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平》十六加七

5、要真正的羡慕农夫有多难

　　古时陶渊明逃离官场，奔赴田园，在山水之间采菊种桑，传为佳话；现有《向往的生活》何老师黄老师匿居乡村，柴火囱烟，在青翠蝉鸣中耕地种瓜，颇为羡慕；再不济，去旅行，去大草原看牧民赶羊驰马，去海岛看渔民摇船打渔……

　　羡慕的眼光强烈而炙热的燃烧着，但是话说回来，世界和人生都像是一个一个伪命题。敬佩陶渊明，但是不会敬佩他笔下的农夫；羡慕何老师黄老师，但是不会羡慕村野中真正生活的村民；喜欢看牧民渔民，但是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去做他们的勇气。

　　刚高中毕业的妹妹，暑假时去上海工厂打工，电话时和我分享厂里的生活，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骑着电驴开着车，在车间谈七论八。我说，你应该庆幸，你不是三十岁还在那里。

　　我被自己的话震惊了，其实它应该具有无比巨大的真理性。三十岁的人生挣扎在车间日复一日的劳作里，而十八岁的她却不会，她大胆融入别人的生活里，增长自己的见识和阅历，在三十岁的时候，她在白柔柔的阳光里转过头来，那时的她比现在好，却体会过人生里更多一份滋味和色彩。而现在一群一群的三十岁女人，她们的人生，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说出这一句真理之后的我，为此深深卑微着。二十二岁的我，终究没有勇气，为人生的每一份平庸鼓掌。所以啊，真正的羡慕农夫有多难呢？

　　爷爷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农民，他的一辈子都扎根在农田里，低头是茫茫稻谷，抬头是瓜果新鲜。从旁观者的眼光里顺目而去，他的这一辈子太简单太简单。简单到世界发生了什么改变，什么改变都影响不到他，他默默耕种在世界的偏远处，也改变不了世界。

　　曾经有种说法很有趣，人去世之后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但是他们还没有真正的死亡，等到世间记得他的人，最后一点一点把他忘记，那他就是真正的死亡了，再也不复。

　　那，在那个世界里，爷爷一定是最早永远离开的那一种人，这是一种偌大的茫然的无助感。

　　所以，真正的羡慕农夫有多难。

　　可是，世界和人生本身就是一个悖论，我们时常羡慕，住在农院，养一院花，看种在田里的稻谷发着金光，挂着露珠；生活在大草原，牛羊成群，夕阳在远处很远处悄缓落下；扎根海岛，小船飘摇，摇动着海水和鱼虾……但真正想要去做一个农夫的人，太少。

　　人没有办法脱离社会，想要特立独行地去做一件事，去做一种人，太难。它们是横架在你颈脖上的无形枷锁，你看不见摸不着，却时时刻刻气喘吁吁。

　　人们都有勇气去做高楼大厦里喝着星巴克的白领，却没有勇气日日挽起裤腿赤脚下田。这就是枷锁，社会终究是会将人生分成三六九等。说实话，二十二岁的我很迷惑，我好像是拥有全世界最卑微最无为的二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