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渡》妖叟

6、第六章

　　第六章
　　“你除了幸福花园还有其他的房产吗，租的也算。”
　　——“我在城中村租了个套间当工作室，我平时喜欢做点木工，在家里不方便。”
　　“据我们的调查，你家境丰厚，对你而言直接买一处院子不是更加方便吗，何必租房呢？”
　　方南野终于问到了关键，他微向后靠，一手放在交叠的双腿上，另一只手搁在桌面上，将钢笔轻磕在桌上，神情自然放松，也可以说是面无表情，极为悠然的姿态却带来了莫名的压迫感，让人难以判断他到底掌握了多少的信息。
　　方南野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锁死了赵建国的每一分动作，“锵-锵--锵锵-锵······”钢笔和木板轻触，发出或轻或重毫无规律的声音，让神经紧张的人越发的难以集中。
　　赵建国一直紧扣的双手放开，轻放在了桌上，微微抬起了头，但声音依旧紧绷：“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想租就租了，也没想到居然一直这么做下来了，后来待习惯了就没有再搬。”
　　方南野简直要把人给盯透明了，开口仍然是平淡的语调，“赵先生，五六年前几万块就能在城中村买处院了吧，没想到要干多久还花好几万改装出租屋，买设备，你觉得说得通吗。赵建国，你自己交代和我们替你说出来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机会就这么一次，你最好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警官，我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就是想起一茬是一茬，想租就租了，也没想那么多啊。”赵建国被唬得愣怔，整个人都显得很慌乱很疑惑，似是想不通装修一下房子有什么不对的，自己有什么可交代的。
　　“赵建国，给你机会你不要，非要我说出来你才认吗，整个城中村也没几个大套院，你偏偏就租在那，把门窗都改的那么大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考虑得不够周全啊，只有人证怎么够呢，警察判案什么时候这么不严谨了，想钻空子也得看看智商差距吧。”
　　方南野语气嘲讽，眼神却依旧犀利，看着赵建国仍旧满脸的疑惑不由得冷笑，“你以为拿一个工作室就能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了，明里一个暗里一个你以为很隐蔽是吧，现金交易觉得万无一失是吧，你也太小看国家机器了，我告诉你，就算拿不到你的口供，证据确凿你也跑不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陡然加重的语气透着满满的不屑和深深的警告。
　　赵建国在不停地逼问下脸涨得通红，迷茫又愤怒，怎么看都是一个被冤枉的老实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要被强行定罪，“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是找不到凶手想拿我定罪是吧，我要请律师，你们自己没本事还想拿别人顶罪，别做梦了。”再就气哼哼的不说话了。
　　等他们出来了，夏觅还是找不到头绪，“老大，这赵建国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我们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话音刚落脑门儿上就挨了一个爆扣，“你是不是眼瞎，那赵建国你是怎么看成老实人的，虽然他演得很像，但是眼睛里有些东西还是藏不住的，所以他才一直回避我们的视线，一抬眼就露馅儿了，所以才假装生气来掩饰真实的情绪。”
　　看夏觅仍旧似懂非懂的，方南野就把他带到了旁边的监控室，“你看，他虽然一直都演得挺好，但你不觉得他外露的情绪都很滞后吗，正常人真实的情绪都是受到外界刺激之后立刻作出反应的，但是你仔细看，就能发现赵建国在情绪转化的时候都有点迟钝，就像是在想做出什么样的状态更合适一样。”
　　指着视频中赵建国的又一个停顿，方南野继续给夏觅讲解：“特别是我用声音给到他干扰之后，这个停顿就更明显了，情绪转化滞涩，一点也不自然，”视频定格在了某个点上，把速率调慢，赵建国的动作变得更加直观，“你看，在我说到明里一个暗里一个的时候，他突然抬了一下头，又马上低了下去，是想看我是不是在诓他，遮掩得太快反而暴露了他有问题。”
　　夏觅看着慢动作的赵建国微微抬头又强自遮掩，虽然动作很细微，但放慢看还是很明显的，“老大，你也太强了吧，这么小的动作，让我看我根本就发现不了。”
