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余章》破晓之音

1、第一章

　　我坐在凳子上听着韩屹然哗啦啦地鼓捣门上那坨铁锁链，就知道他又打不开门了。
　　“珑哥，你又对我的锁链干了什么！”韩屹然疯狂摇晃着铁门咆哮，仿佛被关这的是他不是我。
　　我慢悠悠地晃过去，三下两下拆了锁链：“怪我咯？都说让你买个魔方给我玩，你不给买，这下好了吧。”
　　“珑哥，我下次一定给你买，行不行？”韩屹然把锁链踢到一边：“我们先谈个事情。”
　　“不谈。”我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有个大客户，老板说成了算我的。”
　　“找别人去。”我举起双手给他看锁着的手铐：“你看我多不方便。”
　　“老板把钥匙都给我了。”他掏出钥匙，走过来准备开我的手铐。
　　我转身躲过他：“诶，我不开。”
　　“别啊，珑哥，你置什么气啊。”他移到我面前：“你看多好的机会，你做完这一单就自由了啊。”
　　“我要那么自由干什么？”我抬头看着他。
　　韩屹然绞尽脑汁：“你不是之前玩么游戏来着，回去玩啊。”
　　“不玩了，装备都跟不上了。”我坐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你和祁红幕一伙了？”
　　“没有没有。”韩屹倒退到门边上：“你不愿意就，就算了。”
　　“祁红幕能算了？”我转过去看着他。
　　“老板说不接就算了，以后都不给送饭了就是了。”韩屹然拿他的小眼睛偷偷瞄着我。
　　狗，祁红幕就是个狗！
　　我深吸一口气：“单子怎么回事？”
　　韩屹然看我松口，笑嘻嘻地过来解释：“这个单子价钱出的高，难度也大，能接的不多。关键它还是个网络单，最近风头浪尖上能接的也不想接。老板小徒弟冯茉心就非要吵着去，老板没办法，说给我个机会。”
　　呵。
　　“你信了他的邪还要我跟着信。”我站起来，示意韩屹然把我手铐打开：“风头浪尖上他倒是能想起我。”
　　“还不是为了冯茉心。”韩屹然把手铐打开：“她一个小女孩，怎么能让她去。”
　　“小女孩？”我活动着手腕：“我也是啊。”
　　“珑哥。”他小心翼翼地叫了我一声：“我这都叫你哥了，还小女孩呢？”
　　委屈。
　　“你是先看单子还是先去找老板？”韩屹然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叠纸。
　　我看那厚度，一点看的欲望都没有了：“我不看，扔了扔了。”
　　“我帮你收集了他好多信息的。”韩屹然把一叠纸塞进我怀里：“你还是看看吧。”
　　我把纸塞兜帽里：“先去找祁红幕。”
　　他一路带我到祁老狗面前，祁老狗堆起满面的微笑迎接着我。他先是把韩屹然支出去，然后让我坐下了。
　　“说实话，我也没那么想出来。”我摊在椅子上。
　　祁老狗扔给我一把钥匙：“那个单子做了，以后回来踏踏实实上班，之前的事就过去了。”
　　“你都关我一年了，”我把钥匙揣进兜里：“我是有多大本事，出来就给你做个单子。”
　　“你要是残了，公司养你。你要是死了，公司葬你。”他的眼睛像个无底洞，我好怕他吞噬我，哪敢不答应。
　　我起身背对着他：“我用不着你葬。”
　　“听你的。”他抽出我帽子里的单子。
　　我转回身，戳在椅子靠背上：“懒得看，你给我讲讲吧，讲完我走了。”
　　“谁给你的那么大一摞？”他噗嗤笑出声，然后推出一张纸到我面前。
　　我浏览一下：“用下电话。”
　　他示意我去用旁边的座机。
　　我照着纸上的号码拨过去，秒被挂断。我看向祁红幕。
　　祁红幕眨眨眼睛：“他留的号码。”
　　“我是想问你怎么算。”我放下电话。
　　他思考一会儿：“再打。”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拨号过去，只盼着对面不要接，这样我就可以回去瘫着，可是对方这次接的很快。
　　电话接通，对方就劈头盖脸地用一通狗都听不懂的方言砸过来，过了十几秒，他大约反应出不对，把方言改成普通话：“老子在打游戏，是哪个逼敢打扰老子？给你三秒钟时间说出你的理由。”
　　“你好，我是接你单子的人。”我本客户是上帝的态度，面带职业微笑。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老板在旁边看着呢，哪怕这个老板是个狗。
　　“你开玩笑的吧？”他似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小姑娘你说的单子是不是那个外观代购？”
　　“我是那个开玩笑的。”我偷偷看祁红幕在看手机，没空看我：“我叫张珑，工号十四。”
　　“这样，我这会不方便，待会儿打给你哈。”他说完就挂掉电话。
　　我再看那单子，上面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有个网名叫夏侯。
　　“听档案管理那边说，有人在查你的信息了。”祁红幕用手机吧嗒吧嗒地敲着桌子：“黑进系统查的。”
　　“厉害哦，不过老板我之前的手机呢？能不能还我了。”我凑到祁老狗旁边。
　　“碎了，绑你的时候摔碎了。”祁老狗幸灾乐祸，笑得十二分高兴：“你房子和存款也都没了，拿去赔偿你砸的店了。”
　　我狠狠点头：“我没车费，这单子没法做了。”
　　“你可以去找财务提前领行动经费，”祁老狗做沉思状：“听说你不太喜欢和她们打交道，不过你现在也没办法不是？”
　　“老子回去搬砖。”我甩开袖子要往外走。
　　这时候电话响了，祁老狗不慌不忙地开口：“接电话。闹完脾气这单还是得做。”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只好退回到电话前，微笑着接起：“你好，张珑，工号十四。”
