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带货药妆》小菟丝

4、文以泽

　　那人一身墨色衣袍，上绣着繁复的花样，将容净的珠钗放在手心里面颠了两下，笑着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珠钗是不是刚才那位站起来说话的姑娘的？你和她什么关系，竟愿意欠我一个人情，让我帮你收着？”

　　严铮伸手去抓，“不比三皇子，是京城中有名的俊俏混账。”

　　三皇子沈柯把珠钗抛到半空，“啧，这话说的就没有意思了。不对，别岔开话题，说说你和那个姑娘的事情呗。要不然，我就拿着这个珠钗，挨个去京城达官贵人家里问！”

　　严铮先他一步，抬手将珠钗握在了手里，垂手道：“臣告退。”

　　沈柯握了握空荡荡的右手，神色有些微妙的遗憾，难得严铮这个人有把柄在他手里，他居然没有把握住！

　　严铮说了告退，却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拂袖坐了下来，四下张望一番，“今日这宴会吵闹无聊，你倒是会躲清净。”

　　“宴会不是为了你这大胜归来的靖平侯世子举办的吗？怎么，你反而不满意？”

　　严铮屈指轻敲红木桌面，不置可否。

　　“对了。”沈柯单手支着下巴，话锋一转，“听说你进京城时，队伍里的马当街疯了几匹？没有伤到人吧？”

　　姿态语调看似散漫，实则他眼底满是荆棘冷刺，显然这事是有人故意设计，想让严铮一入京就背上血淋淋的人命官司。

　　严铮唇角一压，“没有。不过事后军医检查发现那些马可能被下了药，所以才会发疯。”

　　“知道什么人做的吗？”沈柯追问完就陷入了沉默。

　　打败敌军，军功在身，严铮此番归来便是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真想抽丝剥茧，找出幕后主谋，恐怕非几日之功。

　　“正在查。”严铮右手食指和拇指捻了捻，面上做思索状，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沈柯眼底闪过揶揄笑意，伸手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花梨木的盒子，推到他面前，“喏，特意为你准备的。打开看看。”

　　整个盒子做工精细，雕花纹路绕盒身一圈，盒盖上还缀着三颗成色极佳的红宝石。看起来就像是女儿家装镯子的东西，严铮打量几下，心头掠过疑惑。

　　沈柯觑见他微微锁起的眉头，于是直接打开了盒子，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倭瓜子。

　　疑惑的神色僵硬在严铮脸上，空气静默了一会儿，随后他面无表情地拿起一个瓜子开始剥了起来。

　　浅淡的声音随之响起，“军医说那药物发作时间短，多半是在驻扎城外时借机下的，而严奕调查发现，那一日太子的人出过城。”

　　太子沈桉是先皇后谢雯所生，在朝堂上已经拉拢了不少文臣武将，就等建元帝驾崩，他能够名正言顺地继位。

　　他先前也向严铮抛出过橄榄枝，可惜被拒绝了，也许心生怨恨，所以算计了严铮？

　　沈柯垂眸，偷过严铮剥好的瓜子仁，抛进嘴里，“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在宫里待久了，才能明白，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严铮缓缓点头，神情渐渐晦暗起来。

　　＊

　　建元帝离开了，可宴会还在继续进行。

　　入定末时，他再度露面，陪着太后、皇后以及一众嫔妃们到了宁祥殿的门前，准备看烟花。

　　建元帝到了门前之后，席面上的王公高官们起身携带家眷也跟着出了宁祥殿，随在建元帝身边。

　　一时间人都拥聚在祥和殿的门前，虽然氛围热闹，但看上去乱哄哄的。

　　容凝站在方夫人身边，容净不爱凑这个热闹，刚刚鞋子上又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所以拉着红绡，退到了最后面，靠着墙边仰着头正准备看烟花。

　　这大概是今晚唯一有些意思的活动了。她暗自腹诽。

　　宫人们将地上的事先排整齐的喷花点燃，一束束绚烂焰火从地面冲上云霄，随后绽放出一朵朵金色华丽的花。

　　严铮所在的阁楼上，两人停止了交谈，也欣赏了会烟火绽放所带来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跟着容净的红绡激动万分，扯住她的衣袖，发出了一声惊讶叹息，“小姐，这个好漂亮啊。”

　　容净一把拽回袖子，“小心点，别把我里面的银子给弄掉了！”

　　接着敷衍点头，心里感概万千，若真论起来，现代的烟火盛会那才叫一个惊艳。古代这烟花就金银两色，看多了容易审美疲劳。

　　少女面容映在明明灭灭的火光里，还留着烟火的光彩，粉红的嘴角像是六月荷花，鲜嫩美艳，瞧着这样的面孔，文以泽的心无端砰砰跳动起来。

　　他悄悄地往容净那个方向去。

　　文以泽隐晦地上下扫视她一遍，隐隐约约觉得她身影有些像方才严铮怀里的女子，便看着她低声试探道：“五小姐的发饰好生素净。”

　　容净望了一眼前面兴致勃勃看烟火的安凝，岔开了话题，“二姐姐就在前面，文公子却过来与我说话，不怕二姐姐吃味？”

　　文以泽看她丝毫没有与自己交谈的欲望，又记起她大殿上却站出来替严铮说话的模样，心下不爽，皱眉问：“你帮靖平侯世子说话，不怕丹宜郡主……”

　　“文公子慎言，我何曾帮严世子说话了？退一步，就算我帮了严世子，和丹宜郡主又有什么关系？”

