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玩家太离谱了》小琉

13、烛照之国

　　那道倒悬于浮光之内的门通往一处并不显得宽敞的小型空间，内里只有一片与白蛇山神出自同源的缭绕白雾。
　　而白雾之外，灰□□壁衔接密密麻麻白色细碎的骨骼。
　　一条巨蛇的惨白脊骨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将这片空间环绕起来的圆。

　　黎月控制庄小树踏入此地，连不知是悬浮着的还是被某种力量托起的浮石台阶上都覆盖了一层白色灰质，身影隐没于白雾之中的山神长婴并未回头，却像感知到她对这片界域的些许好奇，他轻声道：

　　“这里是曾经的我的……”
　　“埋骨处。”

　　黎月闻言不由一惊，不过游戏嘛，出什么剧情都是有可能的。
　　她觉得是自己踏入这片空间，触发了长青山神的个人剧情，便耐着性子准备听一听她在这个游戏所遇见的第一段剧情品质如何。
　　不过她可就会错意了，长青山神从背影来看依旧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但他心中却是纳闷，这只奇奇怪怪的小虫子怎么不捧哏呢，难不成他得演独角戏了？

　　虽然他想搭上那位新诞生的龙种，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放下自己的脸面去讨好对方，更别说现在这只小虫子还不是幼龙本龙了，不可能的，他可是长青山神啊！

　　一阵沉默，直至山神停下了脚步。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奇心吗？”

　　嗯？黎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忽然就不说话的原因，是想要她捧哏啊。她想了想，还是给了一个面子，打字道：

　　“有的，我在听你说呢。”

　　这下长青山神觉得舒坦了，他们并没有在白雾与白骨的环绕中前行多久，目的地已经抵达。
　　黎月控制庄小树的视角往上望去，她看见一具隐没在白雾之中的、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巨大蛇首。这具仿若一座高山的蛇首大张着嘴，两颗石柱一般的蛇牙刺入地面，形成一个看起来分外诡异的入口。

　　不过进入到内里，便不觉得诡异了。

　　内里空间的壁垒呈现出白玉一般的温润色泽，一颗还覆着积雪的古老雪松生长在蛇首之内的中央位置，雪松树下仅摆放了一张石桌，与两个对立而坐的石凳。

　　山神背对雪松坐下，“请坐。”

　　黎月便控制庄小树坐下，坐到山神长婴的对面。
　　几只红色蝴蝶从庄小树的衣领里飞出来，在之前黎月想要断尾求生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能够自尽之类的能力，就只能用寄生技能一点一点把血条磨光了。寄生技能并不仅限定于敌人，而是所有能接触到的目标，当然也就包括眷属本人了。

　　蝴蝶翩飞着，轻轻落在宿主肩上。

　　庄小树的血条也逐渐补满，凝血成珠技能是可以自给自足的，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小孩只有身上衣服有些褴褛。
　　在他坐上石凳之后，黎月才通过他的视角，看见落满白雪与松针的石桌上，一盏亮着幽绿光芒的宫灯从无到有、一点一点显露出形体。
　　沐浴在幽绿灯光中，一道系统提示突然冒出来：
　　【经验+10，经验+10，经验……】
　　经验增加的提示音竟不断刷新之中！

　　“这便是我将赠与你的礼物，此刻你应该感受到了它的作用吧？”
　　“它能加快你变强的速度，缩短你的成虫期，在这种增长速度下，不论受到多严重的伤势，只要没有立即死去，都能很快恢复过来。不过其中隐患也是不能忽略的，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凡虫来说，变得越强，变强的速度越快，就代表越接近疯狂与毁灭。”
　　山神低垂金色的眼眸，望向石桌上那盏幽绿宫灯的眼神有些复杂，其中有长久相伴所带来的怀念与熟悉，也有对它的功能与代价越渐熟悉，从而生出的警惕。

　　“当然了，它还有其他作用，也就是它对现在的我已经无用了，不然我是不可能将它送出的。不过在你拿走它之前，先听我说说话吧，说一说关于我和它，还有方才我所误解你的，那条龙的故事——”

　　坐在他对面的小孩表情麻木，人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用嘶哑的声音回道：
　　“好，我在听。”

　　“唔，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呢……对了，你应当知道，曾经有一个名为【烛照】的国度吧？从古至今，烛照之国经历了无数次改朝换代，这片土地的主人从炎氏，风氏，禹氏，陈氏……一直到最后的李氏，但不论人间的帝王如何更替，名为【烛照】的国度却与世永存。”
　　山神的叙述携着些许沧桑：“一直到几十年前，历经成千上万年的古老王国终于破灭，取自黎明之意的黎国彻底埋葬旧代，建立新的平等之国，这样的历史被记录在史书最后一页。你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我会告诉你那段历史的真相。”

