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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夜 被诅咒的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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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黑之蓝,惨黄之红,似紫之青。
透过面具所看到的世界的色彩,俱是扭曲不明的暧昧,所有的界限都已模糊。
何为是,何为非,什么是正确的,什么又是错误的?这个世界,是会因为光的照耀方式,而使看起来的样子激烈变化的,那么所谓的是非对错,是否也是如此?对的可以变成错的,错的可以变成对的,没有人会在意中间的过程,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那个唯一的也无法更改的结果。
“呵……果然有够愚蠢,事到如今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一声轻笑从面具后面传出,虽然有面具的遮挡看不见任何东西,可想必他此刻的表情是极其讽刺的,“错误的选择导致了错误的结果,果然还是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死去的……但是,一切都已经无法停止了,一切的一切……”
“暗皇大人,有个想见您的人已经在大厅内等候多时了,您看……?”手下的某人向他恭敬地欠了欠身,可这表面上的恭敬,又有多少真心的成分在里面?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你先把我交待给你的任务完成。”脸上有面具真的是太好了,这样一来,便不再需要过多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因为,谁都不会看出来。
“是!”……………………
正端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的时羽,在看到那个银色的身影迈着坚定而自信的步伐向他走来时,不由地勾起唇角。“暗皇大人,恭候多时。”
“彼此彼此,时羽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还有什么需要利用我的地方吗?”清冷而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如寒冰碾碎般,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与暗皇接触,时羽还是忍不住暗自在心里咯噔了一下。
“您这话可就见外了,我们不是伙伴吗?”时羽毫不动摇地笑着,“而且也多亏了暗皇大人您,我才知道我周围原来有那么多想要反叛的人,您对我的这份恩情,我几乎要无法偿还了啊。”
“哼,假借他人的手铲除异己,时羽大人您的这招也相当高明啊。”自然而大方地在时羽对面的沙发落座,暗皇翘起腿,随意地将双手交叠其上,“不用这么着急的探求我的目的,我可还没有无私到不求回报地帮助一个我素不相识的人。反正,现在的局势是,您排除了周围想要对您不利的人,而在外界看来,我是不断铲除您周围势力的正义之士,也得到了好名声,我们双方都在得利不是吗?”
“呵呵呵呵,暗皇大人您说笑了,我是衷心希望我们的合作关系能继续下去,所以彼此之间加深了解不是很必要的行为吗?”时羽眯眼看着面前人,可惜除了那张哥特风的华丽面具,什么也看不出来。
“呵……原来如此,确实您说的很有道理。”变换了一下翘着的腿,交叠的双手十指也在不断动作着,暗皇的声音很是平静,似乎理解了时羽的话,“我啊,早就看那些吸血鬼很不爽了,明明是野兽一样的存在,凭什么和人类共享同一个世界。还有,协会现在的领导者也太不像样子了,明明是吸血鬼猎人,说什么和吸血鬼和平共处,与其让这种笨蛋来毁掉协会,还不如交给更有能力的人。”
时羽没有放过暗皇任何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不知为何在看到他双手的动作时似乎安心地松了一口气,笑里也带了丝轻蔑的味道,“这还真是……暗皇大人您的野心可不小啊。”
“所以,到时候还要靠时羽大人鼎力相助了。”再次变换了一下翘着的双腿,暗皇的声音很是笃定。
“那是当然。那么,我离开太久也是不好的,毕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暗皇大人,就此别过,期待我们今后的合作能够更加顺利。”最后确认了一下暗皇的细小动作,时羽脸上轻蔑的笑容扩大,甚至也没有对他如刚见面般行必要的礼数,便直接离开了会客室。
“呵呵,记得曾经在某本书里看到过,人类的心理活动是可以通过下意识的动作表现出来的,即使你表情上隐藏的再好。”伸手轻抚面上的银色哥特风面具,仿佛讽刺般,暗皇又再一次地交换了一下翘着的双腿,“而往往在内心慌张,或者是说谎的时候,内心的不安便会通过动作表现得尤为明显。比如,像这样不断交换着双腿的姿势,又或者,像这样十指交叉但是手指却无法掩饰地乱动。”
自己的命运,还真像是被诅咒了啊……再次嘲讽地冷哼,暗皇恍惚地想起自己目前,还只有19岁。别人19岁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呢?或许在埋头书本为着自己的将来拼命努力,或许在某处工作努力给自己和自己周围的人撑起一片小小的天空,或许便每天在无所事事的吃喝玩乐中度过尽情挥霍青春……无论怎样也好,都不会像他现在这样,费尽心机挖空心思地玩弄阴谋权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断地伤害他人,双手沾满鲜血与罪孽……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也终于将要结束了。”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便永远都无法改变了,而他,其实也并不曾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一切,因为当初,无论如何都是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没有人怂恿他,更没有人逼迫他。既然如此,唯一能够阻止,能够挽回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之后断绝自己的未来,将自己存在于世的所有证明全都抹杀得干干净净,也唯有这样做,才能不使更多更多的人被他所束缚住,因他而受到伤害。
“或许,真的有些……残忍呢。”站起身,步伐没有丝毫的紊乱,依然坚定地向着前方走去,即使无论如何,他都没有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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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老……老师今天的表情好可怕,千万不要点到我啊,会死的……”
“那是当然了,崎山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来上课了,最近锥生也都没有来,那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不会是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嘿嘿,和崎山那种女人?锥生的品位没问题吧?”
