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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开诚布公 ...

  •   莱姆斯实际上并不是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二月十四这个日子的特殊性。毕竟他已经有十数年跟它毫无关系了——即使在学校,他也只是旁观者。在这一天,他通常对落荒而逃的小天狼星和被百折不挠的詹姆给以没有诚意的安慰和含蓄的取笑。学生们当然不会对这个浪漫的节日视而不见,但莱姆斯作为教授并没有及时弄清原委。也就是说,弋殇把莱姆斯请到有求必应屋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她只是“发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
      弋殇带着莱姆斯来到八楼,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那里,面对着空白的墙壁。
      “我想我来过这里一次。”莱姆斯回头看了看挂毯,又看着墙壁,谨慎地问:“我想它似乎是个……哦——扫帚间?”
      “为了躲避费尔奇?”弋殇了然地问。
      “对。”莱姆斯笑着说。
      弋殇神秘地笑了。她让莱姆斯后退,自己集中精神三次走过了这段墙壁。
      她推开看起来和墙壁无二的门,一个中国古典风格的房间呈现在眼前。
      “请进。”她笑着回头,看见莱姆斯惊叹的眼神。
      弋殇关上门,给他们隔出了一个绝对安全安静的空间。墙壁上有一幅莲花国画,旁边提了一行字:吾怜子也。
      莱姆斯四处走着研究房间里的布局和细节装饰,“真神奇。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弋殇走动房间中央的案几旁,选了一个蒲团跪坐下来,淡淡笑了笑。“四处走走看看,你知道,再加上一些好运气。”
      莱姆斯在那幅国画面前驻足。他指着旁边的字问道:“那就是汉字吗?”
      弋殇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没错。又称为方块字,这是中国几千年来汉字书写规范的传统结构。”
      “和我们的字母文字是如此的不同,我觉得很美观。”莱姆斯着迷地看着那几个字。
      “在中国有一种专门的艺术叫做书法,便是专门写字的,我相信你听过。”弋殇矜持地微笑着说:“我倒觉得,撇开美学价值,懂得一门其他人不会的外语实在太有用了——尤其对于我们这种需要保密的工作而言。”
      莱姆斯转过身,激动地盯着她。“你说得太对了!我完全没想到!”
      “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哦!”弋殇笑着说。
      “当然,谢谢。”莱姆斯说着走到弋殇对面,学着她的样子跪坐在蒲团上。
      弋殇召唤出了一壶玫瑰花茶和一些精致的中式糕点。她以最优雅从容的姿态给莱姆斯和自己各斟了一小杯茶。尽管动作并不专业,但对于莱姆斯而言也足够……具有观赏性。她今天穿的是一年级圣诞节时邓布利多送给她的紫色绣花长袍——不太合身,但是被魔法修改过,维持一天绝对没有问题——这让她看起来更加俏丽娴淑。
      莱姆斯安静地看着她。但弋殇垂眸品茶,看起来暂时没有开口的意愿。
      “嗯,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为了打破沉默,莱姆斯问。
      弋殇抬眼,看着莱姆斯的眼睛。“它们读作‘wú lián zǐyě’。是一句简单的文言文。‘吾’是‘我’的意思;‘怜’与‘莲’同音,‘子’是对男子的尊称;‘也’是语气词。”
      莱姆斯等待着下文,可是弋殇拈了一块梅花糕放在莱姆斯的盘子里,微笑着说:“这个不错,你尝尝。”
      莱姆斯知道弋殇故意隐去了最重要的内容,他还是不明白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表达了什么感情,但他知道弋殇不会透露更多了。
      弋殇看着莱姆斯微微失望地吃着那块酸甜的点心,盖住了心里的苦涩。‘怜’在古语里是喜欢的意思。
      她有保留地追求,他挣扎着回避,她还不敢说“爱”。
      莱姆斯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弋殇拿着一个小瓶子往自己的茶杯里滴入清水般的液体。她认认真真地滴了三滴,把药瓶放在桌上,然后闭着眼睛,一点也不淑女地喝干了全部茶汤,并且做了个鬼脸。
      “真难喝。”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漱口。
      “那是什么?”莱姆斯问。他瞬间想到了自己做凤凰时审问俘虏的经历。
      “吐真剂。”弋殇说着,眼皮颤动了几下。她目光涣散,微微皱着眉头。
      莱姆斯震惊地盯着她。他的平平的魔药水准不足以让他辨别药剂的真伪,但他对这样的症状非常熟悉。他突然想起来小天狼星被问及会不会结婚的时候,曾经富有感情地说“你永远想象不到女人可能有多么疯狂”,现在,他十分同意这句话。但是他想不通。即使弋殇想和他摊牌,也应该对他下药不是吗?