　　烛照？黎国……？

　　要说烛照这个名字黎月只觉得有点耳熟，像是从哪里听过，但黎国这个名字她可不陌生，她现在生活的这个国家便名为黎国，哪怕她再不谙世事，也不可能记不得自己的国家叫什么名字。
　　她觉得事情的发生有些诡异了，不过她联想的方向一点不对。她听着山神的叙述，半点没想到这个游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大概也只是觉得游戏方真大胆，敢明目张胆的把一个国家写进游戏里啊？
　　这也能过审的吗？！
　　不对，现在只是封测，还不需要进入黎国的审核阶段，如果这一点不改改，她怕是一辈子都等不到《逐月》封测了！

　　这样一个优秀的游戏，被否掉就可惜了。
　　也不知道哪个策划作死敢在这种堪称跨时代杰作的作品里偷偷摸摸搞事情，黎月决定还是先过完长青山神这段剧情，然后就去找客服举报这个搞事的狗策划！

　　她其实也挺好奇，这段绝对是捏他黎国历史的剧情会如何演绎出来。

　　“【烛照】是那个国度的名字，同样也是那个国度真正主人的名字。”
　　“曾经有一条黑蛟，名曰烛照。烛照从上古的遗迹中寻觅到一件神器，口衔神器的祂便化为神话传说中的烛龙，并在远古之时建立起烛照之国。他将人类驯养成祂的奴隶，哪怕是烛照明面上的皇帝，也不过是他寄宿了一部分力量的傀儡。”

　　山神所讲述的这段历史的真相简直颠覆了黎月的认知，不过她对历史实在不怎么熟悉，也不太关注。反正听山神讲起来挺有趣的，她权当一个故事听听就罢。

　　“这是我所说的，那条龙的故事。”

　　山神长婴继续道：“然后就到我与长明灯的故事了，烛照虽然成为了烛龙，但也只是因为他持有那件神器罢了。如果失去了神器，哪怕只是将神器从紧衔着的口中放下那么一瞬间，他也会重新退化为黑蛟，所以他一直都想要真正的化龙，为此他疯狂吞噬了这片大地之上几乎所有孕育出灵智的虫，但凡虫本质的进化门槛，并不是靠大量的能量堆积就能跨过去的。”

　　黎月也有了疑问：“为什么是虫？”
　　山神回以一个奇怪的眼神：“你不知道？”
　　黎月茫然道：“我该知道什么？”

　　“真是一个奇怪的小虫子。”山神摇了摇头，“因为这个世界、不，这一个纪元并不允许灵物的诞生啊，所有超凡的生命本质上都是由上一个纪元留存至今才破卵而出的虫。我也一样，能够成为烛龙的烛照在最初，大概也不是一只黑蛟，而是一只黑色的虫子罢了。”
　　“这应当是我们每一只虫的灵魂上所铭刻的传承记忆，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得到这样的传承，难道是时间距离上一个纪元太久远了，所以传承开始失效了？”

　　不，大概是因为她是个玩家的原因。

　　黎月打字道：“或许吧，你继续。”

　　“嗯……说道烛照为了真正化龙吞噬了那一时代与往后烛照之国伫立于这片土地之上所有时间里的虫，但他依旧没有成为真正的烛龙，那时是薛氏的朝代，我诞生于那个时候。”
　　“那时的我很幸运，幸运到什么程度呢，我从卵里出生，便已然身处于一片遗迹之中，我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支撑遗迹留存的神器，也就是这盏长明灯。我成长的速度在长明灯的加持下变得极快，快到遗迹失去了支撑逐渐崩塌，直至真正崩塌之时，虽然烛龙对我来说依旧如一场灭顶之灾，但在长明灯的作用下，我还是从那时还且轻视于我的烛龙手里逃出生天。”

　　“接下来，便是一场跨越好几百年的追杀了，那时的我逐渐了解到，这个世界所留存的所有上古遗迹，其实都是出自同一位存在之手。遗迹中对祂的记载虽然寥寥无几，但也记录着关于祂的神名——”

　　“【年】。”

　　“这个神名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但那位年神毫无疑问是位精通锻造的神。自祂手中创造出来的神器大约都有一定的联系，或许烛龙从祂手中那盏不知名的神器灯盏那里获知到了什么，比如说只要吞噬掉持有长明灯的我，他就能真正化龙。”

　　“反正自那时起，烛照就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追着我不放，最后直到我的潜力已经到了极限，再也不敢继续前进，哪怕一步。那时的我仍是无法匹敌作为此世间最强存在的烛照，最终我仍是死于烛照之手，这里这片山脉便成了我的埋骨处。”

　　长青的山神停下叙述，眼神悠远。

　　“既然你死了，现在的你又是谁？”
　　黎月听到现在，她的目光落在石桌上的那盏神器长明灯上面，她若有所思。

　　“我啊？”
　　山神笑了笑，眉眼间属于冷血动物的天生冷意弥散片刻，“我是山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