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无罪》黄酒小螃蟹

9、夏忠之死

　　楚习鸢眼角怯生生朝夏忠那边望去，眉角一跳，视线又迅速收了回来，双手死死揪着洛锦楠的衣袖。

　　“你方才说，撞见孙总管背着包袱朝府外去了？”夏余归一顿，忽然看着楚习鸢问到，半晌却只见楚习鸢低着脑袋没反应。

　　夏余归有些不耐烦的示意洛锦楠传话，锦楠老老实实的又在楚习鸢面前比划几番，楚习鸢这才对着夏余归点了点头。

　　“平日里，奴仆外出采办，孙总管都会跟着？”老太太揉了揉眉心，慢悠悠问。

　　“从不跟着，孙总管虽说管着府里所有下人，但也不至于连下人外出采办也得跟着，孙总管可是一得空就会回家陪媳妇儿呢。”身边的丫头回答。

　　“只是回趟家也要背着包袱去吗？”夏明忽然道。

　　“这......这奴婢们便不得而知了，按理说不过是回趟家，几个时辰便归来，确实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丫头缩了缩脖子，犹犹豫豫的回答。

　　“我看他就是做贼心虚，平日里便常见孙总管同夏叔闹别扭，必是那狗奴才见夏叔在夏府地位高过他，气他不过，昨儿个夜里便杀死了夏叔!”

　　夏肃萧恍然大悟，愤愤不平的叉腰说到，目光顺便斜斜望了那尸体一眼，眉角一跳，又迅速将眼神收了回来。

　　“萧儿小姐莫要胡言，孙总管虽是同夏管家关系不好，但这二十几年不也这么过来了嘛，孙总管啊是个老实人，是干不得这伤天害理的事儿的。”

　　老太太身旁的老嬷嬷语重心长的对着夏肃萧说了一番，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府里谁人是何脾性，她自是心知肚明。

　　“嬷嬷所言甚是，不过萧儿说的也不无道理，眼下应当先赶紧把孙总管找回来才是。”夏肃清忙顺势上前道，只见老太太依旧垂目，却慢悠悠点了点头。身旁的老嬷嬷向一干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正欲离去。

　　“等等，楚小姐昨日方入府，府里便出了这等事儿，夏家大宅可从未如此过，应当把楚家来的人一一盘查才算妥当。”

　　夏余归忽然制止了前去寻找孙总管的奴仆，皱眉想了想便颇有些疑惑的盯着楚家那对主仆。

　　不愧是夏余归，传闻她卓尔不群，能文能武，就连这等琐碎之事她亦能周全稳妥。

　　老太太听了余归的话，满意的轻轻点头，许久后又忽然一顿，从楚家来的不就只有这个楚三姑娘和洛锦楠么？

　　“余儿莫不是是想盘查这丫头？”老太太望了望了洛锦楠。

　　“没错。”夏余归干脆的回答。

　　“什.....什么？盘查我我又没杀过人.......”洛锦楠后背突然僵直，只见众人齐齐朝她望来，锦楠双脚发软，踉踉跄跄朝后退了几步，唯独楚习鸢一脸疑惑的望着夏余归。

　　正巧，夏余归的目光也对上了她，那目光像刀子似的，利得很......

　　“是啊，余儿，夏叔年轻时习过武功，她区区一个小丫头怎么撂得动......”夏肃清话还没说完，只听夏余归忽然打断了他:

　　“怎么撂不动？我可是听闻洛姑娘昔年是跑马戏班子的，一些拳脚功夫怎么会难得倒洛姑娘？”

　　夏余归甩了甩脑后竖起的长发，双手环胸的走向洛锦楠，嘴角泛起一个爽朗干净的笑意。

　　“洛姑娘，你说是吧？”

