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归飞心切 ...
-
齐王的眼中光芒一闪,随即掩藏。
“蓉妃是有些任性,哪一个爱着的女人会愿意与人自己分享自己爱着的男人呢?王爷心思清澈,反倒希望她与别人一样只贪恋着王府的荣华而没心没肺地活着么?她的为人与对王爷的情分,我想也不会我多说了,你比我们任何一个都了解蓉妃的这么多年来痴心……也许那日我们眼中的任性与妄为,在蓉妃这个痴心的女人心里,只不过是可以赌上生命的绝决。”
齐王略一怔忡,兴趣盎然地道,“一个爱着的女人不愿意与其它的人分享男人吗?我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跟本王说话……不无道理,那么你呢?”
我微微发窘,不知道如何答她。
齐王也是默然无声,只是出神。
良久,齐王道。“在我心里,蓉儿始终是妹妹,最亲的最需要我保护的妹妹。”虽是离我不远,那声音却是渺渺如从天际间传来,极是感慨。
我的心一动,就如你在我心里吗?
不敢在这解不开的情债里沉浸太久,我示意梨儿拿来早上给我做好的赤豆圆子和糖粥,亲自用细布包好,系成一个可以用手拎的结,递给齐王:
“元吉,去看看蓉儿吧,喂给她吃,这些苏州的小吃应该是她最爱吃的……不管怎么样,不要把别人的滚烫的心像石头一样丢掉。”
他爽快地站起身,拎起东西,向外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向着梨儿道:“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机灵一点,昨天你主子半夜踢被子,说梦话,想是一夜都没睡好,你们也不知道……”
我一愣,昨天晚上他刚刚受完伤,也来看我了?怪不得这几日发现被子不再往地上掉了,还以为是夕颜帮我捡的……想到被弟弟一样的人看到自己穿着内衣的样子,说不出的尴尬和不自在,看来晚上还要锁上门睡觉才行。
这时齐王又掀帘进来,满脸和颜悦色:
“对了,媚儿,你以后就叫我元吉,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真像个孩子!突然感觉有些困乏?很想尽情的补一觉,晨风吹过身上却漫起一层寒意,身上一抖,却被夕颜看到了,用手覆上我的额头后有些惊讶:“好像有些发烧……我去叫李福海传太医过来给主子看看吧,这两天可把您折腾病了。”手撑着额头,刚有些朦胧的睡意,却见李福海躬身进来。
“禀主子,周太医在殿外候着。”
“周御奉?!”——啪,手中的团扇掉在地上。
李福海见我如此惊讶,解释道:“就是七月时您说药方子开得好的周御奉啊。”
“哦哦,想起来了……赶紧让他进来。”
周御奉很快就到了,我身边只留梨儿一人服侍,害怕夕颜疑心,特意将她喊来:
“颜儿,你把我那鹦哥儿绿笼儿给松生阁送过去,一会蓉妃难免被王爷接走,静姐姐一个人肯定会闷,你陪她多说一会话。而且一定跟她说,要教绿笼儿说几句特别的吉祥话哦,能说几阙‘钗头凤’最好……否则我们绿笼儿就一直在她那蹭吃喝了~~。”
夕颜笑道:“王妃真是细心。我有个主意,静妃娘娘是南边来的,应该会编草笼,我看着静妃要是喜欢咱们绿笼儿,让让她帮着编个绣眼笼,岂不更帮咱们省了银子?”
“你这丫头,从来都是最会要挟主子!”我愠道,“快去吧!”
目送夕颜走出二层门,我方仔细瞧这周御奉,只是他始终低头臻首。只能看出四十岁左右年纪,身材略矮,瘦小。即便如此,心脏还是猛跳个不停,好像撞得胸口都生疼。我让梨儿给周御奉搬来一张月牙凳,赐他坐在离我三人远的位置。
“谢王妃娘娘。”周御奉讲话利落,说话连个长音都没有。
“不客气。”望着他那拘谨的模样,我忽地有个念头:既然曾指点于我,那很有可能是穿越过多次的前辈啊!会不会和我是一个世界来的呢?试他一试吧,反正没有外人。
“你好,我叫……林婉如”。
好不容易从宽袍大袖中露出一只被捂得发白的小手伸向他,他却吓得退后两步。那边,梨儿也似首是吓了一跳,张着嘴巴看着我的手,又张着嘴巴跑到门口向外张望,好像我做了勾引男人或什么有败伦常的稀罕事。
“额”我抽回手,真是让人尴尬至及加失望透顶!
“王妃娘娘,请问有何不适需要为下官诊断。”周御奉见我收回手,整了整衣饰,向前一步,站回原位,规规矩矩地躬下腰。
“你可认得我?”我仍不甘心,害怕再吓着他,声音柔和地像清风拂过层层片片的青萍之末“……不必害怕,你可以抬头看着我。”我见他仍嗫嚅着不肯抬头,我又补充道“我对你说的话是关乎生死的大事,你不必在意那些繁琐礼节,我叫你做,你便遵照我的意思。如果不抬头,那你可就得罪了齐王妃了”。
软硬兼施还真有用哎,周御奉终于抬起尊头。我于是抓紧这难得的瞬间,在他眼前一连做了好几个表情和姿势:叭叭叭叭打电脑的、短发飘扬、模特步一般的走路姿势……不过他似乎越看越惶恐,终于匆匆扫视几眼后又垂下头去。
“怎么样?”我轻轻地问,几乎和孩子说话一样的耐心和小心。
“王妃娘娘,下官与您素未谋面……请问今天召下官来……究竟是为何事?”周御奉越发觉得不自在,额角都渗出汗来。
“哦……额……这个,只是上次先生开的药方不错,有看不懂的地方,特地让先生来指教一二。”看着梨儿与周御医张口结舌的模样,我也有点不舒适——也许再试探下去,他们会疯掉的。算了,直入主题吧“梨儿,把那匣子里的药方拿来。”
片刻,药方已在我手上,我展开药方给周御奉看,“转世有望,务自珍重”那几个字下被我标记了一条横线,一副“证据在我手上,你还抵赖不成”的表情。
周御奉用手指着那横线,皱了皱眉,道:“王妃是问这几个字的意思吗?”
