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医之魂》苏沐荷

13、第六章 母亲 上

　　一、
　　次日，一早尼菲拉就来叫醒他们，因为圣殿的作息很规律，早餐很早就结束了，尼菲拉怕他们赶不上。而且，她顺便帮唐乙把头发绑了起来。
　　“上午时间，圣者们要做每日守护的工作，所以没有时间。要到下午你们才能进去。”尼菲拉对几个人解释，“上午如果有时间，就麻烦大家再做一次净化。”
　　整个一上午，优若的表情和动作都有些僵硬，和他说话也要过一会才能反应过来。
　　“你太紧张了，不要担心。”唐乙伸手抱抱他，优若抬头，挤出一个僵硬的苦笑。

　　中午听过饭以后，尼菲拉带着茹墨兰、唐乙和优若一起进入圣殿，陵卫达并没有进去，因为这毕竟是属于优若的私事，陵卫达觉得自己不便于参与。
　　推开巨大的石门，四个人走进圣殿。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阳光巨大的穹顶上嵌着巨大拼成花纹的五彩玻璃窗户透下来，而下面竟然是整片的花海。各种各样的花高高低低拥拥挤挤争先恐后的开着，颜色鲜艳，香气浓郁，热烈的仿佛能听到歌声一般。
　　唐乙和优若一时愣在原地，他们原以为进了圣殿以后是硬冷的石头房子或者是雕像或者是带台阶的供奉处什么的，完全没想到，入眼的竟然全部是各种种样的奇异花草。
　　“好……好漂亮。”唐乙忍不住赞叹。
　　“这是你们母亲的花园哦。”尼菲拉转过头，带着得意的神情对唐乙与优若道。
　　两个人被震憾到，“这……太美了。”
　　“当年，亚罗娜希圣女就是带着我在这里种着这些花草的。”茹墨兰怀念的说。
　　放眼望去，那些花儿们都很有精神，兴高采烈的绽放着，花瓣奋力张到最大，香气也盛郁，比外面的花要精神许多，每一朵都像在和其他花比赛一般。
　　尼菲拉领着三个人，顺着小径，走进这整片的花海中，人被花朵所环绕，行走在花海之中，简直让人有想放声高歌的欲望。然后，耳边却就忽然响起一阵悦耳的歌声。
　　那是一个女子的歌声，声音婉转、悠扬，即使是最好的竖琴都无法弹奏出这样动听的弦律，最美丽的夜莺都不能发出这样悦耳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让人觉得整个毛孔都舒服的要舒张开来。甚至于两旁的花都因为这样的歌声而绽开最灿烂的样子，发出最浓郁的香气。
　　茹墨兰的表情露出难以抑制的惊喜来，她顾不上其他三人，提起裙子，沿着香径一路奔过去，转个弯，消失在花丛之间。
　　“墨兰这个家伙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尼菲拉笑着，拉着唐乙和优若的手，“你们也快点过去，那一定是你们的母亲在唱歌了。”
　　母亲的歌声？唐乙和优若互相看一眼，顾不上尼菲拉，沿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拔步便跑。
　　转个弯，两个人停了下来。
　　花海之中，站着一个纤细而消瘦的女人，穿着一身简朴的白色袍子，浓密的银色长发带着卷曲的弧度瀑布一般披在身后。女人正在唱歌，刚才那样美妙的歌声就是由她唱出，歌声中花朵们争先恐后的在她身旁炫耀着，她整个人带着圣洁的光彩，简直就如同花中的仙人一般。
　　“亚罗娜希圣女大人！”茹墨兰走到女人面前，深深的鞠躬，“茹墨兰回来看您了。”
　　看见茹墨兰，女人停了下来，脸上绽开令人屏息的美丽笑容，“墨兰，你回来了。”她伸出双手，走过去握住茹墨兰的双手，“墨兰，我好高兴。”
　　茹墨兰喜极而泣，“大人，我也很想念您，能再次看见您，我真是太高兴了。”她回头，从亚罗娜希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把身后的唐乙和优若拉了过来，“大人，您看，我把您的一双孩子带来了。”
　　“嗳？”亚罗娜希看着面前这两个有着相同长相的漂亮男孩，“你们……是小岚和小若。”叫了一声名字，眼泪便从亚罗娜希的平面上落了下来，“你们是我的小岚和小若。”她顾不得擦掉自己眼泪，一把抓住唐乙和优若的手，“我的孩子，你们……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想了几千次了的母子相逢时候的情景，但唐乙和优若却在这个时间完全不知所措，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美丽女子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她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圣洁高贵优雅美丽，如仙姬一般，即使是全世界最好的词汇都不能形容出她的美丽。而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吗。

