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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携手共进退 ...

  •   住在山庄里,萧尧便懒得在自己脸上多做修饰,素面朝天,回归自然本态。就连因昨晚睡得不好,眼下出现了淡淡的青痕,她也不甚在意。
      出了房门,就碰见了兰幽,萧尧却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昨晚上想通了一些事,但真正面对时,依然有些胆怯,见着兰幽,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兰幽见着萧尧略微奇怪,神态疲倦,关心地问:“尧儿昨晚没休息好?”
      萧尧愣了一会儿才答道:“啊,还好。”
      兰幽叹了口气道:“果然没休息好,去亭子里歇歇。”说吧,他自然地牵起萧尧的手,朝月湖走去。
      萧尧任由他牵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看着他宽厚的肩膀,突然有了归宿之感,喜欢便是喜欢了,扭捏做作又有什么用呢?这么想着,她偷笑着,主动握紧了兰幽的手。
      兰幽先是身形一顿,随即了然,回过头来,对上萧尧的眼。四目相对,双方都从彼此的眼中读懂了通透,是一种心有灵犀,是一种心照不宣。
      然后他放慢了自己的步调,与她并肩而行,他们走过迂回的回廊,走出精致的紫竹轩,走进了月湖旁边的凉亭中。
      周围的人都悄悄地投来了歆羡的目光,仿佛在认同着一件事:好一对璧人!因为,他们此时的举动是那样自然而然,似乎一开始就该如此。
      稍一坐定,萧尧发现桌上已经完整地摆好了一整套的茶具,而旁边的小炉子上,正沸腾着滚烫的水。
      “这是?”
      “刚摘下的上好的碧螺春,试试?”兰幽解释道。
      “好。”其实,她以前鲜少饮茶,并不懂得鉴赏,但不好推却兰幽的盛情。
      兰幽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红色锦盒中抖出碧螺春,入了茶壶之中。只见碧螺春外开形条索紧结,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光是眼看着,就有了一种悠远的清新之气。透明的沸水缓缓注入茶壶,茶叶慢慢地舒展开身姿,叶底嫩绿显翠。打着旋儿,沉入湖底,便有了淡淡的色泽逐渐晕染开来。
      兰幽再将茶水沏入已经温热的茶杯中,乳白色的杯壁顿时有了鲜活的亮黄色泽。
      兰幽对着萧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萧尧举起茶杯,靠近眼前,茶水清澈明亮。轻轻地吹开袅娜而气的水汽,散开了过于灼人的温度,溢出了清淡的茶香,盈满了她的鼻尖。饮了一小口,闭眼回味,只觉味道浓郁甘醇,鲜爽生津,回味绵长,顿时让人神清气爽。
      “如何?”兰幽问。
      萧尧缓缓睁眼,似乎还沉浸在方才悠远沉静的感觉中,眼神中带有一点清亮:“极好。”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因为无从比较,只能这么回答。她接着道:“幽,我不太懂得品茶,不要见怪了。”
      兰幽轻笑出声,说:“尧儿说笑了,我只是单纯沏壶茶给你提神,不作他想。”
      “原来如此。我看你沏茶的技术娴熟,想是品茶高手,不敢班门弄斧。”听过兰幽的解释,萧尧也放松了下来。
      “如果喝茶都非得要悟出道来,那才真是失了茶道,品茶讲究的是随性。”
      “嗯。”萧尧应了一声,低头品茶。
      “尧儿,过会儿就回逸水楼了吧?”
      “是。”难道他沏茶给她喝,为的就是让她有一个更好的状态回去处理事务?
      “雪霏。”兰幽突然唤了一直贴身伺候在萧尧身边的雪霏。
      雪霏连忙毕恭毕敬地应道:“奴婢在,庄主。”
      “你跟在小姐身边,要好好照顾她的日常生活,别让她累着了。”
      “是,奴婢谨记在心。”
      这时,萧尧才发觉,对待外人,兰幽会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对他俯首称臣。
      萧尧连忙维护雪霏道:“幽,雪霏把我照顾得很好了。我只是有时候不够注意罢了。”
      “尧儿,我要你记住一件事:无论如何,你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要你为了我累坏了。至于迦岚师兄所说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还不至于应付不过来。”说到这里,兰幽眼中爆发的光芒,确实无人敢与之抗衡。他伸出他的手掌,摊开了置于萧尧面前,接着说:“答应我,好吗?”
      萧尧亦伸出手去,轻轻覆在兰幽的手掌之上,说道:“好,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两人的手交握在了一起,宛若完成契约一般的郑重。

      “小姐,你可回来了。”刚进了逸水楼的小院,柳依就欢呼雀跃地迎面而来。
      萧尧轻轻刮了柳依的鼻梁,笑道:“是,我回来了,想我没?”