      他下意识地拿起了杯子,似乎想闻一闻有没有药味。但是他立刻停住了。他不想当着弋殇的面这么做,而且吐真剂无色无味。
      “你那里没有。”弋殇敏锐地说:“药只在我的杯子里。壶里的茶以及糕点都是安全的。既没有药,也没有解药。”
      莱姆斯尴尬地喝完了茶。当他放下杯子时发现弋殇的眼神集中起来,看来她已经适应了魔药的效果。但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仍然皱着眉。
      “吐真剂……很难受,对不对?为什么?”莱姆斯干涩地问。
      “是不怎么舒服。”弋殇点了点头,重新斟了两杯茶,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补充说:“大脑好像不是自己的。可是我想和你来一场真诚的谈话。”
      莱姆斯和弋殇直直地盯着对方,他忧伤而无奈,她苦涩而执著。
      最后,莱姆斯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小药瓶。
      弋殇按住了他的手。
      “你不需要。”她说:“否则势必很……痛苦,我知道我会问一些你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既然你都喝了。”莱姆斯说,试图掰开弋殇的手。“我如你所愿。”
      弋殇伸出另一只手,阻拦莱姆斯。“我并不想要你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说谎。而且你明白的,服用吐真剂后,抗拒问题或试图说假话才会产生真正的折磨。我不会那样做。而且我也相信你足够体贴。”
      莱姆斯沉默了一会,坚定地说:“既然是要和我‘来一场真诚的谈话’,那么我也是有义务的,不是吗?”
      “哦,不是你想的那样。”弋殇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撒谎,你的良心会知道。然后,他会告诉我——只要,你敢看着我的眼睛。”接触到莱姆斯的目光,弋殇笑道:“哦,不,不是摄神取念。我能知道你在撒谎,但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弋殇不得不回答莱姆斯提出的任何问题,而莱姆斯可以沉默。
      弋殇收回手,先发制人。“你喜欢我,对不对?”
      莱姆斯强迫自己盯着她的眼睛,却没有回答。
      弋殇并不催促他,只是沉静地等待。
      茶水的热气在两人中间上升,回旋着优美的舞姿。
      “我被你吸引。”最后,莱姆斯轻声说。
      “但是你想离开我。”
      莱姆斯垂下了眼帘,很快又抬了起来,算是默认。
      “但是你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你发现把我推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发现光是想象我在别人怀里都让你难以忍受;你发现你每次都在不经意间让我得逞了,对不对?”
      惊讶在莱姆斯的眼睛里出现,接着被痛苦覆盖。
      “别说了好吗……”莱姆斯轻声乞求道。
      “不。”泪光在弋殇深紫色的眼眶里闪烁着,但她努力睁大眼,不让它们流出来。
      “你在乎我……到什么程度?”她问,声音在颤抖。她似乎费了很大功夫才让自己不带上哭腔。
      莱姆斯内疚地转开脸。
      “对不起。”他说,声音低得仿佛一阵轻风。
      “对不起。”弋殇重复道。“你,在,乎,我,到,什,么,程,度?”她一字一句地问,绝望得仿佛在垂死挣扎。她知道,如果莱姆斯连这个问题都拒绝回答,他们两人就真的只能相忘于江湖了。
      莱姆斯跪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弋殇。他刹那间震住了。他本来想狠心拒绝、立刻离开的。但他看到了弋殇紫黑色的眼眸。那一团幽深的漩涡简直能把他吸进去——和她相处了那么久,他知道她的眸色越深就表示她越悲伤。她周身散发出的悲伤气息让任何人都不忍心再伤害她。而她仍然不肯让眼泪溢出一点。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莱姆斯慢慢坐了下来。弋殇松了一口气——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屏住了呼吸。
      然而莱姆斯还是没有说话。
      茶水已经凉了,但是谁都没有管它。
      下课铃不知道响了几次,这个古雅的小屋仿佛与世隔绝。最后,莱姆斯终于开口了。嗓音因为太久不说话而比平时更加沙哑。
      “我沉醉。我总是想起你……你并不如表现得那样快乐,我心疼你……我经常关注你。你喜欢巧克力,尤其喜欢热的液体巧克力;你爱穿裙子,除非是礼服,否则裙摆一定不会超过膝盖;你总是把头发梳得很整齐,没有一丝碎发留在外面;你偏爱紫色;你思考时习惯用手指敲东西,如果手边没有东西你经常一手抱胸一手拖住下颔;你生气时会眯眼……”
      弋殇听着他如数家珍地列举她生活中的小细节,心里又苦又甜。眼泪不请自来。她借着莱姆斯盯着墙上的画作出神的机会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脸面和情绪,并且召唤出一个小小的火炉,重新加热已经完全冷掉的茶。
      “……总之,我非常在乎你,你想象不到我多么希望你快乐。”当茶壶欢快地唱起歌的时候,莱姆斯结束了他的讲话。
