中的剑平放于身前，并指触唇，喃喃念诵，那剑渐渐覆上一层又一层光壳，逐渐变得无比巨大，且灵气充足得惊人——灵力在剑身四周萦绕的余波，甚至令此处起了风！旁边有一只貘注意到他的异状，咆吼一声就扑了过去，却被那虚幻之剑周身的灵气一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地上。
　　我不等他念完，也立刻扑了过去，在碰触到他之前便看到他脸上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舍身在所不惜的坚决，知道大事不好，这剑恐怕威力极强——足以威胁到我身后所有族人！
　　那一瞬间，我竟什么也未曾想，直接向着那把剑扑了过去——对着那剑，也对着发出那剑的玄震！为护我幻瞑族人，我情愿舍身，必须拖着这个力量极强的琼华弟子陪葬！
　　尖锐的利刃从肩窝中刺入，后腰刺出，一瞬间整个身体都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僵硬。身体中的灵力一瞬间从伤口处飞速流失，我觉得整个身体仿佛就要在瞬间崩溃了似的——不行！！
　　这种力量……至少要除去他我才能安心死去！！
　　忽然间，又有一股灵力注入身躯之中，我发出不甘就此殒身的长啸，扑向了脸上神情似乎已经凝滞了的玄震。利爪，或者尖牙？……我已经看不清楚了，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贱到我视线模糊的眼中，有女声在尖声哭叫：“玄震师兄……！”
　　还有很多声音在叫我的名字……叫着赢幽。
　　自出生以来的所有记忆飞速的掠过脑海，渐渐飞散而去，不知所踪。在沉入永恒的沉睡之前，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曾经让我屏息凝神注视的火红色。
　　那样的……温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