　　二、
　　唐乙和优若傻傻的看着亚罗娜希，茹墨兰连忙推一下两人，“这是你们的母亲，快叫啊。”
　　“妈……”优若怯怯的收了一声，声音很小，但叫了一声，眼泪就忽然落了下来，“妈妈。”
　　“我的孩子。”亚罗娜希伸手抱住优若，两人拥抱在一起。
　　唐乙呆呆的站在一旁，这是令人感动的情景，但唐乙此时却感觉不知所措，他嘴唇嗫嚅了两下，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亚罗娜希放开优若，看着站在一旁的唐乙，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是小岚。”她伸出手臂抱了一下唐乙，“你已经长到这么大这么健康了，真好。”
　　唐乙鼓起勇气，“对不起……我不是……”话说到一半，唐乙又说不下去了，他不是不想叫她妈妈，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的。”亚罗娜希轻轻拍拍唐乙后背，“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已经有了关心你的母亲。是我的错，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所以让你受了许多的苦。”
　　“……母亲。”唐乙轻轻叫一声，亚罗娜希愣一下，抱着唐乙和优若大哭起来。茹墨兰和尼菲拉看见这情景也不由抹泪。
　　“这是高兴事情，哭什么呢。”尼菲拉忙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大声道，“大家都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走走走，都到房间里去说话嘛。”一边说，一边推推唐乙和优若。
　　亚罗娜希忙起身，擦擦自己眼泪，“真是的，大家都哭什么，这明明是高兴的事情。你看，我又太激动了，一点也不像是圣。”一边说着，一边牵起唐乙和优若的手，“走，到我屋里去吧。”
　　穿过□□，转个弯，在花丛掩映间，有一排低矮的平房，样子与圣殿外面院子里的平房是一样的。亚罗娜希在其中一个房间前面停下来，打开门，把众人让进了房间中。
　　这是一个极简朴的房间，甚至比圣殿院子里房间的摆设还要简朴，不过是一张木板床，一张写字的桌子，一个简单的衣柜，一个小书柜，两把木头椅子。没有任何的装饰，完全不能想象，这个房间的主人是魔族最受尊敬的圣者。大家在床上椅子上分别坐下。
　　亚罗娜希看看唐乙，再看看优若，脸上满是满足的笑意，“我一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之前尼菲拉跟我说你们要来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我从来没有照顾过你们一天，我只能向神灵乞求过你们可以健健康康。我一直很怕你们会怨恨我，不过，即使你们对我有怨恨，那也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优若连忙说：“不，我们没有怨恨您。”他看一眼唐乙。
　　唐乙愣一下，也勉强笑笑道：“是的，我们没有怨恨您。”
　　自从看见亚罗娜希以后，唐乙就一直处于一种矛盾之中。虽然在来到这里之前，唐乙一直在劝慰优若，但其实这许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于怨恨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看到亚罗娜希以后，他心中对她的怨恨产生了极大的动摇。理智上，唐乙有些不甘心，感情上，他却想要亲近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两种感情在唐乙的心中不停摇摆，让唐乙感觉无所适从。