      “可是,你却在伤害我——虽然我悲伤不全是因为你,但你至少……”弋殇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功不可没。”
      “对不起。”莱姆斯迅速说。
      弋殇摇了摇头。她给莱姆斯和自己的茶杯里换上热茶。“如果对不起意味着道个歉,心安理得的继续伤害,那还是收回吧。”
      “我……我不能……”莱姆斯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一横心说:“我配不上你,不值得。你知道的。”
      说完他低下头喝茶,避免看到弋殇的眼睛。
      “我不知道。否则就不会为你费尽心思了。”弋殇平静地说,为莱姆斯取了一块红豆酥,“更何况,值不值得是由我来判断,而不是你。”
      莱姆斯几秒钟以后才发现弋殇把他在魁地奇事故之后安慰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弋殇捧着茶杯,严肃地看着莱姆斯,就好像麦格教授看着犯错的孩子。
      “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我很穷。”
      “唔。”
      “我很老。”
      “嗯哼。”
      “我是狼人。”
      “没错。”
      “我可能被追杀。”
      “我知道。”
      “你不知道!”莱姆斯突然爆发了。
      弋殇一直表现得过于淡定,好像老师在听学生的狡辩一样,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莱姆斯跪直了身体,激动地捶着案几,他的茶杯被震得跳起来,落下的时候翻到了,茶水洒得到处都是。弋殇轻巧地地扶住了杯子,用魔咒清理掉了茶水,但没有给他蓄满——考虑到他极有可能再次弄翻——面带微笑,等待莱姆斯发泄。
      看见弋殇安抚的表情,莱姆斯变得更加暴躁。“你不知道狼人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世人是怎样看待我们的!你不知道跟着我会受到怎样的歧视!你所看到的只是在邓布利多保护之下的我……”他猛然住嘴,不再说下去。
      “发现了?”弋殇也跪直了,给莱姆斯倒了一杯新茶,顺便活动活动腿脚,又继续坐了下去。“我不知道吗?每月一次给你们熬药的我不知道吗?雪狼,不知道吗?”她的眼睛里闪现出克制的愤怒。
      “既然你知道,就更加应该……”
      “抓住。”弋殇截断了莱姆斯的话。“我很清楚我会遇到什么,也很清楚我要什么。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是怎么想的,就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为我好。”她低下头,落寞地说。“我甚至以为你嫌恶我……因为我的灵魂并不……”
      “不是这样!”莱姆斯急切地说。他盯着弋殇的睫毛,它遮住了她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问:“你是怎么想的?”
      吐真剂开始发挥作用了。弋殇的眼皮开始轻轻颤抖。
      “我不在乎你的经济条件。如果是在战争中,富可敌国和家徒四壁实际上没有太大不同——何况我也并不会比你富裕多少,因为我早已打算把温斯特家的财产贡献给凤凰社。而且,战争结束后,你认为我们还会继续穷吗?我也不在乎你的年龄。三十和二十或许差别很大,八十和六十呢?一百五十和一百二十呢?两百和一百六十呢?你还觉得差别很大吗?以巫师的平均寿命来看,这几年的差距算什么?你是狼人,这又如何?你的战友没人会歧视你,战争后,你是英雄,有谁敢歧视你?你甚至可以改变整个狼人的命运!至于你会被追杀?你认为我不会?你认为身为邓布利多的孙女和得力助手,凤凰社的死忠,哈利波特的死党之一的我,所可能遭遇的危险会比你少?”弋殇不知什么时候起,撑着桌面、跪在蒲团上,身体前倾,脸颊因为愤怒和激动而染上了红云,双眼仿佛燃烧的太阳。泪水再次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弃守阵地。
      莱姆斯缓缓地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或许我们真的不适合。既然双方都生死未卜……”
      “你的意思是,伏地魔死透之前谁都不要谈恋爱?”弋殇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她重新坐下,急促地灌了一杯茶。
      实际上,莱姆斯刚刚说的正是弋殇也害怕的。她害怕如果他们在一起了,突然哪一天就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那个时候被留下的一方必然会悲痛欲绝。
      “我不知道。因为害怕分离而退缩,最后生死两隔追悔终生;和大胆地爱,最后年年松冈肠断,到底哪一个更……”弋殇低下头,两滴泪珠砸在案几上,碎成凄美的花。她感到没什么可说的了,便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也不知道……”莱姆斯看着弋殇的背影,一颗泪珠划过整个脸庞,挂在下颔上,他所恋慕的女子倒映其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开诚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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