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你的人》对9当歌

2、已经走过场（青葱岁月，现代）

　　她和他的故事其实有点老套。

　　他是学长，比她大一岁，初见面的时候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她暗恋他许久，紧张的要命，他心知肚明，却一句话都没说。在图书馆里，他只是一直安静地做题，而她就在他身后看小说。小说写了什么她其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表面上看小说，实际上是在看他。
　　一堂自修课三个钟头，她就看了整整三个钟头。下自修的时候她轮值日，他却意外地留了下来，看着她笨拙地扫地关窗，最后等到要关灯锁门的时候按奈良半天终于走到他的面前说“关学长，要锁图书馆了。”
　　他抬头看她，微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脸涨得通红，“我……我……”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后来他说：你知道么，你整整三个钟头都没有翻过书，能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就不配拿三年的奖学金了。
　　她说：恩。然后想起不大对劲，“你不是坐在我的前面么？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翻过书？”看着他说不出话，她亦开心，嘻嘻笑笑打打闹闹，两个人往宿舍走去。
　　后来，她经常坐在他自行车的后面睡觉，一睡好多年，直到他毕业的时候他。她升上高三，他说：我在北京等你，你一定要来。
　　她说：恩，我死也要踏上北京的土地再死。
　　一个誓言，一年的辛苦，她如愿地在北京的校园里面，依旧坐在他脚踏车的后面。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是这么短短的距离，她不介意，他亦不在意。

　　很多年后，她对我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说：要是当时我没有去北京，就这样和他断了，是不是就没有后面的懊悔伤心？
　　我无从安慰，他们的故事，却依旧流水一样冲涮着青青校园。

　　她永远记得北京的太阳，很红很耀眼，一轮将要下坠的红日，映衬她抱住他的样子。他们一起去长城，在长城的脚下面打转，有时候唱歌，有时候就是静静地两个人坐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愿意说。就这样仿佛就可以一瞬成永恒。

　　她永远记得她第一次混进他的课堂陪他听课，看着一黑板的曲线线性代数，她一头雾水，眼皮直打架。终于一头栽下去的时候听见他轻轻的笑声。再醒来的时候教室里面已经没有了人。
　　“你怎么不叫我？”她娇嗔。
　　“你累么。”他说道，“学校很远吧，今天几点起的？”她心头温暖，只觉得两个人，或许真的可以这样地久天长。

　　他大学毕业后，他们住在一起，却没有结婚。
　　他说：卿卿，我们结婚吧？
　　她说：我还在读书呢，等等吧。等我开始工作，一找到工作就登记好不好？说着说着狠狠地亲了他一大口。
　　他每天都忙到深夜。有时候加班，有时候应酬。她却依旧在学校里面，像个什么都不用烦恼的小白鸽。后来她读研，他依旧在大公司里面辛苦地打拼。

　　交流却少了，矛盾却多了。
　　一起读研的女生对她说，你怎么找一个学历这么低的——虽然也是名牌大学的本科生，但此时的她却已经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了——女友说：我们这样的条件，要找有钱的有钱，要有学历有学历，现在的大学生到处都是，比大专生还廉价……
　　她说：“我和他青梅竹马，这个感情是不会变的。”
　　只是人虽然这么说，但是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会看着身边的人的样子，也会想着，这样平凡的日子，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偶尔空闲的时候看周三下午的减价电影就是她要的生活么？

　　后来，她会住在学校，学校的门口一到周末就有长长的汽车等着接女孩子。有的是父亲来接小孩，有的是男朋友来接女朋友。
　　他依旧骑着脚踏车来接她。有时候她甚至不愿意看到他，或者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和她。
　　后来，有一个高官子弟追她，很猛烈，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逢场作戏全身而退，却发现自己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那个男孩给她找到更好的工作，能够给她更优厚的生活。
　　她不安，她不开心，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卑鄙，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只是希望他不知道，永远不会发现这个卑鄙的她，但是，纸怎么能包住火呢？

　　终于有一天，他对她说：你想分手，就分吧。
　　她流泪，说她不想分开。
　　他说：可是我想分了。你早就不是原先的你了，我们已经完了。

　　她流着泪离开和他住在一起的小房间。整理东西的时候，她执意要留下一张他们的合影。她说，这样我才能知道我们真的在一起过，有过那么五年的幸福时光。
　　他却说：已经走过场，没有回头路。
　　她偷偷藏了一张在大学校园的草坪上的照片，他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将所有的信，所有的照片，都统统烧掉。

　　分手的那天，两个人都哭了。开始回忆最初的爱情，她说：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也是我这辈子始终最爱的人。
　　他却说：我却希望你不是我最爱的人。不然……
　　她为做过伤害他的事道歉，他却说，忘记了吧。

　　后来她们再没有联系，她说，她是真的错了，这个世界，哪有最好的生活？一个爱人，一起地久天长才是平平凡凡的真实。
　　后来她和那个富家的公子分手了，她回去找他，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面目见他。这样一拖就是两年。
　　后来她收到了他的请柬，他要结婚了。

　　“那你去了吗？”我问她。
　　“去了。”她回答，“但是没有让他看到我。”

　　16岁，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17岁，终于和他在一起，顶着早恋的压力，誓死要给人家看看他们的“出息”。
　　18岁，来到北京，固执地认为彼此就是整个世界，可以永远在一起。
　　19岁，在他的课堂听他的课。
　　20岁，坐在他的脚踏车后架，在名车遍地的老北京闲逛。
　　21岁，坐在长城地下畅想未来。
　　22岁，生活开始变得平淡，乏味
　　23岁，另一个男孩的出现——不对，是金钱的出现。
　　24岁，终于分手，她在浮夸的世界中沉沦。
　　25岁，终于发现，心中所想念的，终究还是最初的美好的人。
　　26岁，却已经太晚，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不能回头。

　　她去了他的婚礼，见到了他和她的妻子——那个女孩，恬静美好，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像是全世界只有他值得他的注目。
　　她流着泪安静地退出，手中紧紧攥着他和她的那张合照。她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本来是想来夺回爱人的注目，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能够做到的只是默默地祝福。

　　她说她会一直这个男人。温和的身影，宽阔的后背，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微笑，微笑是又总是用晶晶亮的眼睛看着她。年轻时候带着羞涩的表情，长大后安静的笑容。只能祝福他，曾经深爱的恋人，却在没有拥抱的理由。

　　“后悔吗？”我问她。
　　“有什么后悔的？”她笑道，“其实每日每夜的后悔，是我一手放弃了我的爱情——但是，已经离开，我所能做的只是不再回头……我的回头，是对他的伤害，对自己的侮辱……”
　　一滴眼泪，坠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