　　亚罗娜希微笑看着唐乙，她可以看出这个孩子心中的挣扎。她委托圣殿的人询问过两个孩子的消息，她知道唐乙曾经经历过什么，她知道唐乙所受到的伤害，清楚那些伤害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很心疼这个孩子，她在过去的日子里，曾经很多次的为了这个孩子乞求神灵。她知道这个孩子不被承认时候，她很难过；她知道这个孩子拥有医之魂时候，她为他祝福；她知道这个孩子被抛弃，甚至不知所踪时候，她很多次独自偷偷哭泣。她欠唐乙许多，唐乙完全有资格向她抱怨，对她发火。但他都没有，只是神情纠结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要勉强自己。”亚罗娜希拍拍唐乙，“顺着自己的心意，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不会怪你。”
　　“您……知道我所经历的那些，是吗？”唐乙小声问。
　　亚罗娜希想了想，点头，“是的，我请大家帮我询问过。”
　　“那个时候，兰姨抱着我，无处可去，我很需要你。可是那时候你还是没有出现。”唐乙低下头，“那是我最需要您的地方，但是您没有出现，虽然我知道那并不是您的错。”
　　“对不起，我的孩子，我知道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没用了。我并不是为了乞求你们的原谅，但我还是希望你知道，我很爱你们，对于不能在你们身边这个事情，我很抱歉。”

　　三、
　　“这样就够了。”唐乙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意，“——我的……母亲。”他补上一句。许多年的委屈变成了眼泪从眼框中涌出，怨恨了多么多年，只要听到这句对不起，他就够了。
　　几个人因为高兴和激动相对而泣，忽然有人敲门。亚罗娜希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三男一女。
　　“亚罗娜希，我们可以进来吗？听说你的可爱的儿子来看你，我们很想见见他们。”
　　亚罗娜希笑笑，闪身把几个人让进屋。
　　看见这四个人，茹墨兰和尼菲拉连忙起身。
　　“小岚小若，这是圣殿的另外三位圣者，这个美丽的女子是利亚，她与我一样是座前圣女。年经最长的这个是先知米斯奥，戴眼镜的是智者安贝，身材高大的这个是贤者乔亚津。”亚罗娜希向优岚与优若介绍其他圣者。
　　“这是我的两个儿子，有发髻这个是优岚，短发的这个是优若。”亚罗娜希的语气中有一种属于母亲的骄傲。
　　“亚罗娜希，他们可真是一对漂亮的孩子。”利亚高兴的看着两人，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圣殿之外的人了。
　　“你是优岚。”贤者乔亚津微笑的看着唐乙，“我可以摸摸你吗？”
　　唐乙不知道贤者要做什么，茫然的点点头。
　　乔亚津抓过唐乙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掌心相对。唐乙感觉一股暖流从手心流入体内，惊诧的抬头看着乔亚津。
　　“你要做什么？”优若感觉有问题，连忙去拉唐乙的手，想把唐乙的手从乔亚津手中拉出来。
　　亚罗娜希拽住优若，“没关系的，亚津不会伤害小岚的。”
　　“亚津，怎样，现在可以了吗？”智者安贝问乔亚津。
　　乔亚津没有回他的话，笑着看着唐乙，“你学了人族的法术了，而且学的很好。你真是个厉害的孩子，就算在人族，能专心修习法术的人都很少。”
　　安贝继续追问乔亚津，“那么，到底他现在怎样，是不是可以了？”
　　乔亚津放下唐乙的手，转头对安贝道：“我想应该可以了吧。他的年纪和他对于法术的掌控能力应该都可以承受那种冲击了。”
　　唐乙莫名其妙的看着乔亚津和安贝，“你们在说什么？刚才您为什么要看我的手？”
　　“抱歉，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好来确认一些事情。”乔亚津柔声道。
　　亚罗娜希看着乔亚津与安贝，“你们……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她转头看看米斯奥，“他们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米斯奥笑道：“我想，他们是有事情瞒着你。”他又对乔亚津道，“既然这样，你就把事情告诉他们吧，这孩子已经到可以承受这些的时候了。”
　　“我来说吧。”安贝开口，“抱歉，亚罗娜希，有件事情我跟乔亚津一直没有告诉你。”他与乔亚津对视一下，“其实，优岚，你并不是没有魔法，而是你的魔法一出生就被我与乔亚津封印起来了。”
