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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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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在家中,晓诺朝电视机前全神贯注的黎语走来。“啪”一声,电视机被关了。
“女人,你是怎么了?连新闻30分都能让你这么专注?诶,这种前十分钟讲述国家领导人怎么怎么忙、接下来的十分钟展现全国人民如何如何幸福、最后十分钟揭露世界其他国家的人民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的老套路也真够无聊的。”
黎语半晌没有回应。晓诺这才发现那根本不叫全神贯注,整个就一灵魂出窍。
“想什么呢?”
耳边一声低问将黎语顿时惊醒:“吃饭了?”
“我问你倒底想什么呢?”
黎语再次忽视晓诺,径自走向饭桌。晚餐果真准备好了。
“我要和漂亮阿姨坐!” 小悦边嚷边蹭到黎语身边。黎语笑了,摸摸小悦的头:“不坐妈妈身边,要当叛将啊。”
“嘻嘻。” 小悦朝黎语调皮地眨眨眼,样子十分可爱。
“薇姐你看看!老妖孽带着小妖孽,总有一天要把你气死!”
“哈,女大不中留!” 齐薇叹道。
“才多大呢。” 黎语浅笑。
“来咯!又香又甜的八宝粥来咯!” 郑昭身披围裙端着粥高声而来。
“我要!我要!” 小悦兴奋地喊着。
“今天什么日子?” 看着眼前近似满汉全席的丰盛佳肴,黎语皱眉问道。
“什么?” 晓诺拍案惊起。“女人!你——你对得起我!你!你——”
黎语微惊:“今天……很特别么?”
郑昭挠头:“呵,你忘啦,今天是晓诺的生日!”
呀,生活果真一片混沌。黎语叹道。数一数,已错过六个8月6号了呢。
“你啊,怎么活得这么天昏地暗的!” 齐薇嗔道。
“工作太忙了吧?” 郑昭笑着帮忙解围。“我听说在大学里,你可是最积极帮晓诺庆生的!提前三个月就开始筹划了。”
是啊,很忙呢。忙着设想接下来怎么应付一次次和他尴尬的碰面。黎语心中苦道。
扭头一看,晓诺正委屈地瞪着自己。黎语随即转向郑昭:“以后,那个积极分子就是你了。”
“哎呀,这么些年的考核终于通过了!郑昭,恭喜你啊,过关斩将,终于登上宝座!”
郑昭憨笑。
“哼。” 晓诺不满,拿起筷子乱夹一通。无辜的菜肴最终都落入郑昭的碗里。
“等等!” 郑昭忙拦着晓诺,似乎不忍眼见辛苦准备了一天色香味俱全的无辜美味惨遭狂虐风暴。
晓诺盯着他,貌似准备将他作为下一个出气桶。
谁知,郑昭忽而优雅地离开座位在晓诺跟前单膝跪地。诸位当即一惊,反应快的顿时喜上眉梢。黎语侧身掏出手机,准备计算身旁被激动冲昏脑袋而面部表情扭曲的笨女人从讶异中清醒需要多长的时间。
郑昭从怀中掏出喜色大红的玲珑小盒。掀盖的瞬间,璀璨夺目的钻戒将几年童话般的爱情折射在丝丝缕缕的空气中,浪漫而旖旎。
那醉心甜蜜的韶光、那尽享爱情的年华,每一次手牵手的温暖、背靠背的安心,每一个即将被融化的怀抱、每一缕深情吻后的温存、每一次约会的时间地点、每一回闹情绪的起因结果,刹那间已剪辑成感人肺腑的回忆录。
“嫁给我吧,晓诺!”
语惊四座,欢呼声起!
“愣着做什么?快收下啊!” 齐薇也惊喜道。
“呃……哦……” 晓诺这才回过神。但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中。修眉一挑,晓诺开口道:“那要看女人愿不愿做我的伴娘咯!”
