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带货药妆》小菟丝

66、发展

　　京城里有则消息像张了翅膀一样飞遍大街小巷，最后连建元帝都收到了些许风声。

　　后果就是有所耳闻的建元帝第二日早朝时，找了平日根本不会发难的缘由，狠狠申训了齐阳侯一通。

　　而下了朝回到养心殿后，建元帝就一直沉默坐着。

　　服侍他多年的总领太监战战兢兢擦了擦汗，斟酌良久才谨慎出声，“陛下您要保重龙体……这传言未必尽可信。”

　　话虽然如此，但建元帝在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忍不住训斥打压齐阳侯，说明他已经信了八成。

　　更何况事关敏皇贵妃。据他所知，敏皇贵妃就是因为这个八分真的传言得到了面前天子为数不多的信任与情爱，盛宠多年不衰。

　　倘若传言真的被证实了，那么就代表建元帝这些年来的真心喂了狗。什么英明神武，什么千古一帝都成了狗屁空话！

　　这让建元帝如何不咬牙切齿，如何不恼恨愤怒？

　　“查！给朕查！”建元帝闭上眼冷冷发令，“叫从龙卫不遗余力地去查！三天之内，必须要有确切的消息，否则让他们都提头来见！”

　　君王金口玉言一字一顿炸裂在养心殿之内。总领太监不敢耽搁，手脚并用地麻溜滚去从龙卫那边，把命令一个字一个字地传达下去。

　　从龙卫接了严令，所有人浑身一凛，立刻脚不点地去探明真相。

　　笑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就算死不了那么多人，可是建元帝砍了他们这些办事不力的人的脑袋还是合情合理且易如反掌的吧。

　　本来建元帝年老力不从心后疑心病就开始加重。此前又碰上太子沈桉谋逆，枕边人皇后楚妍谋害他，双重刺激下令建元帝对背叛厌恶到了极致，同时对于各种党派争皇位也不快到了极致。

　　因此对于太子谋逆案里有功的几位皇子大臣都只有口头嘉奖，并没有什么实际封赏，这已经昭示了他打压那些人觊觎自己皇位的心思。

　　建元帝大权在握多年，自然不甘心被蒙在鼓里算计，所以憋着气想让那些各怀心思的人明白他虽然老了，可还是一国之君，容不得阴谋到他头上！

　　也正因建元帝此种想法，严铮的计划才能进行的那么顺利。

　　与此同时，沈柯和他埋下的暗线开始发挥作用，种种真假参半的消息一点一点浮现在从龙卫眼前，再由他们呈递给建元帝。

　　布置暗桩的时候，他们极有耐心，所以人藏的足够隐蔽，既不必担心被探查出来，又能确保该捅出来的东西一点不少。

　　而在这样一场行动中，他们还收获到一些“意外之喜”——或者说是一丁点猜测得到证实。

　　——六皇子沈杞完全没有脱离皇子斗争，他也在暗中扶植自己的势力。

　　沈柯止不住感叹，“六弟不声不响，倒是真叫我们猝不及防。”

　　“其实……”严铮点了点桌子上写着消息的纸张，“……秋猎那次就有所端倪。”

　　顿了顿，他忽的回忆起中秋节上与沈杞的照面。

　　那时沈杞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容净自己和三皇子关系匪浅。

　　其实朝堂之上，他并未和沈柯有过多交集，私下里联络也可以说是沈柯想要拉拢他。

　　但沈杞一上来就暗示他们已经成为盟友了，而非一方拉拢一方的关系。

　　严铮没接着往下想，旁边沈柯无奈地说：“我实在是看不穿我这个六弟想要做什么。按照道理说，他此时应该隔山观虎斗，坐收渔翁利。可偏偏有关刺杀案的某些证据还是他故意透露出来的。”

　　“他……似乎半分不在意我们发现他的势力。”

　　严铮也锁眉沉思，他们对付七皇子势在必行，无有转圜余地。六皇子不一样，他整个人还在暗处，七皇子也没有刻意提防或下绊子，那么他何必拼着暴露风险来帮助他们？

　　“或许……他沉寂太久，想通过这事来示威？”

　　严铮思考间没顾得上说话，沈柯自顾自抖落出自己观点，“也许因为他此前存在太感薄弱而导致心理变态了呢？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变态。说不定他就通过让别人知道他的厉害感到害怕来得到内心的满足。”

　　严铮噎了几个呼吸，随后抬眼睨沈柯一下，无情回怼，“这更像是你的作风吧，三皇子！”

　　沈柯：“……你胡说八道。”

　　严铮：“哦？难道孔雀开屏不是你的常态？”

　　沈柯怒了，“明明你才是！”

　　两个人小学鸡一样斗嘴，成功把话题带偏了。

　　“哼！”严铮对他拱了自家白菜耿耿于怀，“你三日前淘到了好东西，死乞白赖要送给盈盈，你当我不知道？！”

　　沈柯一窒，旋即去踩严铮痛脚，“你不也在托人收集千金古方，要去向容五小姐献宝？”

