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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别人家的孩子 ...

  •   顾向远篇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早早的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让你每日做梦想抹去他的存在。记得在我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我第一次郑重地许下了这个伟大的愿望—让沈庭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这一切都源于六岁时的那个夏天,从沈庭洲母亲带着他搬到了隔壁家,妈妈对我温和地嘱托:“洲洲是弟弟,你要好好照顾他。”
      就是那个跑步慢做事温吞的家伙,从小学开始直到今天,我都已经快小学毕业了,可却依然每日活在与他对比并被他碾压的阴影下。
      尽管他并没有每时每刻的出现在我面前,可关于他的话语依旧铺天盖地的袭卷了我的生活,不单单是爸爸,妈妈,妹妹,连偶尔来我家小住的祖母都对他赞不绝口。“你看看人家洲洲,考试回回拿第一不说,还懂事,你要有她他一半,我也就知足了。”这是妈妈的口头语,尤其是在每次测验后下发试卷家长签字时,或者他妈妈有事暂且把他寄存到我家时,这句话出现的频率尤其多。
      我不屑极了,撇了一眼正在乖巧吃饭,笑的腼腆的男孩子,对着母亲冷哼了一句:“有本事你生他别生我啊,我要有个当老师的妈我考试能拿第一,你连汉语拼音都认不全,有什么资格说我。”妈妈的脸一下红了,她是一个传统的农村妇女,自小学习的就是如何相夫教子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文化课。后来遇到了下乡的知青父亲,嫁了人随父亲到了城里,适应了好一阵,可没文化这件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结,我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开始呐呐不言。
      一旁吃饭的父亲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啪的一下把碗筷摔到了桌子上,我吓了一跳。我的爸爸是极其权威主义者,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为此我们家没少坏了晾衣架,妹妹还小而且很少淘气,所以那些晾衣架固然是坏在我身上的。
      爸爸很少当着外人的面发作,今日倒是第一次,桌上的其他人也都被他的火气吓到了。妈妈也怔在了那里,静默半晌,我才注意到也被吓得不知所措的沈庭洲,所幸晚饭已经吃到了尾声,因此父亲的台阶也是容易找到的。
      “顾向远,吃好了就回屋里写作业。”父亲虽缓和了言辞,但我却听懂这了这句话中命令的含义,于是在暴风来临前从善如流的逃离。
      同时沈庭洲做了一件在父母看来很有眼色,而在我看来很讨厌的事情,他在我进屋后同样以写作业的名义躲进了我的房间。
      我瞪着站在我房间门口的一脸无辜的他,心中的不屑与怒火更甚了,难道他不知道今天的硝烟是由他引起的吗,他有什么资格在我的房间待着,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他在同一个空间里待着!一点儿也不!
      我没有理他,任他拘束地拿着书包在门口站着,而我已然开始掏出了阿衰爆笑漫画,自顾自的看着。房门忽然打开,我一个激灵熟练的把书藏到了枕头下,警惕的盯着门口。似乎我这一串的动作愉悦了他,他第一次笑了出来。
      妈妈为他拿了把椅子进来,而后又嘱咐了我们好好学习便离去了,他礼貌地道谢,而后又朝我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在我的眼中变成了对我的嘲讽,加上对他的怨念,我却觉得那表情刺眼极了,一下从床上窜到了他面前。
      我比他大只不到一岁,却因长得快基因好的缘故已足足高了他多半个头。我逼到他面前,学着漫画里□□老大的样子拎起了他的衣领子,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威胁他:“你如果敢说出去,我就打死你,你明白吗?”沈庭洲似是瑟缩了一下,乖巧的点点头,我松开了手,因为我没劲儿了,他虽然小小的,却也是有分量的,而那时的我,也是小小的。故作帅气的扭头后,我继续瘫在床上欣赏我的漫画。