“嗯嗯。”
“确切地说,下官也不太明白,这应该只是偶然。”
我几乎当场绝倒,怎么可能是偶然?!
“不行!你今天得给我说出个理由,否则今天就别走出这绿筱阁。”我犯了倔脾气,来到这里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周御奉面露尴尬,擦了擦汗,点头诺诺,却说不出话来。
“不用点头哈腰的,坐下……我问你,你看不明白这字吗?这明明是你写出来的,为什么解不了?说不出个所以然呢?”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的惊怒都变成委屈和绝望,指着药方,差点要哭了出来。
“王妃息怒……可否给老下官一些线索或提示,或者说,通过这字想解什么?老下官早年曾是白牛溪畔文中子王通王居士处门人,如果说解字,老下官也许还能帮得上一些忙。”周御奉见我如此小女儿情态,反而沉稳了下来,不似刚才那般战战兢兢。
王通?白牛溪?就是那个教出十一名唐初名下官的离奇隋末思想家王通么?我猛然一喜,一丝希望从心头萌生。
“唔……周老师,我想解‘转世’二字。”
周御奉突然抬起头看我,“文中子老师曾讲,一个人在死亡后,其性格特点或灵魂在另一个身体里重生,谓之转世。”
“那可有活着就转世的先人?”
“也有,不过活着转世的情况不为大多数世人所知,活着转世者因为是交换灵魂,所以本身不能查觉,转世者周围的人也很难知晓。下官以为《庄周齐物论》中所述‘庄周梦蝶’及本朝的淳于棼‘南柯一梦’俱是在梦中转世的案例。正所谓:无与我皆无尽也,物与我皆无界也,庄周认为,人不可能确切地区分真实和虚幻。并把当日与蝶互相转世误认为是梦,不过他天生慧根因此对此产生怀疑,方做此篇。而淳于棼,则与另一个世界的南柯太守互换灵魂,回到大唐的淳于棼是那太守兼附马郎,当然对自己前半段的人生存留记忆。而因为对转世不确认,只能杜撰槐树下梦醒、大槐安国等荒唐之言。
不过这也并非庄周与淳于棼之过,他们不能控制转世的过程,没有完全清醒的意识,所以产生怀疑,还有更多的愚昧之人,虽经历过却不自知。实际上,只有很少的人能够控制这个过程,比如在西汉时期时,佛法高深,神通非凡的葛马希即是有意识的转世,他原想寄魂在13岁的孩子体内,却被人用灶灰驱走,只好将自己的灵魂从尸体中移出来,将灵魂迁入另一个婴儿的母体中,使转世获得成功。”
“那为什么庄周与淳于棼会转世呢?为什么不是别人?”
“重生并不一定因为人有罪业,而是一个灵性提升的机会。人的能量是不能创造和不灭的,灵性在这不灭的轮回中游走,但是灵性提升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应该是宿世的因果缘分,以前灵性的强烈执念,能够促使人在活着的时候转世。”
“那转世的人还有回到原来躯体的希望吗?
周御奉一路说得出神,闻听此问,看了我一眼“俗话说:死离生别,一似庄梦蝶。脱离了人体的灵性,靠意识与执念存活游浮,转世之后的人,灵性已损失了真元,再想回到躯体,应该很难的。不过……”
“不过什么?”
他又看了我一眼,摇摇头,缄口不言。
“求您告诉我!”
“人的灵性与呼吸之间有一种不明确的关系,可与□□分离。在睡眠时,分离是短暂的;在死亡后,灵魂则与□□永远分开。所以活着的转世都是在睡眠时发生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什么外力能够让转世现象可能发生么?”
“灵魂在人类□□间转移的暗示,有的时候是用某种图腾,其中包括神物、灵性赋予身体的某种形态等,据说印度的一些佛法高深之人是以一种奇怪的身体姿势转世的。”
我心中一动,古印度,瑜珈么?神物?是手表么?如倏然如醍醐灌顶,神志骤然清明。可是周御奉看见我的神色却目露惶恐:
“下官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请讲”
“下官自幼天赋一些异能,能够若深若浅地感知到一些灵性来由。这药方上八字,说是偶然,也可说是下官心血来潮所题。请王妃不要见怪。”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王妃今日召下官来此,又问了下官如上问题,下官不敢妄自猜测,却因此而深深忧虑。下官自幼与王爷相识,深知王妃乃王爷最珍贵之人。
俗语说:来去来去,聚散有缘。这转世的过程,下官既没亲身经历过,也没有亲眼目睹过,都是道听途说,风险太大,因此奉劝王妃,慎动灵性。”
他顿了一顿,果决地说:“如果担心今日之事会泄露半份,下官可自断口中之舌。”
“我知道,你放心罢!”说完,我喜颜悦色,亲自去梨香堂内取出所藏王爷这月余来赐我的全部家当:金银锭子、银两、记名符、各种宝玉珠钗等,用一个装花瓣的袋子装好、系好递给周御奉,也许今夜之后,这些我都用不上啦!“这些全部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