　　“啊？”唐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一道霹雳击中一般，目瞪口呆，傻呆呆的看着安贝。那么多年，他因为没有魔法而被人歧视、侮辱甚至抛弃，因为没有魔法他几乎失去了一切，因为没有魔法他努力学习法术想要弥补没有魔法为他造成的伤害，而现在这两个人忽然告诉他，他并不是没有魔法，他只是魔法被封印了。惊异、愤怒、不置信这些情绪同时在他的脑中转过，他甚至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亚罗娜希与茹墨兰愤怒的看着安贝。
　　而优若掌心，一道闪电已经向安贝劈了过去
　　安贝与乔亚津没有动，但米斯奥挥挥手，闪电便在空气中化解开，“不要冲动。”他对安贝道，“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然后又转头对其他几人说，“你们把事情经过听完再决定他们的对错。”
　　优若恼怒的看着安贝，“好，我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优岚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四、
　　安贝无奈的笑笑，“事实上，优岚不仅不是没有魔法，而且他是我见过的人里，天生魔法最强的一个。也是我见过的人里面，唯一一个同时继承了对等的黑魔族魔法因子与白魔族的魔法因子的人。也就是说，事实上优岚完整的继续了亚罗娜希你与黑魔王优嘉的所有魔法——所有，甚至包括你的医之魂。但是，黑魔族和白魔族的魔法因子，本来就会在身体产生冲突，即使是成人这种冲突也会让身体产生不适应的感觉，更何况是一个婴儿，而且这个婴儿体内的魔法因子的力量是最强的。”
　　安贝转头看看尼菲拉，“尼菲拉，你还记得优岚刚出生时候，身体会骤冷骤热吧。其实，这种身体的骤冷骤热就是因为魔法因子的相冲造成的。”
　　安贝转回头，“我跟亚津看到优岚时候，他已经因为魔法因子的相冲而奄奄一息，如果再不控制，恐怕他就要因为魔法因子的冲突而死。我与亚津没有其他办法，所以只好把他带到圣殿地下，借用魔泉的力量，将两种魔法因子分别封印了起来。幸好优岚那时只是婴儿，我跟亚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两种魔法因子封印了起来。我想，如果是有那样力量的成人，恐怕即使是我与亚津，都很难将他封印。也幸好亚罗娜希你的医之魂并不属于魔法，所以虽然我与亚津封印了他的魔法，但是他仍然拥有医之魂。”
　　真相令人震惊，如果说刚才安贝说自己的魔法是被他们封印时候的感觉是被雷劈到，那现在唐乙的感觉就是五雷轰顶，他一直因为缺少而自卑的那个东西，和没有的原因竟然是因为——那是最强的，这简直太扯了。
　　“可是为什么你们没有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也许我早就让他来解开封印了。”亚罗娜希仍然有些愤怒。
　　乔亚津道：“抱歉，亚罗娜希，我们开始没有告诉你，是因为那时候他还小。以一个幼儿的身体，根本无法撑过两种魔法因子冲突对身体的伤害。这一点，你也无能为力，所以我们没有告诉你，因为即使我们说，那也只能徒增伤心。我们以为虎毒尚不食子，但我们没想到，优嘉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会抛弃，更没想到优岚后来会失去踪迹。我们去问过米斯奥要不要去找优岚，米斯奥告诉我们优岚在人族会比我们把他找回来要好。”
　　众人疑惑的看向米斯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米斯奥向乔亚津点点头，接着他的话道：“事情的发展会有很多种方向，每种方向的结果都不一样。对于优岚的事情，我知道的方向是两种。留在人族和回到魔族。
　　如果他留在人族，他可以得到好的教育，有一个充满爱心的家庭会接纳他，他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而我们把他找回来，解开他的封印是另一个方向。从这个方向来说，你们知道应该如果圣殿要去人族找人，这种事情很难不惊动作为黑魔族王的优嘉，优嘉就会知道优岚并没有魔法，而是拥有最强的魔法。优嘉是一个功利的人，在那个人眼里只看到一切可以利用的，根本就没有所谓亲情。一旦他知道了优岚有着最强的魔法因子，他不可能不把优岚强要回黑魔族。而且他是优岚的亲生父亲，优岚没有成人前，圣殿没有权利罔顾亲生父亲的意愿，就算亚罗娜希你是优岚的亲生母亲。所以，这个方向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优岚成为了优嘉手里的一枚棋子。”