      后来我藏起来的漫画书还是被发现了,因为妈妈打扫房间时换了床罩,所以回到家我理所当然的又弄坏了一个衣架。我把这笔账记到了沈庭洲身上,在家里肯定是不能放肆的,可是在学校却是我的天下。
      小学时的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喜欢的都是学习好的,被老师成天夸奖的文静的男孩子。沈庭洲长得白白净净,温和有礼,自然是更加受欢迎的,当班里最漂亮最受欢迎的小姑娘将巧克力红着脸塞进了沈庭洲的手中,加上老师一次次的把他的名字挂在光荣榜的最高处时,他成功的成为了全班男孩子的公敌。
      我十分开心,跟着班里那帮高个子的男生放学后一起把他堵在操场边上的厕所里,心情无比舒畅把他的书包倒进了下水道中。最后的结果是我同样遭遇了一顿拳打脚踢,来自我爹妈动手的。我英明神武的妈妈告诉我:虽然沈庭洲的母亲沈老师表示不要过于责怪我,但我的妈妈义正严辞表示只要沈庭洲在学校受委屈,不管我是否掺语气中回家都要连坐挨打。因为以我倒一倒二的考试水平在五年级还能分到重点班是少不了在教育局上班沈老师的帮忙的。我不得不罩着他,不然我爸妈就回接着用衣架照顾我。
      虽然我在班里男生算得上个子高的,但却也没有混成老大,而很明显,看沈庭洲不顺眼的男生似乎是成群的。我不能和他们每个人都约出去打一架,他们也不能真的听我的话,我只能每天任劳任怨送沈庭洲回家。
      五六年级,当男女意识加强,同桌不再男女混座时,女孩们的审美观已经变了,痞帅幽默的男孩子往往比只会学习的男生更受欢迎了,沈庭洲的成绩依旧招人,可他却不想低年级时那样惹眼了,因为会在放学后聚众打架的男生从来都不是在意成绩的。我十分开心的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终于不用把自己和他拴在一条绳上了。
      在我刚刚请完一众伙伴喝汽水以庆祝我的解脱时,我的死党程思南幸灾乐祸地告诉我:我们最敬爱的班主任老赵把沈庭洲变成了我的同桌。我愤懑不解地前去理论,赵老师一脸正气地告诉我:“马上要升初中了,这是很关键的一年,沈庭洲学习好,你要珍惜坐在他旁边的日子,多向他学,多考点分。”而后来回家,我从我的妈妈那里知道,原来沈庭洲旁边的位置价值一张零几年的二百块钱购物卡,而这二百块的购物卡源自我那被削减的零花。
      这就是我跟沈庭洲的差距:当我个头逼近一米六时,他还是个一米四多的小豆芽,我在身高上从来都是骄傲的,而当我作文半天憋不出来30个字时,他写的故事已经被儿童文学刊登了;当我每每为期末考试下发成绩单发愁时,他的奥赛,作文奖状拿了一摞又一摞,称一称都能按斤卖了。如今,我的零花四舍五入也给了他花,让我怎么不恨他。
      不过,成为他同桌的日子里,我再不曾为作业发愁过,连带着造福了我的狐朋狗友一大波。这样默写和测验救了我几次命之后,我隐隐地觉得对他没那么讨厌了。到了六年级下半学期,不知为何,他竟再不肯给我抄了,任我威逼利诱说尽好话,他依旧铁骨铮铮地看着我。而当我再一次用拳头威胁他时,那个一直乖巧看书的少年忽的抬头语气不带一点示弱地看着我: “你觉得你打了我,你爸妈会放过你吗?”
      我只能恨恨地收了拳头,不过是不抄你的,我又不是没有下家。我后座的小班花每天都对我暗送秋波,也不只一次的约我回家,但是我对她并不感兴趣,也因为某人的缘故,我们俩从未成功过。
      小班花很开心的把作业递给我,虽然准确率没有沈庭洲高,但总归是聊胜于无,能及格便是好的。然而沈庭洲那个可恨的家伙,竟然去老赵那里揭发我,这个小王八蛋,好想打他,周围那么多人抄作业他都不管,为什么偏偏为难我呢。
      万幸小学的日子马上就结束了,我每一天都沉浸在要脱离沈庭洲的喜悦里,考试还没到来,沈庭洲却再没来到学校。我从妈妈那里知道,沈庭洲考了自主招生,被实验学校提前录取了,还拿到了全额奖学金。我没有半点嫉妒,虽然有些羡慕,但依旧很开心的欢送了他。我十分清楚,我那点水平是决计不会进实验的,从此不用再受沈庭洲的折磨,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只是在度过了成功摆脱同桌的一段开心时光后,尽管小班花每天都和我说话,我心里却莫名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却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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