“崎山才是,脑袋没坏掉吧?明明转学来的第一天说喜欢温柔型,怎么和锥生这种凶暴的家伙……”
“你们几个,不要再说了,闭嘴!”一声颇为愤怒的呼喝顿时让全场寂静了下来,就连老师都停下了讲课,黑着脸看着竟敢公然打断他讲课的人。
“啊……”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沙赖一时有些无措,不过很快面露坚定的表情与老师四目相对,“对不起,老师,我只是听不下去他们说我朋友的坏话而已,对不起!”
“………………”看着这样的沙赖老师也不好说什么,但脸色依然不是那么好看,“好了,若叶同学,即使以后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也不应该在课堂上大声喧哗,那么我们继续上课。I don't know why I let you talk me into going.谁能翻译一下这句话的意思?”狠狠地瞪视着下面的学生,似乎想要将不满全数发泄出来,而学生们也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怒火波及到自己。
“锥生君,涟月……”沙赖将手交握于心口,似乎在祈祷着什么,“一定要没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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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还真是一群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啊,每一个看起来都很美味的样子,特别是……”淡金色的眸看向若叶沙赖的方向,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之所以到现在还能天真得什么都不知道,保护者可谓功不可没。那么,可以不要用那种危险的东西指着淑女的脑袋吗?我可还没有饥渴到对这种普通的人类出手。”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零维持着将枪口对向白鹭更的姿势,神色冰冷。
“安心吧,我还没有那个自信能在枢的势力范围内做出什么。”白鹭更轻轻伸手将对着她脑袋的枪口推向一边,“你好像和传闻中的有点不太一样呢,不是憎恨吸血鬼到想要把所有的纯血种都杀光吗?”
“我现在也可以立刻杀了你。”似乎因为白鹭更的话有些动摇,零的语气明显急躁起来。
“哦?那你白白让最好的机会溜走,到现在都没有动手的原因是?”白鹭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哼,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零打开了bloody rose的保险,那架势,如果白鹭更有什么不好的举动的话便真的会立刻对她开枪吧。
“是呢,在人类和吸血鬼的争端已经全面爆发的现在,身为猎人的你即使猎杀纯血种吸血鬼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真可笑,果然我们的命运都像是被诅咒了一样。”白鹭更虽然看着的是零的方向,可眼神却深邃而悠远,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这么做?像这样,只能给你自己还有你周围的人带来痛苦不是吗?”很奇怪,非常奇怪,自己怎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眼前的人可是敌人啊,是引起了所有事情的,他最憎恶的纯血种吸血鬼……零的心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种思虑,可最终,却逐渐将枪口从白鹭更的面前移开。
“看来你真的被谁改变了很多,即使你自己不想承认,可改变却在你的潜移默化中。”白鹭更优雅而自信地一笑,“你已经开始以看待人类的眼光看待我们,总有一天,你将失去支撑你走到现在的理由。”
“——!”仿佛被戳中痛脚般,零将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瞪着白鹭更那渐行渐远的身影,身体却像僵住了般无法动弹,她的话语,便如同诅咒侵蚀着他的全身。
“吸血鬼也是拥有感情的,人类并没有权力对他们进行随意杀戮,他们的存在,也只不过是遵循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法则罢了。我知道锥生君现在肯定不能接受,但是,你将该恨的对象彻底搞错了,谁都没有错,可所做的事情组合起来,却错得离谱而彻底。如果真的要恨,就恨那不知道存在与否的神吧,恨他们,为什么给了你这种被诅咒的命运。”谁的话语,于此刻在脑海中不断地回响,对了,那是曾经的某一天任务执行完毕时崎山涟月突兀地对他说过的话。虽然之后很快被她惯常的恶劣玩笑给岔开话题,但此刻想来竟是如此清晰明澈。支撑他走到现在的理由是什么?恨吗?复仇吗?可是,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现这些都是完全错误的,甚至是没有意义的话,那么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哈……哈……”单手扶着墙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零粗重地喘息。体内渴望鲜血的因子蠢蠢欲动。吸血鬼这无法抗拒的本能,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吗?然而事到如今又是为了什么而动摇……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甘美的鲜血,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身体沿着墙壁滑倒下来,朦胧中似乎看到了那个有着黑色长发与异色双瞳的少女,温柔,寂寞而忧伤地向他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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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就这么把小汐的……姐姐放走,这样好吗?”眼帘微垂,啡语将双手轻轻放于窗框上。
“你以为更真的会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出现在这里?”玖兰枢轻笑,魅惑而绮丽,“安心吧,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是不会随意行动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汐明明是那么……爱着自己的姐姐,可是却必须……”
“大概,这就是我们纯血种的命运吧,被诅咒的……悲哀的命运。”眼里泛出微微赤红的光芒,玖兰枢面前盛放着红茶的杯子啪啦一声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红茶流了出来,在棕色的桌面上滩涂下一片暗色的痕迹,就好像干涸了的鲜血。
“理念的不同……吗,明明谁都没有错,却也无法相互认同,是呢,真的,是被诅咒了呢……”啡语轻轻一笑,她所拥有的,也只有这种无谓的笑容,笑,是她的拿手好戏,“枢,今天的事情可以请你不要告诉小汐吗?至少,至少瞒她一点,也能减少一点她的痛苦。”
玖兰枢并没有作答,可那逐渐染上层温柔的笑却代表了他的默许。
窗外,初夏的阳光已然展现出了自己霸道而刺眼的威力,这如此炫目的阳光,却永远也无法属于注定与黑暗为伍的吸血鬼。无法抑制本能的悲哀生物,被命运诅咒的可怜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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