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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府待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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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一顶藏青小轿悄声来到绿筱小筑,从黄华坊将我接走。
一路穿花拂柳,趁着一颠一颠走得慢悠,我凝神温习着刚刚杜秋娘所述一切,同时在大脑中急速GOOGLE唐史,进行一番链接整合:
李元吉,唐高祖李渊三子,20岁被封齐王,22岁时李渊洛阳起兵时,被派任太原,兵败后归长安,26岁死于李渊二子也就是未来的唐太宗李世民所策划的“玄武门之变”。
(天哪,26岁就死了吗?这个与子吉相像的男人竟然这么命短),言归正传:
在遇到齐王李元吉之前,这个绝美胚子的主人乃一直是长安第一歌舞妓,虽说17岁出道至今短短1年,却凭借自己的绝代风华令黄华坊从一个小教坊化身长安最高档次的歌舞坊。
众多王公贵族来此掷金如土不说,更曾有几个王孙公子哥儿为了她休妻、辞官演出了一幕幕闹剧。
而这黄华坊的老鸨——就是刚才出场的貌似二十二三岁实则半老徐娘的杜秋娘,也有一番来历,乃是隋炀帝扬州行宫迷楼中的女子,乱世之中逃到长安,凭借一张美妞脸和野草般的生存能力,与长安令打通关系,拿着官银开设黄华坊,创业之后恰逢天时——大唐立国后大赦加之天下太平,于是再没有人追究她的身世。
话说这从皇帝身边走出来的女人最会训绝色美女是勿庸置疑的,这琴棋书话诗酒茶无一不通的杨圭媚便是她最得意之作。
因为杜秋娘比那些纨绔子弟更知道杨圭媚的价值,所以别说卖身,就是弹词唱曲儿,每日只限量两个时辰,搞得男人们心痒难耐。又据说这杨圭媚写得一手好词,惹得一时间长安纸贵,风流公子们纷纷以有绿筱小筑(杨圭媚在黄华坊中安身之处)主人之一词而为“最值是显摆之韵事”。
不过,在遇到“富二代”李元吉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不知道这齐王是个天生是个痴情种子,还是上一辈子的孽世姻缘。年仅22岁的齐王,在邂逅杨圭媚之后,几乎以一城之富重金垄断了杨圭媚的“见客权”(这重金是多少只有杜秋娘知道!),而杨圭媚反而乐所其所,每日素面布衣,习舞题诗,与李元吉过着神仙眷侣般的二人生活。
几个月以后,二人打算“闪婚”,李元吉费尽周章奏明老爹并获得首肯后,杨圭媚这头却出了问题——拒绝作妾,这一点可是李元吉始料未及,圭媚为表明心志,竟当场撞柱自尽,惹得黄华坊大乱。
接着,就是我在齐王怀中苏醒的那一幕!
所有人都以为,杨圭媚撞坏了大脑,失忆鸟,可有谁能猜到,他们救活的竟然是从21世纪穿越而来的我!贞烈青楼女杨圭媚已死,可能为了自尊,也可能为了爱情。可是这一切,无人再能知晓……
恍惚中,我已被接到齐王府中的一个阔院之中,眼波流转,只见园门正中有一匾额“绿筱阁”。一群宫女内监正忙着布置庭院和后堂:摆火烛、铺红布、挂幔帐……
此时已是云影横空、月华如水,居所内,瑶琴、定鼎与古画俱全,更显古典雅致,窗外有一只绿鹦哥儿和一只白狗儿,绿筱阁内还有一寝室,称为幽微堂,堂门壁前镂刻有一副对联:幽微灵秀地,无可奈何天(这是《红楼梦》中警幻仙姑的太虚幻境的联对啊,看来又是一个无证可考的佳句被雪芹大师给遗世了)。
正欣赏着古色古色的布局装修和,已有宫女将一捧衣饰恭恭敬敬地摆在我面前……
哦,天哪!那些衣饰我只在《中国服饰史》的画册上见过:真红色的花钗礼衣,十二钿大小花,博鬓上,嵌有黄金打造的花钗和若干玛瑙钿,两侧坠有碧玉珠排和结子……这不是唐朝正一品命妇的礼服吗?这价值连城的“帽子”如果要是拿到现代,够我奢侈生活半辈子了!一个花钗便能换10个LV!可惜啊,现在不是说想回去就回得去的了。
俗语说,财富和自由不可兼得!这个时刻还是知识最可靠——如果不是因为热爱国画、喜欢研读古代服饰史,现在我怎么可能知道要被册封为王妃呢?只是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不公平——杨圭媚死了以后,齐王竟然接我进府、准备封为正妃!……
该喜还是该忧?哎?已是亥时三分,那个为了入洞房而猴儿急的齐王哪去了?会不会是被别的楼啊坊啊的美人儿了勾住了?或者是被皇上连夜调到什么地方去当官?要是那样就好了!正暗自侥幸着,忽然发现旁边一个小侍女正在偷偷看我.
烛火晕暗,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看见她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眼如水杏,很伶俐可爱的样子,算了,也有好几个小时没说话了,还不如和她聊聊天:
“王爷呢?”