　　语气九分冷，还有一分鄙夷。

　　容净抬眼，看着面前之人，想起之前被退婚的耻辱。

　　先前两人没有见过面，容凝嫉妒她遗传得到的好容貌，四处散播她面容丑陋的传言。文以泽轻信了，又在先见过容凝之后，回到襄国公府寻死觅活地要用容凝换掉她。

　　其实一个遇事就回家哭天喊地的男人，容净看不上。若真的来和她商量，两人肯定能够和平处理好婚约，甚至能不让外人知道有这一出。

　　可是文以泽却自私自利到了极致，半分不考虑她未来的处境，直接大肆宣扬地退了婚约，于是一日之间让她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笑柄。

　　她穿过来月余，近来那些人对她的嘲讽才渐渐熄灭。而今日文以泽八成发现她长相清艳，和传闻不符，所以前来搭讪。

　　文以泽听容净语气，便知她不太高兴，可谁让老天给了她这样一副出彩动人的容貌？他无法生起气来，反而放柔了声音，“我也是担心五小姐无辜受牵连，毕竟郡主脾气不太和善……”

　　容净是真的再度被他恶心到了，暗自庆幸宴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要不然一定给他表演一个当场呕吐。

　　心念转动间，不由产生了报复之意，想着若是能搅一搅这个轻浮高傲，只认外表的公子哥，心里也能舒坦些。

　　而最好方法就是让文以泽认为她对他余情未了。

　　于是她借着袖子遮掩，伸出指尖狠狠掐了一下左胳膊上的软肉，脏话都快要疼的冒出来了。

　　勉强咽下祖安问候，她泪眼婆娑，卷起自己的袖子，轻轻擦拭眼角，“听到文公子如此的关切之语，我实在是高兴至极。可惜……你与二姐姐已经是佳偶天成，我万般情意不能诉诸于口，否则便是坏人姻缘。往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说完，也不给文以泽反应时间，捂住脸，小跑进了偏殿。

　　红绡一脸懵逼地向文以泽草草行完礼，去追她了。

　　文以泽被她那句“万般情意不能诉诸于口”钉在原地，后知后觉泛上不可置信和喜悦。

　　他先前嫌弃容净，更是让她变成笑话，没想到容净居然还喜欢着自己……

　　面色红润，嘴角挂着微笑，他举步往前走，去欣赏烟花了。

　　红绡看自家小姐泪光闪闪，以为她真爱慕着文以泽，又想到二小姐和文以泽订婚的事情，连忙要上去安慰容净。

　　靠近了却听见容净嘀嘀咕咕道：“幸好跑的时候事先卷起了袖子，要不然我辛辛苦苦挣的银子可都要掉了。”

　　红绡：“……”这情况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容净扭头望她一眼，虽然眼尾还是濡湿的，可神情却无一丝一毫的悲伤，反而透着恶作剧成功特有俏皮狡黠。

　　“小姐，你……不伤心？”

　　容净眨了眨眼眸，冲红绡一龇牙，“伤心什么？伤心我居然失去了一个垃圾？你忘了小姐我有洁癖？”

　　红绡话语里充斥着不解，“小姐，垃圾是什么意思啊？”

　　“……居然忘了这是古代。”她小声咕哝一句，随后鼻子皱了皱，“大概就是你们所说的腌臜之物吧。”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烟火放完了，容净离开偏殿，跟着容父一行人往宫外去。

　　容父和方夫人上了一辆马车。按容凝身为嫡女，心高气傲的脾气，应该去另一辆马车，可谁能告诉她，这容凝为什么要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还非要求和她一辆马车？！

　　容净内心绝望且想拒绝，眼珠半分不错地盯着安凝晃着她手腕的右手，十分怕容凝动作幅度大了，把她心爱的银子给甩了出去。

　　“我想和五妹妹说会儿体己话，六妹妹还是去我那辆马车吧。”容凝对着本要和容净一辆马车的容凌说道。

　　容凌和容净一样身为庶女，再不喜欢容凝的颐指气使，在外还是要给她面子，所以点点头去了前面的马车。

　　“上车吧，五妹妹。”

　　容净扭头看了一眼容凝，又和正拧着眉毛瞪容凝的红绡说道：“红绡，不得放肆。二姐姐若真要对我做什么，你也拦不住是不是？”

　　容凝刚要冷笑讽刺她，却见后面走过来几位官眷，立刻变了个脸，亲热温柔的说道：“五妹妹这话可叫我伤心，都是一家人，我会对妹妹做什么呢？”

　　“是吗？”容净俏皮地歪歪头，眼皮微垂，语气无辜，“二姐姐之前不是做过吗？比如抢我的未婚夫？”

　　容凝猛然蹙眉，瞳孔微微收缩，眼神有些狰狞，“五妹妹空口白牙污蔑我……”

　　“哎呀，二姐姐，你这话可叫我伤心。”容净直接打断她，嘟着嘴，声色柔软，“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污蔑你呢。”

　　说罢，挽着容凝上了马车。

　　马车帘刚放下，容凝一把就挥开她的手，她无所谓地抱臂靠在车背上。

　　随即慢慢合上了双眼，“二姐姐不妨有话直说，左右二姐姐从来看我不顺眼。我心里也记着二姐姐和我的每一笔嫌隙，所以何必来刚才那一套？”

　　容凝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寒冷，“既然如此，那我问你，谁给你的胆子去招惹自己的姐夫？！你怎么如此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