“黎语!” 郑昭充满期盼的眸光立即转向黎语。
只见她眼白朝下望着天花板喃喃道:“突然想吃辣子鸡……”
“我这就去买材料!” 郑昭立马激动地站起来,迅速往大门走去。
黎语满意地点点头,笑容中带着一丝邪恶。
“还是这么爱整人!” 齐薇朝她使了个眼色。
“诶!回来——” 晓诺喊道。
郑昭停下脚步,回头不安地望着她,似乎害怕下一秒晓诺会反悔。“这儿呢?” 晓诺伸出无名指,生气似的撅着嘴。
“哦!” 郑昭猛拍了怕脑子,惊喜折回,小心翼翼地为晓诺带上戒指。一辈子的承诺就这样许下了。
“你的辣子鸡改日再吃罢!今儿可是晓诺的生日,别抢了风头!把郑昭累坏了,有人可会要心疼的哦!”
“嘿,我没关系~我不心疼”
“哈哈哈哈……”
一顿生日晚餐洋溢着幸福与祥和。在收到小悦准备的礼物时,晓诺感动地流下泪。那是一幅画,笔触拙劣。若非有注解(注解也只是笔画生硬的“儿”文。),旁人是辨不清画中“穿着婚纱的童阿姨”与“穿着西装的郑叔叔”。
晓诺抱起小悦亲了又亲:“还是小悦悦最好了!不像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居然把我生日给忘记了!”
“童阿姨穿婚纱肯定很漂亮!” 小悦开心地趴在晓诺肩头。
片刻后,小悦低声问了一句:“我可以亲帅哥新郎吗?”
齐薇略惊。晓诺皱眉立即放下小悦高声叫道:“不行!” 一声大吼顿将小悦震退三步。
“你这个小色女,见到帅哥美女就想亲!警告你这张小色嘴,从今以后,你郑叔叔就是我的人了!不许你随便亲!”
“真小气。” 小悦嘟哝。
“连孩子的醋你也吃!” 黎语笑了。
“那是。她可不是一般的色小孩!看看那眼角的妖气,已得你三分之一的真传了!”
“你啊你,说得像人话嘛!” 齐薇睨眼道。
“哈哈,来吃饭来吃饭!尝尝我的手艺!薇姐,尝尝这个!呃……黎语,晓诺说你最爱东坡肘,来尝一块!今天第一次做,有什么建议尽管提!小悦悦,来,叔叔夹个炸鸡腿给你!”
“好!我最爱吃炸鸡腿了!”
“郑昭别忙了,快坐下来吃!”
……
送走郑昭、齐薇与小悦,晓诺总算闲了下来。拆开齐薇的礼物,晓诺惊喜道:“结婚所需首饰都齐了!算一算,可省下好一笔钱哦~”
望着珠光宝气的大礼盒,黎语也笑了:“真的很齐全呢。皇冠、戒、耳坠、项链...” 掂了掂份量,黎语又道:“薇姐这算破财消灾么?”
晓诺顿怒,猛一扭头眯眼训道:“女人,没记错的话,我还没收到你的礼物吧。”
黎语未答,而是将手机递给她。
短信看完后,晓诺却神色凝重。“什么时候?”
“周末吧,周末不用上班。”
“这周就搬?” 晓诺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
“嗯。” 傍晚嘱托的任务,刚已圆满完成。顾北韩果真是高效率的“总经理”。
“不要!” 晓诺有些哽咽:“女人,我们好不容易又能聚在一起!人家不要这么快就和你分开嘛!” 眼眶已湿润。
黎语有些不忍,伸手一揽将晓诺搂在怀中。“笨女人,婚前同居可是很幸福的呃。迟早都要嫁人的,早分晚分都一样。”
“我可以和郑昭商量,晚些再去民政局登记的嘛!”
“那样,郑昭会恨我一辈子的。”
“什么话!他敢!我不管,我不要你搬出去!”
怀中晓诺的摩挲让她微有些隐忍的痛。气氛煽情的很,黎语只道一声:“别这么孩子气。”
“留下来,别搬出去了……” 语气已不如先前那么强硬。晓诺明白,黎语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她是三思而后行的人,做出决定前她总会深思熟虑一翻。
只不过六年前的那次意外不像她惯常的行事作风。
“你知道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那多留几天,一个月之后再搬!”
“你呀,从现在到周末都还有几天的时间呢。”
“不要,下个月再搬!”
