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玩家太离谱了》小琉

27、深蓝游乐场(九)

　　“黎月——”

　　风沙的呼啸声中，江朔毫不犹豫：“我要知道黎月现在的处境，与我该如何将她带回来。”
　　“我就知道。”小月眸光奇异地定定看了他一两秒，然后失笑道，“毕竟这几年过来，你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你试图掌控并理解你的能力，却忽略了世间一切都得遵循能量守恒定理。”
　　“你没能汲取足够的外来营养，便想让一枚种子生根发芽，一直到现在，一直都在做无用功的你，都快要被那枚贫瘠到极度需求能量补充的发育不良的种子给吸干了。”

　　“不，你早就应该被那枚种子吸干，但你亲手抚养出来的那个黎月拉住了你。她的位格与我等同，虽然她自己不曾知晓，但现在，她或许不是你唯一的锚，却是唯一能将你死死吊在生与死之间的锚。”
　　“你的一切都维系在她的身上，如果失去这份锚，你就会死。如果她能意识到自己的强大，她就能把你从深渊之底拽出来。”

　　黎月是他的锚。

　　意识到这一点，江朔仿佛突破了某种朦朦胧胧的障壁，他的右手手腕似乎有被什么缠绕住的感觉，他低头望去，看见一根虚幻的红绳系在他的手腕上，红绳延伸至虚空之前的线段绷得很紧，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

　　红绳的另一端，应当就是黎月了。

　　“你急于找回唯一能拖拽住你的锚，不论是出于潜意识的求生本能，还是你本身对她所持有的情感，我能理解。”小月淡淡地道，“但还不是时候，他们不会允许在这个时间点，你的黎月脱离他们的掌控，而我这个被他们安排睡去的人，现在应当也被他们看在眼中，所以我只能给你一个提示。”

　　说到这里，她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看来他们并不打算阻止我向你透露点什么，真够傲慢的。也或许，他们本就打算在那个时候放你的黎月自由？”她秀美的眉眼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很快又苏展开来。

　　“真是打得一手好主意……”

　　“在这里你是不可能将黎月带走的，小鱼。她正处于另一个空间之中，就像在玩游戏一样，她不就是通过一个游戏才被捕捉的吗。”小月有条不紊地道，“她现在就坐在自己的家里玩游戏呢，不过是另一个被复刻出来的独立空间，你不可能找到她。她是游戏玩家，那个小孩是她操控的游戏角色，你在这个游戏中，成为了被屏蔽的NPC——”

　　“你应该能理解吧？”

　　“……嗯。”
　　江朔听懂了，他沉闷地回了一声。

　　“你想要带回她，就得让她认知到自己并不是在玩游戏，游戏里的世界并非虚假而是真实这一事实。”小月道，“不过创造出这个游戏的他们应该并不想你捣乱，又不敢直接将你抹除，毕竟你是被选中的……”

　　“所以你成了这个游戏唯一的BUG。”

　　“透过一层电脑屏幕，她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的声音，想要做到让一个玩游戏的玩家认知到自己眼中虚假的游戏竟是真实的现实世界这一事真的很难，但这也算是你自食恶果了。”
　　小月笑着对江朔道：“谁让你一直将她养在家中呢？当初她出事过后，你忌惮于她的强大，担心她会暴露在某些人的眼中，也恐惧于她会再度给外界带来伤害。所以你一直在引导她成为一个家里蹲，哪怕你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你始终害怕黎月踏出家门。”

　　江朔沉默不语。

　　“去找哥哥吧，小鱼。”小月忽然如此说道，“在这里你不可能做到，他们一直都在注视着这里，但在哥哥那里就不同了，他的种子已经开始萌芽，很快就能【孵化】出来，可能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你只需要明白，再过不久，哥哥的【孵化】之日，黎月必定会去到那里。他们能够屏蔽你，能够屏蔽世上的所有人，但不可能屏蔽哥哥。”

　　“通过哥哥，将黎月唤醒吧。”

　　江朔眸中生出一点光亮，他想跟小月道声谢的时候，便听见小月语调一转，有点阴阳怪气：“当然了，我所说的哥哥，是我的哥哥黎阳。而不是这位弑亲的哥哥哦……”

　　江朔心中忽然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猛地转过头，便看见从遮天蔽日的风沙之中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身上肩上发上都覆着一层飞扬的沙砾，还有几只微不可见的，死掉的昏黄色虫子。
　　他的头发是如墨般不透光亮的黑色，双眼却是泛着微微如星夜般的深蓝，他皮肤白皙，通体透着养尊处优的贵气，却穿着一身简洁如西方古时旅者或吟游诗人的装束。