　　听他说完这话，严铮冷脸直接掐上沈柯七寸，“盈盈身体纤弱，我看以后还是少出府见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为好。”

　　沈柯乌鸡一样瞪起的眼睛连忙收起，又假情假意去搀扶严铮认输，“咳咳，世子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没办法睡叫他看上的是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妹妹呢。

　　严铮打量他一会儿，“算你识相。”

　　旋即两人神情再次凝重起来，又合计捋顺接下来的一番计划，沈柯才赶在宫禁前返回皇宫。

　　他们这边还算是一切顺利，建元帝身边从龙卫的调查在他们帮助下也是一帆风顺，可被冷落的敏皇贵妃的宫殿则是一片愁云惨淡。

　　屏退了众人，又安排心腹守在门外，七皇子沈林站在敏皇贵妃身边问：“母妃，你可听到了近日的风声？”

　　敏皇贵妃在后宫消息灵通，一早便得知十六年前刺客案的风言风语，以及建元帝斥责齐阳侯府的事。

　　她闻之只是淡淡颔首，“知晓一二，你有什么想问的？”

　　七皇子迫切想知道消息的真假，但又有些迟疑，“母妃……”

　　敏皇贵妃本就为刺客案烦躁，见他半分唯唯诺诺就来气，柳眉蹙起，“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以后如何能够……”

　　后面的话她咽回去，换了问题，“说说你都收集到了什么？”

　　七皇子把最近所闻说出，“宫外面现在都在传母妃放了一批宫女出宫，却莫名其妙死了好几个，说死因是……”

　　“说那些宫女是十六年前一桩旧事的刺客，藏匿深宫多年，如今您看时机成熟便借口放人出宫杀人灭口……”

　　敏贵妃脸色不变，只冷哼，“全是一派胡言！”

　　“正是！”这样的态度叫沈林如吃了定心丸，脱口附和，“儿臣看那些宫女都是女子，如何有刺杀的能耐？”

　　沈林毕竟受了建元帝不少偏爱，对这个父皇有天然敬畏爱戴在，同样他也敬爱自己的母妃，所以不愿意自己母妃父皇之间存在嫌隙。

　　敏皇贵妃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缓和神情，面色反而更狠辣了些。

　　沈林察言观色，又忍不住颇为惴惴，难掩心底狐疑，“母妃，您不高兴吗？难不成传言……”

　　“既然是传言，那便不可信！”敏皇贵妃飞速打断，“你尽快安排人手控制住流言！如若无法止住，就放点收集的大臣们的各种私下消息去混淆视听。”

　　停顿了一下，她声音里染上不加掩饰的森然杀意，“再让暗处的人好好查查是三皇子还是那个六皇子动的手！本宫和齐阳侯府可不能不明不白地叫人算计了！”

　　“是，儿臣省的。”沈林本欲再问，但敏皇贵妃的脸色像是要吃人。

　　他三分退缩，加之素来信服自己母妃，说完便退出去着手准备了。

　　敏皇贵妃目送他离开，推开宫门遥遥盯着养心殿穹顶的脊兽，难怪建元帝这几日都没有来过她宫里，原来是有人拿那事做文章……

　　事情已经过去十六年，要探查清楚无异于天方夜谭……可主要是建元帝深谙帝王心术，也有帝王该有的多疑，似真似假的流言最容易使他看重上心。

　　自己近来有些松懈，没有动用渠道和宫外联络，但宫女太监们见了不少，却无一人告知她。

　　那只能说明建元帝已经在怀疑她的真心了。这……对她来说真是个恶劣至极的消息。

　　毕竟她许多恩宠殊荣都是来自十六年前那场策划好的刺杀。

　　没错，她当时就是在拿孩子赌一个光明未来。

　　不行，不能放任事情如此发展下去，敏皇贵妃收拾情绪，换上温柔笑意去要去养心殿探探建元帝口风。

　　“来人，帮本宫准备一些点心，本宫去看望陛下。”她吩咐道。

　　大宫女垂首进来听完命令又垂首出去传达给负责厨房的小宫女。

　　“算了，本宫亲自准备吧。”敏皇贵妃突然改变主意。

　　建元帝正在看书，总领太监进来禀报时很是不安，怕建元帝发怒，没成想建元帝神色如常，“叫她进来吧。”

　　“是。”那总领太监应声而出，对敏皇贵妃笑说，“陛下在西暖阁等娘娘过去呢。”

　　敏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塞给他一袋金瓜子，“有劳公公了。”

　　敏皇贵妃推门而入，径直往西暖阁的末间去。

　　地方虽不大，却布置得清雅肃穆，里头满架子的书卷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都是建元帝素日里喜欢读的那些。

　　建元帝闲闲捧一卷书在手，冬日淡色的澄澈阳光自雪白的明纸窗外洒落他全身，光晕染出了一身温暖轮廓。

　　那光落在他身上，在敏皇贵妃眼里好似叫日薄西山的皇帝陛下突然年轻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