接着是一阵沉默。
“晓诺,” 黎语忽然开口:“你会很幸福的。”
晓诺一愣。女人很少直呼她的名字——晓诺。
抬首望去,眼角游移的泪花不经意间滴落。“黎语……” 此刻,晓诺不知该说什么。
在黎语的怀中,晓诺显得很安静。那不知是喜悦或是难过的泪水……
忽然,手机响了。晓诺忙接过一看,惊喜道:“女人,接电话!”
“那是你的手机。” 黎语淡淡道。
“废话!我有眼睛,当然知道!让你接就接,怎么这么啰嗦!”
黎语无奈瞥了她一眼接过电话,看也没看对方是谁便按下通话键道:“喂。”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却当即一愣。是……是晓诺?不对,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她?是……是黎语么?不会吧!可……
“黎……黎语。” 声音很轻,带着某种猜测与犹豫的情绪。
登时,眼睛一亮,内心一震,黎语愕然。
六年了,六年都没有听见这样柔和甜美的嗓音了。虽然声音很轻渺,黎语却立即猜出电话那头是谁。
“黎语……黎语,是你吗?怎么不说话?是你吗,黎语?” 语气有些急促,伴着猜测的惊喜与不安。是不是她?是不是六年前一声不响抛下大家独自前往美国的她?
“女人,怎么不说话!”
这是晓诺的声音。那一声“女人”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电话那头的人狂喜:“黎语!真的是你!”
然而,听到的却是抽泣的声音。黎语哽咽着:“筱禾,是我。”
原来,电话是从伦敦挂来的。
“你……你!” 显然,电话那头的筱禾兴奋不已,激动得哭了。“你终于回来了!” 半晌后,只说了这一句。
“对不起。” 黎语强忍着泪,拳握得紧紧的。
晓诺见此,坐在她身旁轻拍着她的肩。
“筱禾,我很想你。”
“黎语——” 电话那头已经泣不成声。除了她的名字,筱禾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过了几分钟,黎语深深吸口气缓了缓情绪:“筱禾,在伦敦过的好么?”
“好!我很好,你呢?是不是又瘦了?肠胃还好吧?”
“嗯,好。都好,肠胃炎一直都没有发作。”
“什么时候回国的?”
“两个月前。”
接着,两人都不做声。
“黎语……”
“嗯。”
“见到他了吗?”
黎语走了走神回道:“见到了。”
“他……你走后,他和美逸……”
听到“美逸”这个名字,黎语心中咯噔一下,脑海中立即浮现那个场景,那个让她心灰意冷的吻,那个让她时常从噩梦中惊醒的表情。
“亦哲……和美逸,” 筱禾停了停,似乎有些犹豫。“你走后,亦哲很想你。他很痛苦。”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黎语微微睁大双眼,泪水悄然滑落。心中是什么感受,黎语一时说不上,总之很复杂。
“黎语,你们俩……你欠他很多呢。”
黎语苦笑。是的,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筱禾。”
“嗯?”
“回来好么?”
“嗯?” 筱禾不知黎语为何会这样说,有些惊讶。“怎么了?”
“我想你。”
筱禾没有回话,电话里又是沉默。忽而,只听筱禾甜甜的声音响起:“想让我带什么回去给你?”
黎语笑了,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手链……你送的手链……那年我没来及带走……落在家里了……丢了。”
“好。”
“今天,是晓诺的生日,你和她聊聊吧。” 说完,黎语将手机递给晓诺,径自冲向房间。
“晓诺,生日快乐!”
“谢啦!郑昭……向我求婚了!”
“什么?太好了!呀,连晓诺都有着落了,看来我得加把劲!”
“什么话!”
“礼物已经寄出去了,记得查收。大概三两天会到。”
“知道啦!劳您费心咯!”
……
回到家一进门,熟悉的身影立即闪入眼帘。
“哥!回来也不告诉我!”
亦哲淡淡地笑了笑,近两个月没见到这丫头了。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边说边换了鞋。
“今早,爸的助理看到你了。所以——”
“叔最近忙么。”
“还是老样子呗。偶尔在家吃顿便饭,偶尔在家留宿一宿。我们那家就是他的专用宾馆。”
“还是七星级的。” 想起叔叔家那一流奢华的装潢,亦哲不禁摇头。记忆中,自与婶婶离婚后,叔叔便一心扑在事业上很少呆在家中陪伴爱女。偌大的别墅常常只有堂妹一人,空荡荡的倒显荒凉。如今,堂妹已上大学,回家次数骤减。别墅的宾馆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哇,哥!两个月的休假真有效果啊!都学会开玩笑了!”