      “想,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萧尧笑了,她把柳依留在这里,一是为了联络的方便,月湖山庄的人自有一套联络方式,留下柳依,以便她能随时掌控逸水楼的情况;二则是为了锻炼这丫头,柳依不比雪霏的成熟稳重,虽然柳依这样活泼的性格没什么不好,但终究是她自己缺少帮手,只好从身边的人发展起了。
      “昨天情况如何?”萧尧问。因为今天就回来,她没让柳依把昨天的情况报上来,现在亲自过问。
      “其他都一切照常。只是昨晚,官职正三品的刑部尚书——田宏生,跟几个科举出身的官员闹了不愉快,最后被夭色姑娘化解了。”柳依据实以报。
      萧尧对柳依的报告很是满意,柳依已经学会如何筛选有用的信息,也能准确地把她想要的消息传递给她。
      田宏生,她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萧尧仔细想了一会儿,脑中灵光一闪,是了,她在书房密室门口偷听到的内容,可不就是关于田宏生的。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专门跟科举出身的官员过不去。
      “柳依,去把夭色请来。”
      “是。”柳依领命出去。
      “雪霏,帮我把这些书送去给寒伊。”
      “是。”雪霏抱起一叠书,去往寒伊的住处。
      萧尧则安心地坐在屋里等待夭色。
      夭色一脸倦容地走了进来,眯着眼见着了萧尧,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夭色朱唇轻启:“蝶儿,你回来了。”
      “色色,把你吵醒了?”
      夭色坐下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答道:“柳依寻我来时,我刚起。找我何事?”
      “田宏生是怎么一回事?”对萧尧而言,没有什么等级观念,直呼人的姓名,不觉有异。
      夭色仔细端详着自己新浸染了凤仙花花汁的红色指甲,不甚在意地说道:“他啊,不过是个严肃而没有情趣的男人。”
      萧尧听到这样的评价,忍不住笑了起来:“刑部尚书田大人要是听闻你如此评价他,估计是要拆了我的逸水楼了。”
      夭色“哼”了一声,道:“与我何干?我实话实说罢了。”
      “好啦,再怎么没情趣,还不是被你收得服服帖帖的。”
      夭色似乎不欲在此问题上纠缠,问萧尧:“你想知道关于他的何事?”
      “昨晚田宏生跟谁闹了?”
      据夭色回忆,事情是这样的:
      昨晚早些时候,官阶正五品的中书舍人——李戎若和几位五品以下的文散官到逸水楼,神色不若平日里的风流潇洒,王妈妈让人小心伺候着。众人低头喝闷酒,倒也没出什么事。许是众人心情不佳,早早就散了场。
      但当众人准备离开时,却和田宏生碰上了。
      李戎若没什么表态,正要欠身走过,不料却有一个魏姓的小官员当面冲撞了田宏生。
      原来,田宏生日前参了官阶从三品的御史大夫——柏言一本,说他玩忽职守、做事倦怠。
      当朝的庶族官员不受待见,因而大多从事代表皇帝接受百官奏事,管理国家重要图册、典籍,代朝廷起草诏命文书等无关政治中心的工作。而柏言是科举出身官员中,官阶最高的人,为人又勤恳敦厚,其他科举出身的官员自是以他为豪。突然被冠以如此恶劣的名声,有人为其鸣不平是再正常不过了。
      一句“田大人为何污蔑柏大人?”换来了田宏生的怒目而视,叱声训道:“本官依证据办事,何来污蔑一谈!”
      结果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道出柏言的种种优良秉性,言语之中含沙射影地指出田宏生打压科举出身的官员一事,听得田宏生额冒青筋。
      早在他们碰面之时,一直待在二楼厢房内的夭色已经了然一切,迅速赶下楼来,趁着双方尚未大打出手之前,将田宏生请入厢房,及时消解了田宏生的怒气。
      “田宏生,他一正三品的官员被这些个官阶地下的文散官数落,你说明天他会不会继续参他们一本?”
      “不会,”夭色肯定道,“他一个将近不惑之年的男人,断不会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年轻书生一般见识。他的怒好似表演给他人看的,并未达到心底。”
      萧尧奇怪了,问:“何以见得?”
      夭色神色莫测地一笑,说:“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只对与自身有关的事物产生效应,你对他也太观察入微了吧?”
      夭色嗔了萧尧一眼,道:“好了,算我说不过你。那么,凭借我这么多年的察言观色,总不至于还看不出半点蛛丝马迹吧?”
      萧尧点头:“嗯,我险些忘了你才是演戏高手。”
      “为官之人,官阶越大,自然就越发的小心谨慎。尤其是对科举出身的庶族官员而言,他们没有强硬的家族后台,又碰上世家大族的排挤,堪称如履薄冰。据我们手上的资料,指控柏言的罪证基本属实,至于这罪证背后是真是假,目前还看不出来。最近田宏生的动作是大了点,专对科举出身的人下手。但谁又知道这不是瑾王授意的呢?”