　　“我是刚才那个，”那头说：“我叫秦晓余。”
　　“哦，忙完了？”我坐到电话旁边：“有什么特殊交代吗？或者要听我的计划报告吗？我手机碎了，怕你回头找不到我。”
　　“我只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给我回复。”秦晓余那边传来疑似嗑瓜子的声音。
　　我赶紧翻开那张顾客信息，看来看去也没有写截止期限，我不知道是真的秦晓余没有写，还是被简化掉了，也不敢贸然回答。
　　“后天吧。”祁老狗突然开口。
　　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后天。”
　　“那就后天，好好干。”他说完就挂断，完全没有再问我计划或者别的什么，我就喜欢这样的顾客。
　　祁老狗听到我放下电话，抬起眼皮看着我：“他要是听你计划报告怎么办？”
　　“套模板，”我靠在椅子上：“反正计划着东西到时候肯定有变化。”
　　“你厉害了呀，当着你老板的面作假。”他眯起眼睛，心里肯定没想好事。
　　我理直气壮地看回去。
　　他这时候也拿我没办法，自己去一边看手机。我就在那坐着，看他看手机，过了一会，他终于装不下去了：“你干什么？”
　　“借把刀，回来就还你。”我期待的搓搓手。
　　他不情不愿地给我拿出一把水果刀给我。
　　我应该不是眼花，是水果刀，没错了。我再也不想在他这多待一秒，手里掂着水果刀，赶紧告辞。万一我想告发他，这就是凭证。
　　出门，一辆车突然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来，我猜我面前的是冯茉心。他满身萦绕的青春气息，让我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刚出狱的大叔。
　　“怎么，才一年就不认识我了？”冯茉心歪歪头：“上车。”
　　我爬上她的车：“你一年的都没来看过我，我是怕你不认识我了。”
　　“还不是师父不让去。”她委屈地嘟着嘴：“搞得你还要怪我。”
　　“我怎么敢怪你，你别欺负我就成。”我看着窗外，反正无家可归，随便她带我去哪。
　　她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正好被我看到。她也没藏着掖着：“该拾掇拾掇自己了。”
　　“再说吧。”我照照镜子，还没长出胡子茬。
　　“本来这单子我想接的，不过既然你接了也就再没我什么事，”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语气：“可是我就想问问你，要不要帮手，考虑一下我。”
　　“你知道的，我一个人习惯了。”我真的没有骗她。
　　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有一万个理由等着我，但是这一单还真是不能带你。”我看路边有个桥洞不错，可以凑合一晚上，赶紧示意她停车：“你要是实在没钱，去收收保护费嘛，还有人敢不给你？”
　　她一个急刹：“好，那我收保护费。”
　　“现在没有。”我摊手：“我身上就一张客户信息，和一把你师父借我的水果刀。”
　　她又嘟起嘴，超可爱。
　　我下车，到她车窗旁，车窗还开着。我摸摸她的头：“听话，别让你师父担心了。你也别诓我，你肯定接别的单子了。谢谢你送我。”
　　“就你知道的多。”她嘴巴一撇：“回头我就和师父告你状。”
　　说完，她就开车走了。我站在路边懒洋洋地挥手：“拜拜。”
　　我看她走远了，一个人走到桥洞底下，靠着桥墩开始思考人生，思考一会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要思考的，可是无聊，只好用水果刀在地上挖蚂蚁窝。
　　“珑哥，你可跑真快。”韩屹然一边在远处喊我一边小跑过来：“怎么这么一会就跑到这来了？”
　　“遇到冯茉心，她带我一程。”我把水果刀仍在一边。
　　他兴许是看我没精神，坐在我旁边掏出一包烟给我：“那会在里面你不是天天要烟吗？给你带来了。”
　　“是呢。”我拿起一根叼嘴里，并不想点火：“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不放心，说来也巧，刚要找你就看见你了。”他又从兜里摸出一把蝴蝶刀递给我。
　　“你是机器猫吗？”我把刀推回去：“不过这个单子你不能沾上，这次不会是什么好事。祁红幕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把我放出来，大概是真的有什么麻烦。”
　　“我不怕，就算真的有麻烦我也相信珑哥你一定可以搞定。”他真诚的看着我。
　　我心虚，不敢和他对视：“我有那么神奇吗？”
　　“有啊珑哥。”他还是不把刀收回去。
　　我深吸一口气：“我和你说个实话，听吗？”
　　他点点头。
　　“我不会用蝴蝶刀。”我想抓起一把泥糊脸上，不巧抓起的是那把水果刀，也就没往脸上糊。
　　他满脸黑人问号，按住我拿水果刀的手：“虽然是这样，但是你不需要杀人灭口，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是你最忠诚的小弟。”
　　我收起水果刀：“得啦，你不就是想跟着吗？”
　　“嗯嗯嗯。”他头点得像在发电报。
　　我挠挠头：“也不是不行，要不你请我吃顿饭？”
　　“好！”他拉起我，几步冲到马路边，骑着他的小电驴带我挺进美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