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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心结 ...

  •   上官云荻安全回到笠香居,只见范君朔和阮秋芜都在包厢等候,便淡然一笑走了进去。阮秋芜一看,霍地站起身来,迎上前关切地问道:“轩主,你没事吧?”

      上官云荻摇了摇头,坐到云榻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薛崇义果然是机关算尽,如意算盘打得忒响,竟妄图将我和薛青冶凑做一对,这一顿吃得真是难受。”

      阮秋芜微微有些意外,但还是付之淡淡的一笑,范君朔则是一愣:“他怎会有这种想法?”

      上官云荻耸了耸肩,脸上有一丝不齿的神情:“这就是薛家惯用的伎俩,靠裙带关系做大。他见我和薛青冶早已相识,便以为可以故技重施。”她说着看了一眼阮秋芜若有所思道:“我看薛青冶这几天会很伤脑筋吧。”

      “为什么?”阮秋芜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因,脸上显露出担忧的神色,“莫非轩主将绛红轩和陶宜山庄的恩怨告诉他了?”

      “不仅如此,我还提了杜家的事。薛崇义想要利用我吃掉绛红轩,我便当场揭穿了他的阴谋。看样子,薛青冶和杜兰心对这些都一无所知。我说出事实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嗯。”范君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这样一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人,我想,任谁都不会好过的。”他说完看了阮秋芜一眼,像是要安慰她似的又补充道:“阮姑娘别担心,薛大哥为人豁达,不会看不开的。若他来找我,我也会找机会开导。”

      上官云荻突然一笑:“你也不害臊,你比他还小一岁,还说要开导他,好像自己资历很深似的。”

      范君朔淡淡地笑了笑:“我资历虽不深,但总可以设身处地吧。何况,他现在应该会需要一个人来听他倾诉,替他解开心结。”

      上官云荻点头认同:“不过,你又能真正体会多少呢?你毕竟是个外人。”

      “唉——”范君朔虽不愿意承认,但也觉得上官云荻言之有理,只好叹息一声,决定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上官云荻见阮秋芜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便知道她是替薛青冶担忧。上官云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他不会因为绛红轩的事责怪你的。以薛青冶的性格,应该很快就会想通了,何况他那么喜欢你。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阮秋芜抬起头来看了看上官云荻,也只好点了点头。两人向范君朔告别一声,便离了笠香居。范君朔看着阮秋芜离开时落寞的背影,不禁感慨万分。

      几日后,绛红轩总坛,阮秋芜坐在庭院的竹林边发呆。这几日都没有薛青冶的消息,似乎他突然从阮秋芜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想到他也许会怨自己,一想到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他,阮秋芜便感到一阵阵的恐慌。到今天,她终于明白,其实自己对薛青冶也有一份依赖。上官云荻让她觉得温暖,可是薛青冶却让她时而欢喜时而忧愁,甚至还有心痛。尽管如此煎熬,她却像上了瘾一样,不断去回忆她和薛青冶在一起的时间。她怀念那时的欢喜,也怀念那时的忧愁。

      “又在想他了?”上官云荻的声音传来。阮秋芜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抬头对上官云荻淡淡地一笑,然后又垂下头去。

      上官云荻长叹一声:“我以为相思这种病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看来是我错了。你不但病了,而且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没有那么严重!”阮秋芜强作一笑,冷不防上官云荻拉起她的手就往石滩跑。阮秋芜莫名:“干什么?”

      “陪你去找薛青冶!”上官云荻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将她推到船上,然后扯了扯船尾的绳索。阮秋芜心中有一丝激动,但随后又被不安所替代。上官云荻握了握她的手:“别怕,相信你自己,他会明白的!”

      黄昏时分,二人来到笠香居,却发现范君朔不在包厢里。上官云荻略一思索,便决定直接去陶宜山庄找人。她拉上阮秋芜,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一旁两人提到薛青冶的名字。上官云荻站住侧耳,只听其中一人道:“这几天开源也不知怎么了,死气沉沉的。”

      另一人接话道:“大概是有了隆裕做后盾,所以无所谓了吧。”

      “这样下去的话,隆裕岂不是会被开源拖垮?”

