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渡》妖叟

2、第二章

　　“两两一组，分别负责一个受害者，摸排受害者的社会关系，联系技侦，查受害者手机号码定位，最后出现在哪，以及社交软件账号，剩余人排查最近三年市内的人口失踪案，作案人一个月内密集作案，极有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案，所有人，立刻出发。”
　　方南野站在刑侦支队办公室门口，除了皱皱巴巴的衬衫和乱糟糟的头发，完全看不出疲态，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人，还是闪充款，只有熬的通红的眼睛诉说着主人的辛劳。
　　“开车注意安全，夏觅，你跟我查第四个。”
　　“是，方队。”
　　年轻的刑警们放下手中的速食和咖啡，被夜晚和香烟透支的身体依旧挺拔，像新生的白杨，撑起了蓝天，遮蔽着绿荫。
　　很快，四辆警车鸣笛出发，驶向各方，像是一个个医疗机器人，淹没在了城市复杂的脉络里。
　　“方队，要不还是我来开吧，你都一星期没正经休息了，天天就是趴一趴，疲劳驾驶要不得啊，我家里还有四十多岁的老妈，十多岁的小妹，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方队~？”
　　“闭嘴，你个乌鸦嘴，老子明德市车神，开车带你是你的福分，少在那鬼哭狼嚎的，有那时间多看看卷宗。”说着，又是一脚油门，超车加速一气喝成。
　　副驾的夏觅随着车身左摇右摆，眼神空放的落在方南野满眼的血丝和青绿的胡茬上，感觉好像有什么透明质的东西从七窍出逸飞走了。
　　吱——警车停在了城中村一个狭窄的街道上，明德市虽然经济较为发达，但还是远远比不上北边的汕淼市，在繁华市区的包围下，还是有一片老旧的城中村，自上一任承包商卷款逃逸后便一直没有合适的开发机会，就此搁置。
　　城中村拥挤而破败，但是因其临近城区的独特地理位置和低廉的租金，成功成为了外来工作人员聚集地，蔡晓柔就租住在这里。
　　夏觅脚着陆的一瞬间，感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一下回归到了身体里，也不觉得困了，等方南野站定就打开案宗。
　　“萧明，蔡晓柔的大学同学兼舍友，毕业都留在了明德市，二人合租一个套间，关系很好，就是她发现的蔡晓柔失踪然后报的案。”
　　方南野看着夏觅苍白的面色撇了撇嘴，好心地没有嘲讽出声，径自去敲门了。
　　夏觅对着队长满脸的嫌弃欲哭无泪，只暗下决心，一时失误就让方队坐上驾驶座了，以后绝不能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好，是萧明吧，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过来了解一些有关蔡晓柔的基本情况，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是是是，警察同志请进。”萧明把方南野和夏觅让进房间，一边倒水一边说道。
　　“我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和小柔住在一起，这次小柔失踪还得多麻烦你们，一定要找到她啊，只求她能没什么危险，她妈妈刚刚还打我电话说联系不到小柔，问我怎么了，我都不敢告诉她小柔失踪了，怕老人家承受不了。”
　　“你先别急，我们一定会尽力寻找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蔡晓柔不见的，好好想想，尽量给我比较准确的时间。”
　　夏觅接过水，看着萧明低头回忆，“她前天早上，上班走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她平时晚回来都会给我打电话的，但是前天晚上她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回家，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打她电话显示关机，我以为她是临时有事又赶上手机没电了，我当天也加班到很晚，特别累，就给她留了门先睡了，第二天早上她还没回来，给她公司打电话却说她没去上班，我就报警了。”
　　方南野一边听着萧明叙述一边打量这个房子。
　　房子不大有两个小房间，一个客厅和一厨一卫，房间整理的很干净，墙上贴着二人的合照还有一些海报，挂着LED灯，茶几上放着水果盘，水壶水杯，还插着几朵花，虽然房子整体设施老旧，但是布置的很温馨。
　　“你们这里租金贵吗，感觉你们的生活还是很舒适的。”方南野随意的问道。
　　“其实就还好，我们工作的企业福利都不错，有餐补，有休假，工资分摊完房租还能剩下很大一部分，我们会买一些东西布置家里。”
　　“那蔡晓柔平时生活习惯啊，社交方面状态怎么样？”