见我突然问话,她吓了一跳,欠身道:“听说秦王南征得胜,王爷去秦王府了,王爷临走时交待奴婢,说他子时回来与……小姐您拜堂,请小姐等待。”
我扶她起来,“以后不要叫我小姐”
“是”小宫女机敏地反应“以后要叫您王妃”。
唉,其实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啦,在21世记,小姐与妓女这两个可快要变成同义词了,所以才向来十分讨厌。“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是,王妃”。小侍女依言慢慢抬头。
“琳琳?!”我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这不是现代的助手黄琳琳吗?怎么和我一起穿越过来啦!现下还竟然跪在我面前!
“王妃,王妃,您没事吧!”小侍女见我花容失色,自己也神色陡变。
“没事,额,没事……只是……你象极了我家乡的一个姐妹,你叫什么。”
“回王妃,奴婢叫玉莹,王爷说不配这两个字,改名梨儿,今年十五岁,是扬州人……王妃,您也是扬州人吗?”梨儿虽说挺不习惯这新来的王妃的一惊一乍,却对她有莫名的亲近之感。
“额,不是”我突然记起自已的身份。“梨儿,你叫这些人都退下吧……您想留下就留下吧,要是累了就先回去睡。”
“王妃,梨儿不累。在王府里,王妃是第一个这么温和地跟梨儿说话的人!”梨儿清冽的眼里满是星光,像夏夜里的萤火虫。
“呵呵”望着梨儿那熟悉的感动,我心里凭空生出几分暖意,向着屋内乌鸦鸦的一群人下了大赦令“你们都下去吧,只梨儿一个人在这就行了。”
……
侍女们退下前,为我捧上井水里拔凉的各色水果,各色干果,甚至还有小菜和进贡的葡萄酒----这些本是为一对新人交杯而准备的,现在成了我和梨儿的佐聊“小吃”。
我让梨儿叫我姐姐,亦表示因为那个“同乡”的缘故,以后亦会待她如姐妹,好不叫她在我面前拘谨。
已到子时,因为害怕齐王打道回府,梨儿起身为我梳妆,长长的珠串在她的指尖沥沥作响,“姐姐,你好美哦,梨儿生在盛产美女的扬州,却从来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大美人呢!你不知道,这正一品夫人之位,府里众妃子们不知道明争暗斗了多久,有好几个是觊觎了多年的。”带好花冠后,她又拣了支似是一套蝶花吊穗带在我的耳垂上,接着又说:
"上次王爷接您进府,她们就说了不少闲话,后来出了事方休……说实话,在见到姐姐之前,梨儿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王爷对您那么荣宠,不过现在梨儿知道了,这样的万千宠爱,只怕还不配姐呢!”
梨儿说完咯咯地笑起来,想来她在王爷府的十五年,从来没一位主子像朋友地待她,所以才这样抬爱我吧!我刮了一下她的小琼鼻。
“我可不稀罕什么万千宠爱,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拿着点金子,跑出齐王府,在长安城里做个什么小买卖,吃自己的,穿自己的,然后再找一个帅哥……多自在!”
梨儿又笑起来了,“姐姐,你的‘思想’还真特别,你说的这些都是男人家做的事吧!”“思想”这个词是我刚刚灌输给她的,我告诉她女人要想有地位就要先有“思想”,没想到她学的倒真快,倒底是有穿越过来的“慧根”。
“对了,梨儿,你刚才说好多人争这王妃之位,都是谁啊?”
“姐姐,咱们王爷府,一共有三位侧妃,蓉妃、静妃还有蝶妃,早先王爷还在太原的时候,也曾有一位身体不太好的王妃,不料在战事中受惊夭亡,王爷本与王妃是赐婚,没什么太多感情,这三位侧妃因此都心存着希望,可惜这位置空了一年,王爷也没有册封的意思,直到姐姐出现。”
“哦”我若有所思,果真如此,那我不是成了众矢之的了。
“喵”正与梨儿闲聊,一只大黄猫突然窜到脚边,直吓了我一跳。
忽听见环珮叮当,一个女人细脆的声音道,“你这个小畜生,到处乱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身份,岂容是你撒野的。”-----她只顾抓这猫,好像没看到我和梨儿。
只见她身穿大红真丝抹胸,用金银丝绣了芙蓉,方领广袖,红色石榴裙,光洁的额头,鲜艳的红唇,明媚的眼波,纤细的腰肢——一身娇艳奢华,一脸雍容尊优,一看便知是梨儿刚才口中所提的三妃之一了。
新妃子的洞房之夜,她来意如何,不用猜也知道了七八分,看来需要小心应对,于是站起身,屈膝向她行礼。
女人冷哼一声,像是怀中的黑猫发出的幽蓝声音:“你知道我是谁吗?”
依旧是淡淡笑着,没有回答。并非是害怕,只是觉得她稍稍有点嚣张----是她闯进了我的屋子不是吗?还问我她是谁?
梨儿忙过来解围:“梨儿给蓉妃娘娘见礼……娘娘,这位是新王妃,就是王爷新娶回来的杨王妃,王爷说明早便要举行册妃典呢!”
“新王妃?”蓉妃不以为然,娥眉上挑,一双杏眼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我怎么没听王爷提起过?”接着眼珠骨碌碌转着看向四周,冷哼一声“看来王爷今天的确要是动真格的了,真要拜堂成亲?……不知妹妹是哪家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