      “唉,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隆裕要是被拖垮,开源也就活不下去了。陶宜山庄的人没那么笨吧?”

      “陶宜山庄的人是不笨,只是自从把开源的一半送给隆裕,他们似乎就已经对开源不上心了。你没听说吗?杜兰心已经三天没有出现在开源了,这也太反常了。还有那个薛青冶,成日在醉月楼寻欢作乐,根本不管开源的事。”

      “薛青冶怎么了?虽然说是年少风流,但以前也没见他整日整夜在醉月楼厮混的。难道是因为开源的事情受打击了?”

      “也许吧。要说良常盐矿那件事,那主要责任就是他的。说不定他觉得自己难辞其咎,从此就一蹶不振了。”

      “真是这样可有点可惜啊,好不容易在江湖上混到一个还算响亮的名号,就这么毁了……”

      上官云荻越听越气,一想到那两人说薛青冶成日在醉月楼寻欢作乐就恨不得立刻上去给他两耳光。她扭头看看阮秋芜,却见她一脸满不在乎的,脸色却极差,便下了决心,对阮秋芜道:“姐姐,我们去醉月楼!”

      夜里,醉月楼灯火通明,门外车水马龙,门内莺歌燕语,好不热闹。舞姬在一楼大堂的舞台上卖力地扭动腰肢,两边不断传来叫好声。二楼绕着舞台摆了一圈桌子,几乎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走廊尽头靠着后台的那张桌子却是例外,只坐着两个男子,一个满脸失意在灌酒,另一个则一脸担忧地看着,正是薛青冶和范君朔二人。

      “哎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爷,生得这么俊俏!”随着老鸨一声吆喝,二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楼梯上站着两个少年,一个白衣一个青衣。范君朔一愣,不由得站起身来。薛青冶瞥了一眼,又低下头来若无其事地喝酒。

      “原来你也在这里!”青衣少年似笑非笑,嘴里发出的却是上官云荻的声音。

      “璃儿,阮姑娘。”范君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依然遮不住满脸的尴尬神色。眼前这两个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上官云荻和阮秋芜。

      上官云荻瞥了一眼不住灌酒的薛青冶,似乎明白了一切。她扭头去看阮秋芜,原指望着阮秋芜和薛青冶见面之后将一切都说清楚,眼下却事与愿违。阮秋芜只是将头撇到一旁不停地叹气,薛青冶则加快了灌酒的速度,似乎一心要在阮秋芜开口之前将自己灌醉。

      上官云荻瞪了范君朔一眼,转身便往外走。“璃儿——”范君朔瞥了薛青冶一眼,急忙去追。路过阮秋芜身旁,他却突然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她,小声说道:“你们好好谈!”说话间脚步不停下了楼梯。

      出了醉月楼,范君朔四处看看,却见上官云荻已在不远的路口等候。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却见上官云荻对他撇撇嘴:“醉月楼好玩吗?”

      “你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范君朔问得有些戏谑的意味。上官云荻白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也知道。”她突然叹息一声问道:“薛青冶一直都是这样子吗?”

      范君朔点了点头:“自你离开陶宜山庄那天开始。我听杜姑娘说,他和薛崇义吵了一架,然后就一直住在醉月楼。”他看了一眼上官云荻的反应,又补充道:“不过,他也只是一个劲地喝酒而已,并没有做其他事情。”

      上官云荻笑笑:“没想到薛青冶这么小气,我还以为他很快就能想通了。”

      “哪有这么容易?”范君朔感慨一声,“他和薛崇义的感情好像原本就不怎么样,但至少他还是很敬重自己的父亲。直到你出现,你说的那些话,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父亲的人品。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是薄情寡义之人;不能接受陶宜山庄的一切都是靠杀戮和掠夺得来的;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为了钱财甚至要牺牲儿子的终身幸福。他不能接受的事情太多了,但他最不愿意接受的,我想还是阮姑娘对他的隐瞒吧。”

      “他应该早就清楚,不敢相信别人是秋芜的一块心病。既然他原来愿意努力去争取秋芜的信任,为什么这会儿又动摇了呢?再说了,我一开始也对你隐瞒了我的身份,你也没有怎样!薛青冶也忒小气了一点,真不知道秋芜喜欢他什么!”