　　她那样的笑便使人明了，夏余归并非是蓄意污蔑洛锦楠，而是她确实这样认为，据理说事。楚习鸢躲在锦楠身后，轻轻抬起了眼睛，她悄悄望着望着夏余归。

　　她一个小姐怎会对区区下人的身世如此了解？莫非，早在她们来到夏府前夏余归便已经暗中调查了二人

　　看来，夏家对楚家这对主仆也并非毫无忌惮。

　　“洛姑娘和楚三小姐毕竟是楚府出来的，我们夏家自是说不得什么，且先找到孙总管，这期间洛姑娘便不许离府，待找到孙总管，将他二人一同盘查，此后在做定夺，如何？”

　　先前那老嬷嬷突然说到。总算是找到了个折中的法子，老太太并未说话，算是答应了，老嬷嬷便连忙派人出去寻孙总管。

　　洛锦楠咬着嘴唇，暗暗捏紧了拳头，面颊涨红，额前布着汗水，眼眶有些湿红。

　　她就知道，入了这夏府，便如同入了地狱，讨不得好日子，与其这样，她倒不如去外边野着，混口饭吃便足够了。

　　若是夏余归再一口咬定，她定是会望夏余归脸上挥拳头的，大不了撇下楚习鸢，她自己逃出夏府就好了。

　　一群家仆手忙脚乱的出了府，已是午时，众人前脚刚离了院子，便撞上了后脚赶来的信使。

　　众人随后全数被唤去了前堂，信使单膝跪在前堂中央，恭恭敬敬朝老太太一拜。

　　夏家众人有些纳闷，夏家军失去消息几个月，信使在上一次向朝廷索要援兵时出现过一次，后来便不见了踪影。

　　众人以为是半路被敌军截杀了，如今居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和夏齐回来的那日一样，行色匆匆，像是有何急事禀报。

　　“托听雨山庄的福，镇北一战，尧国军队大败肃风部落，肃匪退守歧疆北部，不再犯我尧国边境，夏家军凯旋而归！”信使有些激动，对着老太太连着又磕了几个头。

　　众人顿时哑然,他们还以为，夏家的小王爷回不来了，他们还以为，夏家军就要败了呢......

　　楚习鸢被锦楠拉着立在一旁，她深深低下头，死死捏起了拳头，手心冒出了虚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太太仰头，坐姿庄重，几日不平的眉头如今总算是舒展，暂时放下了夏忠一事，老太太感慨的点着头，眼眶湿润。

　　夏齐临行前被皇帝小儿逼着立军令状，此次镇北若是败了，夏家便要满门抄斩。

　　王宫里那位小皇帝，曾经是先帝不甚重视的九皇子，他这王位来得很是蹊跷，故而朝内外动荡不安，他若想要坐稳龙椅，必拔掉楚夏两家的势力，如今，怕是又如不了愿。

　　好在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尧国的夏家军回来了，夏家的御北王也回来了。

　　“阿予哥回来了吗？”夏肃萧睁大眼睛看着信使，随后又有些犹豫的皱起了眉头。夏行予同夏忠最是亲近，若是他回来知晓他的忠叔走了，定会难过罢......

　　“即刻随我去城门口迎接夏家军。”夏老太太杵着拐杖起身，扬声说到。

　　老太太被丫头们搀扶着走至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楚习鸢和锦楠，便道：“楚姑娘就不必跟着了，回屋去歇着吧。”

　　只见楚习鸢茫然的看着老太太，不知她方才说了什么，见洛锦楠面色不大好看，兴许也不是什么好话，她便埋着头，不说话。

　　“还愣着干什么，是想叫世人看看，我夏家娶了个聋子？”

　　夏肃萧双手环胸，拧着眉说到，此言虽难听得紧，却也正中众人心头，她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主仆二人，挥袖长扬而去。

　　洛锦楠面色更加难看，随即朝老太太行礼后，带着楚习鸢离开了，楚习鸢茫然的看着老太太，锦楠行礼她便跟着行礼，锦楠走她便也跟着走。

　　老太太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长长叹息，身边有了这么个人，到底是夏行予的幸还是不幸呢？

　　或许二者皆有，幸在她天生耳聋，不多是非；不幸在她身份卑微，配不上御北王的一身荣光。

　　楚家到底为何非要往夏府塞人，老太太如何也想不明白，莫要引狼入室便是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