　　“再多干几年就好了，这个靠经验，急不来。”方南野拽着夏觅就往外走，趁着天色还早，他也去外勤，还就不信了，赵建国肯定还有一个据点，大概率就在城中村，全队的人都在跟进这个案子，怎么也能把它给排出来，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警方的人马在城中村摸排的时候，还有另外一拨人也在城中村，就是周逸铖的人，为了给父母翻案搜集证据，周逸铖早就养了一批自己的人，明面上是保镖，实际上是给他查一些私事，都归在周衡手下，这批人打扮各异有的是刚刚来务工找房子的外地人，有的是奇装异服的街溜子，甚至还有十几岁的青少年，一大波人悄悄混进了城中村，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有的直接光明正大地进去出租的院子里打听，有的跟坐在街上的老人聊天，有的甚至跟在警察附近，轮换着路过偷听警察的消息，偏偏城中村人员混乱，一直都没被人发现。
　　周逸铖待在民宿一遍一遍地看赵建国小区的监控，不要问他是哪来的监控，作为一个很厉害的总裁，这点本事都没有，他可趁早别混了。赵建国住的是高档小区，私密性很强，只有大门处和湖边有监控，要不是出于安全考虑，湖边也不会安监控。
　　监控显示，赵建国四月二十八日当晚十一点四十回家，然后就再也没有出门，第二天下午才出去，这期间一直都待在家，之后的行踪也没有问题，不具备作案的时间。
　　画面一次次地重复，监控探头的像素很高，就连车内的赵建国是什么表情都拍的一清二楚，翻着收集到的赵建国的资料，查找线索。
　　周衡正在联系他派出去的人，争取和警方消息同步或者更加超前，还得盯着公司的事情，最近几天公司的股价都很不稳定，这次来也是为了在参加活动的时候顺便开一个记者会，官方的回应一下，免得营销号瞎编炒热度，等他想起来那个甩手掌柜时，周逸铖已经在电脑前枯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周衡推开门，就见周逸铖也是恰恰起身，“我们去一趟幸福花园，我要再去实地看看。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进展，警方也还在找。”
　　周逸铖披上外套，“走吧，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边就这样查也是什么都查不到的。”
　　方南野刚刚到城中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从业十年，他的直觉救过他好几次命，方南野选择相信它，悄悄地留意着四周，当他们走访到第四家的时候方南野终于发现了症结。
　　他走到一个年轻男子面前：“兄弟，抽烟不？”说着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又向男子示意，男子接了烟靠在墙上撇了撇嘴，“你们是干嘛的啊？”
　　“这不是在找人呢吗，都找好几天了也没什么消息。”方南野给两个人点上火，深吸了一口，“你在这住吗？”“没有，我来找我朋友玩儿的，结果没找着，这地方太绕了。”
　　“也是，这地方太乱了，要找人确实是不好找。”方南野上下一扫，“兄弟，你是干什么工作的，这身板儿看着可真结实。”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探究，这人身高中等，寸头也是染的扎眼的黄色，肌肉不大但是线条很好看，流畅而紧实，不是健身出来的死肌肉，恰恰相反，看着不打眼，却是和他们一样，像是训练过的身材，手背手指上关节粗大有茧，这人绝对有把式。
　　“害，就是普通打工的，干点力气活。”说着就站在原地接了个电话。
　　方南野确定就是这个人刚刚跟在他们附近，说话动作都能装，这身形可改不了，正盘算是怎么回事呢就看见一个手机伸到了自己面前。刚刚还痞里痞气的人现在站得板正，气势很强，一脸正色：“方队长，我们老板想请您接个电话，不知道方不方便？”
　　看着这人分分钟变身还能叫得出自己的名号，方南野压下心里的探究，接过了电话，“你好，我是方南野，请问你是？”
　　紧接着，方南野就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方队长，您好，很冒昧以这样的方式联系您，我是法正集团的周逸铖，关于蔡晓柔的案子我有一些发现想要和您交流一下，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褪去了少年人的清脆，那声音变得清朗醇厚，同样的悦耳。
　　方南野大脑直线当机，只依稀听到自己的声音，“有，有时间的。”“太好了，那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今天晚上七点三春园见，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呃···方便方便。”
　　“好好好，那您先忙，我们待会儿见。”
　　电话都挂断了方南野还有点恍惚，记忆深处的那抹身影越发清晰，他居然接到了周逸铖的电话，还能和周逸铖一起吃晚饭，一起讨论案件······
　　男子看着方南野渐露呆滞，只得先离开了，他还得通知一下其他的人呢，照片得换了，没时间在这儿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