      范君朔见她说着说着又有些生气的样子,不禁忍俊不禁道:“看来我应该庆幸我和他不一样!不过眼下,我也拿他没有办法。现在我们已经给了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愿他们能好好的谈一谈,解开这个心结吧!”

      “嗯,但愿吧!”上官云荻看了看范君朔,巧笑嫣然道:“陪我走走吧!”范君朔一点头,二人便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醉月楼中,薛青冶对阮秋芜置若罔闻,照样自斟自饮。阮秋芜叹息一声,走上前坐在薛青冶身旁试着劝道:“你这又何苦呢?”

      薛青冶又饮下一杯,将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呆了片刻,扭头看向阮秋芜,满脸疑惑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既然你也是绛红轩的人,那么,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对付的是我们陶宜山庄,你一早就知道我们两个其实是水火不容的敌人,对不对?”

      阮秋芜沉默着点了点头。薛青冶仰头一笑,却红了眼眶。半晌,他又问道:“那天我问你的问题,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这个问题,阮秋芜在绛红轩总坛已经想过无数遍,最后好不容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然而此时,面对薛青冶直截了当的提问,她却不知为何又犹豫了。她心里有些乱,肯定的答案始终说不出口,好像一开口就是承诺,一旦承诺就会成为她身上沉重的责任,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背负得起。薛青冶见她迟疑半天都无法给出答案,便觉得心口一疼,脸上却是冷笑:“你是不敢相信我,还是你从来没有打算相信我?”

      阮秋芜惊讶地抬起头来,却见薛青冶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他不等阮秋芜做出回应,又继续问道:“在这之前,绛红轩对我们陶宜山庄所做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你也有份参与。在你想方设法打击开源的时候,你是拿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我的?”

      “我……”

      “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我怎么想,只要开源垮了,你就会抽身而退,再也不用看见我?在你我认识以后,你对开源采取行动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我?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绛红轩和陶宜的恩怨,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接近我究竟是因缘巧合,还是你故意制造机会,想要以此打击我打击开源,又或者是上官云荻为了打击开源让你这么做的?你对我到底是真心真意,还是虚情假意?……”薛青冶越问越快,到最后几乎连自己也不记得自己问了什么问题。

      待他的话语间好不容易留下一点空隙,阮秋芜有些哽咽地说道:“你可不可以相信我……”

      “你都不相信我,凭什么要我相信你?”薛青冶气愤地打断了阮秋芜的话,对着她怒吼了一声,“你什么都瞒着我,除了姓名我对你一无所知。我现在甚至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认识你!”

      阮秋芜沉默无语,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薛青冶正满心恼火,一见阮秋芜的眼泪,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的怒火顿时被这颗眼泪浇灭了,一股强烈的悲哀袭上心头。他怔怔地看着阮秋芜,只见阮秋芜拼命眨着眼睛,努力要将眼泪忍住。

      薛青冶呆了半晌,见阮秋芜一句话也不说,便起身就要离开。他刚背过身去,却听阮秋芜在身后说道:“你别走。”

      薛青冶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回过头来,只听阮秋芜吸了吸鼻子:“你不用走,该走的人是我。”说话间,她已然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薛青冶愣在那里片刻,心情一时又落到谷底。他跌坐在一旁,恍惚间似乎又听到阮秋芜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却见阮秋芜已转过身来站在他面前。薛青冶惊讶地看着阮秋芜,只听她道:“我不是有心欺骗你的。虽然我知道陶宜山庄是我们绛红轩的仇人,但是,你和你父亲不一样。因为你不一样,所以你不是我的敌人。我是真心诚意地对你,但我只怕你不能一心一意地对我。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告诉你,我相信你了!可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现在是你不相信我。”