      “瑾王?”萧尧还理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田宏生是瑾王的得力下手。庶族官员自有一副读书人的清高,官阶高的小心谨慎,官阶低的疾世愤俗,你说以瑾王那样行事雷厉风行的做派,眼里容得下他们吗?”
      “如此说来,这背后的原因是该好好查一查。”萧尧若有所思地看了夭色一眼,“说不定田宏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夭色并不理会萧尧后半句的打趣,继续说道:“昨晚的整个事件中,有一个人的表现一直很奇怪。”
      萧尧立即反应过来:“李戎若?”
      夭色赞许地点头,说:“蝶儿越发机智了呢。按理说他是昨晚一群人中官阶最高,同时也是和柏言颇为亲近的官员,可是他在整个过程中,始终不发一言。而且……”
      “嗯?”
      “他和田宏生有过眼神交流。”
      这个消息真是耐人寻味,官场中千丝万缕的关系,丝丝入扣。
      萧尧抱怨了一句:“好复杂哦。”
      夭色轻轻地拍了一下萧尧的头,说:“事情还不都是你捣鼓出来的,现在怕麻烦,为时已晚!”
      “好啦,我会好好干的!”萧尧握拳说道。
      两人对看一眼,都笑开了。萧尧在夭色面前最为随性,她觉得夭色就像姐姐一般,可以让她放松下来,任性撒娇。
      “色色,最近忙坏你了。”
      “嗯?你想说什么?”
      萧尧讨好地说:“我过来帮忙吧。”
      谁知夭色当即拍了桌子,大声道:“不准!”
      引得门口柳依和夏兰好奇地往屋里探了探,然后面面相觑,不知道各自的主子又为着什么事发生了争执。
      萧尧知道自己这一方案的提出,必是会早来反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举动,大概是不愿意再看着时间蹉跎下去,想要尽快帮助兰幽达成他的愿望。达成之后,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却是不敢深想。
      “色色,听我说嘛,由我亲自出马,更能得到我想要的消息。”
      夭色目光炯炯地看着萧尧,一针见血地问:“究竟是哪个男人值得你这样付出?”
      “啊?”萧尧一愣,然后辩解道,“没有啊……”
      “少来。你一个女人,如此关心朝堂之事,我才不相信你是为了自己。”夭色丝毫不给萧尧辩解的机会。
      萧尧听过夭色的说法,坦然道:“这确实也是为了我自己。”
      “理由?”夭色大有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告诉过你,我来自别处。我来到这里的理由就是为了他,这样的答案,你可满意?”
      夭色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对不起,他的真实身份我暂时无法告诉你,这也是为了你着想。而我的本名,是萧尧。”萧尧向夭色坦白了自己的名字,既然把她当做姐妹,连自家姓名都隐瞒,实在说不过去。
      “萧尧,这个名字虽好,我却习惯原来的称呼,蝶儿。”夭色沉吟着说,“可是,你到底知不知道,接客意味着什么?”
      萧尧不以为意,“我又不卖身。况且,上回不是接待过瑾王了?”
      “上回哪里相同?有寒伊陪着,再加上瑾王一心扑在素莲身上,你才得以全身而退。你以为来男人来这里为的是什么?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拿自己的名誉和贞操开玩笑?”夭色反问。
      “我哪里像是在开玩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你们把我保护得太好,反而会让我无所适从。我会小心应付的啦,放心。”萧尧双掌合十,低声下气地说服着夭色。
      可惜,夭色一点不为所动。
      萧尧继续谈条件:“不然,让寒伊陪着?有他在,你总可以放心一些了吧?”
      夭色转念一想,近来寒伊确实为了萧尧有所变化,有他陪着,不仅是对萧尧安全的保障,更是让寒伊锻炼成长的机会。只是如此一来,就真的将萧尧推向了台前,倘若她有个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而她心心念念为着的那个人,知道了这一切,还会待她好吗?这一系列的问题压在夭色心上,眉头都不自觉地聚拢。
      萧尧伸手去抚平夭色的眉头,打趣道:“常皱着眉头,容易变老。”
      夭色抓住萧尧的手,无可奈何地问:“你真的决定了?”
      萧尧认真地点点头。
      夭色知道萧尧这是下了决心,便无法更改,遂妥协道:“如果寒伊愿意陪着你,那就依你吧。”
      寒伊本人就这样被两个女人暗中出卖了,当他听到这个提议后,也破天荒地同意了。
      最后,萧尧写了封信,亲自将此事告知兰幽,她可不想再有“先斩后奏”的状况发生,兰幽的怒气是很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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