　　“小柔生活习惯很好，也比较注重仪式感，会买花买小礼物，为人热情健谈，社交圈子比较广，但是交情深的只有我一个，平时喜欢出去玩，和别人拼饭局，也没有和谁红过脸，唯一的嗜好就是会喝一些酒，不过她酒量好，一般都不会喝醉。”萧明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掉。“她很贴心的，有什么事情都会发消息告诉我，不会让我担心，这次她这么久没有消息，一定是出事了，你们可一定要找到她啊。”
　　“方队，你有什么思路吗？”告别了萧明，夏觅站在门口给方南野递了根烟，“这个萧明说的情况和之前查到的差不多，蔡晓柔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没有和别人的利益牵扯，也没有交恶的人，我们再去她工作单位看看，看是否能排除仇杀的可能性。”
　　方南野刚掏出车钥匙就被夏觅眼疾手快的夺了，“方队，您真是辛苦了，这么大热的天，这么大的工作量，我怎么好意思让您给我开车呢，您去后座休息休息，我来开我来开，”说着一脸谄媚地把方南野塞进了车后座。
　　“方队，我们···”
　　车才刚起步，夏觅就看到后座的方队歪着头，发出均匀而细小的呼噜声，眼下的青黑简直快要和胡茬连在一起了，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只把车开得更稳。
　　·
　　汕淼市
　　“周总，你要蔡晓柔的资料干嘛，你要查这个案子吗？”周衡把一张人事资料放在办公桌上，不解的看向周逸铖。
　　阳光透过窗子打在他的侧脸上，文雅隽秀，许是近年来保养得宜的原因，面部软组织很丰厚，看不到半分利落的线条，柔和的曲线配上熠熠的金丝眼镜，很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现在那个斯文败类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居然还带出几分正义感，“我最恨的就是这种绑架杀人了，这个案子我查定了，纪淮哥都支持我，怎么，你有意见？”
　　浅棕的眼珠滑至上挑的眼尾，觑向周衡，傲娇的小模样搁谁受得了，反正周衡受不了，跟养了个儿子似的。
　　“不敢不敢，正好下个星期明德市分公司有个活动，那我就给您把行程安排上了。”周衡一边掏记事本边问“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定菜。”
　　“简单点吧，没什么胃口，一荤一素好了，你安排吧。”周逸铖随意的应付着，待周衡退出去了就翻着资料打开了电脑，顺着电话号码查询定位，绑定软件，聊天记录，抽丝剥茧，慢慢找寻隐藏在网络信息中的蛛丝马迹。
　　信息时代，所有的上网轨迹都会留下痕迹，只要有足够的网络技术，就能够看到常人所难以窥探的真相，作为网络信息的受益者，周逸铖深知这一点。
　　·
　　“方队，没有线索，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很简单，也没有与人结怨。”
　　“方队，情况大致一样，受害者没有与人的利益纠葛，也没有与人结仇。”
　　“方队，最近三年的失踪案未查明的没有和这个案件情况相似的，犯罪分子很有可能是首次作案。”
　　出外勤的刑警们也都陆续回来了，四个受害人都只是非常简单的社会关系，完全没有任何发现。
　　“大家先去换班，好好休息，最近大家损耗都太大了，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们分批休假，南哥请你们唱歌，快去吧。”方南野看着蔫萝卜似的年轻同事们，赶紧催促他们去休息，作为队长，他必须对所有人的身体负责。
　　但他还不能停下来，案子还没有眉目，很快就要到傍晚了，距离蔡晓柔失踪已经将近四十八小时了，也没有任何的勒索信息，看着照片上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方南野只求这是个拐卖人口的案件，至少人短期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各方线索都断了，只能等技侦的查验结果了。
　　方南野正扒拉着错过的午饭，就接到了技侦的结果——四个受害者失踪当天都用了同一个打车软件，前两个受害者还约了同一个司机——赵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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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衡，去查这三个司机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尽快。”
　　“是，周总。”
　　周逸铖挂断电话，摘下眼镜，看着落日西沉，华灯初上，城市繁华的灯光让黑夜亮如白昼，大数据的应用让人们越发透明，却仍有灯光照不亮的角落，有数据算不出的人心，城市就像一个精密而巨大的仪器，每一个齿轮都严丝合缝，不断运转着，吞噬掉一些善良，一些单纯，一些生命，又对等地释放出一些冷酷，一些贪婪，一些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