　　少年看起来有种刻意的普通。

　　但他微微抬眸，用那双虹膜特殊的如深蓝星夜的眼睛望了江朔一眼，便如同神明的注视——
　　无尽威压如山海倾覆一般碾压而来！
　　江朔呼吸一窒，眼前一黑，右手手腕上的线段响起不堪重负的声音，在他几乎就要横死的时候，威压又如流水般消失殆尽。

　　不过是简单的看了一眼而已。

　　在这一刻，他深刻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无力，就如一只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自主的蝼蚁。
　　痛苦、不甘、忌惮、敌视、隐忍……
　　但很遗憾，他生不出这些情绪，哪怕差点死去，他的内心也依然古井无波，苟延残喘之后，他捂住剧烈疼痛起来的心脏，微微佝偻下背，大口喘气之下，他看见手腕上的红绳出现了几缕裂隙，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才是他在乎的事情。

　　太弱了，弱得与蝼蚁无异，如此弱小的他什么都无法留住，什么都做不到。他并不会妒恨什么，只认为自己需要变得更强。

　　“不会吧？你不会真的想杀了他吧？你敢吗，哥哥？”虽然这样说着，但小月向前走了几步，隐约挡在江朔身前，“话说，你还真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啊，哥哥！明明当初就是你们共同密谋，使我陷入了沉睡的。”

　　“小白呢？小白不敢过来吗？”

　　风尘仆仆的少年面上不带什么表情，颇有一种坐看云卷云舒的淡漠。
　　他微微垂着眼眸，仿佛万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就像一缕吹拂而过、仅仅只是吹拂而过的微风。他望向小月，只缓缓地道：

　　“好久不见，九夜。”

　　九夜这个名字，小月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她望向少年，双眼微微眯起：“确实好久不见，有七年了吧，哥哥——”
　　“当初趁我为哥哥黎阳种下【种子】的关键时刻使我陷入沉睡，又为我的身躯编织出一个新的纯白的人格，我知道你们打着什么主意。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的，你们做不到。”
　　“就像你们应该没想过，在同一个纪元里，我所能种下的【种子】不只有一个。”

　　“在你们入侵【深蓝游乐场】这个苗圃的第一时间，我便设定下了另一个后手，便是江朔。他是第二个被种下【种子】的适格者，或许你们能联手限制住一个，但限制不了第二枚【种子】发芽。”
　　“而现在，想要两头顾的你们应该已经失算了吧？江朔这边，他始终没有死去。”

　　“而哥哥那边，也将要发芽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江朔微不可见地抬眸望了小月一眼，他在消化这两人对话中暴露出的惊人信息。
　　小月不是什么正常人，他从小就知道。
　　但他可没想过，在他的映像里早已经死去的属于小月的这个人格有着他完全不能理解的大来头。她不是人类，不可能是人类。

　　如果要给她，还有那个少年一个定位。
　　就只能是——

　　【神明】了吧。

　　还有他的力量，【深蓝游乐场】竟来源于小月当初留下的后手，她种下的一枚【种子】。这所谓【种子】，又究竟是什么呢？

　　江朔一边牢记，一边思索。

　　而在争锋相对般的对话中，乘着风沙而来的神秘少年对小月轻轻摇头，他道：“我们不需要两头顾，我们只需要平衡，让他们的进度始终平衡，这就足够了。还有你与新生的人格，只要维持平衡，我们不会赢，但也不会输。”
　　“原来你们打的这样的主意。”小月眸中一闪，“但这样的平衡太过脆弱了，哥哥和江朔的状态本就如在刀尖上跳舞——”
　　“不，你们只需要维持哥哥那边，而江朔有黎月作为锚……”
　　“但是，你们又该如何维持我与她之间的平衡呢？她如果弱小，就无法拖拽住一直在坠落深渊的江朔。她如果变得强大，就会越渐靠近我，直至某一刻我会苏醒，而她这一个脆弱的、才新生不过几年的新人格会在我苏醒过来的同一时间被我的意识覆盖！”

　　闻言，在她身后没什么存在感的江朔瞳孔一缩，他瞬间紧绷了身躯，低垂的眸中满是翻涌的暗沉郁色。
　　他太弱小了，以往还以为自己的能力在世界范围内都是顶尖的，不过是他还不能完全掌控罢了。
　　但现在看来，在更高位格的存在眼里，他最多只是其指尖的一枚小小棋子罢了。

　　他的一切都受制于人，能力来源于他人赐予。既然能够赐予，那也就能够收回。

　　别说护住黎月，他自己都身不由己。
　　他心中升起超脱情绪束缚的急迫感，不仅是为黎月，还为了他自己——
　　他需要变强，越快越好，越强越好！

　　“没关系，她也是有锚的。”
　　少年微不可见地看了江朔一眼。

　　“只要她的锚足够强大，就行了。”

　　这周2w1的榜单，人都麻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