　　米奥斯看看众人，“我想，也许我的决定有些主观，但两相比较，我仍然希望这孩子能有一个健康的家庭、健康的成长环境。所以，我才与安贝和亚津隐瞒了这件事情，并且决定不去把优岚找回来，至少在他十八岁之前不能找他回来。”

　　五、
　　亚罗娜希很震惊，她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安贝充满歉疚的说：“对不起，亚罗娜希。其实关于这件事情，我、亚津和米斯奥都一直心有愧疚，但我们又不能把真相告诉你。我们知道你有权利知道真相，可是如果告诉你只会让你更加痛苦。也正好之前优若忽然与圣殿联系，想要来看你。我们觉得那是一个好机会，既可以找回优岚，又不会让优嘉对优岚起疑心，所以我们才提出要两个孩子一起回来这个要求。也是想，优岚回来，我们可以把他身上的封印解开。还有优岚，很抱歉，我知道没有魔法这件事让你受到了许多伤害。”
　　唐乙苦笑，一言不发。
　　房间里，一时就变得沉默的尴尬。
　　唐乙站了起来，就要向屋外走去，优若担心的拉一下他的衣服。
　　唐乙回头看一眼优若，虚弱的笑了一下，“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在外面坐一会儿。”说着，绕开屋内其他人，走了出去。
　　房间外，仍然是与刚才一样的花团锦簇，但此时唐乙却已经没有了欣赏的心情。他在花丛中坐下，头埋进膝盖之中，只感觉身心俱疲。原来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伤害与委屈，竟然全是建立在一个很荒谬的基础上。原来以为是因为缺少的原因，却竟然是因为太强。只是一些事实，竟然将他的过往全部都颠覆了。
　　唐乙并不怨恨那三个人，若是换作自己在他们的位置上，自己恐怕也会做同样的考虑。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也许刚出生就因为魔法因子的冲突而死掉了；如果他早被找回来，也许现在他早就成了优嘉的手中卒子。
　　但是在已经接受了自己没有魔法这件事以后，忽然被告知原来他所无奈接受的事实是假的，这种心理上巨大的落差，令唐乙无所适从。他想到许多事情，从来在魔族看过的那些嘲笑与歧视的白眼，茹墨兰抱着自己到处流浪时候的无奈，在孤儿院时候的孤独与惶恐。如果说原因是伪的，那他经历过的那么多的事情，承受过的那么多伤害不就成了一场笑话了吗？
　　唐乙咬着嘴唇，他抱着膝，控制不住的全身不停发抖，眼睛很涩，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他仿佛又变成了当年看着茹墨兰一步一回头离开孤儿院以后缩在孤儿院墙角的那个无助的孩子。

　　优若在房间里看着众人的叹息，忽然心里掠过一阵疼痛的感觉，像是有东西郁结在胸口一样，他不由呼吸一滞。
　　“优岚……”
　　优若跳了起来，冲出房间。身后，米斯奥阻止了众人跟出去的脚步，“让他去吧，那两个孩子的羁绊比谁都深，只有他们最能安慰彼此。”
　　房间外，优若看到唐乙坐在花丛之中，握着拳头，用力擂击着地面。地面被擂出了一个土坑，泥土下面隐藏的细小石块将他的手背划出一道道交错的血痕，但他似乎完全不知道疼痛。
　　优若心中大恸，唐乙心中的愤懑、痛苦与不甘一瞬间传达到了优若的心里，想也没想，优若几步奔到唐乙身后，从他身后用力气色住了他，然后他感觉到唐乙的身体在不停的发抖。
　　唐乙感觉有人抱住自己，一只手扭着自己小臂，阻止自己的行动。唐乙知道那是优若，他挣扎两下，但优若抱的很紧，他挣扎不开，便不再动作，任由优若抱着自己，头抵着自己的后背。
　　很快，后背就感觉到了透过衣料的泪水，优若在无声的哭泣。
　　唐乙吓一跳，他们算不上是那种可以心灵感应的双生子，但此时优若心里的那种为自己担忧的心情，却已经强烈到自己甚至可以感应到，“优若，我没事，我没事的。”唐乙连忙转头，用没被限制的那只手轻轻拍拍优若的后背，“优若，我没事，你不要哭了。我只是一时想不开，你别担心，我没事，真的没事。你看，这是好事，我不是没有魔法的人，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