亦哲未语,瞪了她一眼。转身将包放下后又问道:“妈睡了?”
“嗯,伯母今天老犯困,刚睡下。”
亦哲叹叹气,随后拍了拍汪晨的肩:“晨,谢谢了。”
汪晨当然明白哥哥的意思,有些难为情:“什么谢不谢的!我妈很早就离开我,爸又忙于工作。若不是伯母一直照顾我,像疼亲女儿那样疼我。我现在……诶,” 说道这儿,汪晨俏皮一笑:“幸好,祖国的花朵依旧胜放!”
“花朵?” 亦哲微微挑眉。
“怎样!不像吗?哥——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我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亦哲一愣。呵,这话问得还真直接,一点都不含蓄,很像……很像一个人。
其实,仔细打量打量,这个堂妹倒还真变漂亮了。“亭亭玉立”这个形容词总算派上用场。
汪晨并非亮眼的天生美女。不过协调的五官倒也十分耐看。因此,妖媚的黎语自然成了她幼小的心灵中不倒的偶像。那时,刚过及笄之龄的汪晨常问道:“我是不是变漂亮了?还差小语姐多少?”
每回汪妈妈将侄女接到家中,汪晨总有一半的时间粘着黎语,希望近朱者赤一些。亦哲不禁有些愤慨:一则因为堂妹占用小情侣太多独处的时间,而且这盏小灯泡还亮得理所当然毫无歉意;二则是觉得家人都向着那妖女,总有些宝座被抢皇位被夺的不爽。
“嫉妒,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黎语在亦哲怀中讪笑。
“妖女。” 亦哲叹道:“怎么我家的人都这么向着你!”
“我漂亮我美呀!” 黎语一脸自信和自恋。
“校花可是周美逸呢。那美人痣长得真是不偏不倚正中眉心呀。” 亦哲淡淡道。
“那是媒婆痣长歪了。”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
见堂哥不语目光迷离而涣散,汪晨知道他又想起什么。“小时候伯母照顾我,现在我来照顾伯母,这两月刚好放暑假!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孝顺呀!”
亦哲笑了,不由伸手将她搂进怀中。
自小没有母爱的汪晨早已将伯父伯母看作亲生父母、将亦哲当作亲哥哥。由于常住伯父家,汪晨渐渐养成某些黎语口中的坏习惯。
指着照片上的人,黎语愤愤道:
“这个人,自高自傲自恋自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成天跟着他!”
“做他的跟屁虫,你迟早要沦落为公众唾弃的对象!”
“恃才傲物的,姐姐我见得多了!可没有一个能够到达他那种境界的!”
……可那时在汪晨的心中,亦哲哥可是万能无敌的。长得帅又有才,既自信也谦谨,没有小语姐说的那么不济呀!
亦哲对这个家族中仅有的妹妹也是疼爱有加,常常如父亲般教育道:
“那女人有什么好,肆无忌惮张狂不羁!干妈干爸这么优秀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女儿?”
“你少粘着她,小心中了妖术!”
“记着,离她远点!俗话说近墨者黑!本来就不白,要是更黑了就不好看了!”
多年后,汪晨常常犯疑:“这俩个死对头后来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更让人疑惑的却是六年前伯父家的变故与两个冤家的分手。
那场横飞的车祸中,伯父当场毙命,伯母脑部重伤抢救后心智大减近似“痴呆”。小语姐因被伯父伯母护着只是擦破皮幸免于难。然而车祸后,小语姐竟一声不响地去了美国,从此与亦哲哥天各一方。
感情深厚的兄妹俩在拥抱中各自想起不一样的从前,怀念而感伤。
“哥!我特意做了饭等你回来吃!”
“你会做饭?” 亦哲扭眉。什么时候这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千金小姐也会下厨做饭了?律师不愧是律师,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何况名声显赫的汪大律师。
“交男朋友了?”
汪晨的脸上顿时现出量多红云:“我去拿碗。”
亦哲笑了:“海浩也会过来。多准备一副碗筷。”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