      薛青冶讶异万分,呆呆地看着阮秋芜将所有的话一口气说完。她一脸漠然,好像事不关己似的,说完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了。半晌,薛青冶猛地清醒过来,急忙起身去追。

      薛青冶奔出醉月楼,停在门口四下张望,却不见阮秋芜的踪影。他心中焦急,耳中一直回响着阮秋芜方才说过的话:“我相信你了!”他一直满怀希望地等待着这个答案。可是当阮秋芜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他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离开了。

      薛青冶不甘心就这样和阮秋芜错过,便选择了右边往笠香居的方向追去。一路上,他开始冷静地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他突然发现,其实自己真正在乎的并不是上官云荻所说的那些事。他从来不依恋陶宜山庄的一草一木,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甚至是牵绊。没了陶宜,他不过是少了一个住的地方;没了开源,他反倒活得自在。薛崇义的人品如何,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不接受也得接受,谁叫他是薛崇义的儿子。葛家杜家的血债他不是始作俑者,但若要父债子还,他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想来想去,他唯一介怀的就是阮秋芜。他介意阮秋芜没有对他坦诚,他在乎阮秋芜对那个问题的答案,所以看到阮秋芜迟疑的样子他才会那样生气。到头来他终于明白,一切还是为了阮秋芜。

      薛青冶一路上都没有发现阮秋芜的踪影,他狂奔到笠香居,却被告知阮秋芜和上官云荻等人都没有回去过。他垂头丧气地走出笠香居,便往笠香居外的墙根下一坐。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他和阮秋芜会就这样错过,从此再也见不到彼此。薛青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便起身又继续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起来。

      上官云荻和范君朔一路慢慢走来,聊历史说江湖几乎无所不谈,不知不觉已过了戌时。二人走到小城的尽头,又返身折回去。

      “不知道秋芜和薛青冶怎么样了。”上官云荻想起这两个人便有些不放心,“不知道说清楚了没有。”

      “我想应该没问题吧。”范君朔试着让上官云荻宽心,“事情过去好几天了,两人都应该已经恢复了冷静。”

      “但愿吧。”上官云荻心中还是有些记挂。她抬头看看天色,知道时候不早了,便对范君朔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范君朔看了她一眼:“你还要回笠香居吗?”

      上官云荻点了点头:“文秀哥喜欢云雾茶场的雀舌,但是总坛的已经用完了,我去笠香居取些。”

      “文秀哥?是谁?”范君朔一脸好奇。

      “是绛红轩一位元老的儿子,如今在户部供职,这次调回来办理良常盐矿一案的。”上官云荻简单地解释道。

      “莫非是你那天说的那位政侠?”范君朔猜测道。

      上官云荻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只在你面前顺带提过一次,你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范君朔笑笑:“那天你一听说他回来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想他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所以印象深刻。”

      “听你这话,你在吃醋吗?”上官云荻调皮地一笑,有心逗一逗范君朔。

      范君朔看看她,似乎并不介怀:“你想看见我吃醋?”

      上官云荻眨眨眼睛:“倒也不是。虽然说,你要是吃醋的话,我会很虚荣地开心一小会儿,不过我想很快又会怪你不信任我了。”

      范君朔看着上官云荻淡淡地一笑:“我忘了,你才十六岁而已。不过既然你想得这样透彻,我知道你已经不去介意了。何况,我不但信任你,对我自己也有足够的信心!”

      上官云荻含笑瞥了一眼范君朔:“真奇怪我居然能够遇到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如何?”

      “你……”上官云荻莞尔一笑,正要回答,突然脸色一变,挣开范君朔的手向前跑去。范君朔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也一愣,急忙追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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