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
（四二）
邢允恭守了阮梓忱尸体整整七天七夜。
这七天他什么都没做，就静静地看着他，守着他，盼着他……
就好像眼前的人一定会活过来一样，格外执着。
小李公公每日软言相劝：“陛下，国师大人已经走了，您不要再折磨自个儿了，国师大人在天有灵，一定会心疼您的。”
邢允恭充耳不闻，他就像是一条路走到黑的绝路人，怎么都不愿意接受眼前的现实，只要陪在国师身边，好似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此时，他眼里只容得下阮梓忱一个人。
瞬间，“国师殒命，新帝疯了”的消息在整个沧麟国蔓延。
一时间，沧麟国上下人心惶惶，不少臣子每日进宫数次，极力劝说陛下莫要糊涂行事，尽早让国师入土为安，方是上上策。
面对这些烦人的大臣，邢允恭根本不买账，直接将人赶出皇宫，分外不留情面。
开始大臣还会愤怒，怒斥邢允恭昏庸，然邢允恭一怒之下，命人斩了闹事者后，还想进谏的大臣瞬间吓成鹌鹑，乖乖巧巧地闭上了嘴巴。
没有人再敢来烦邢允恭，他攥着阮梓忱的手，心中抽痛。
他不明白自己是在难受大哥为什么还不回来，还是在纠结阮一冉他去了什么地方。
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思。
床榻上躺着的阮梓忱明明中毒而亡，可七天了，尸体没有腐烂，也没有变得僵硬，看着好像只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也正是如此，邢允恭不肯承认他已经死了。
“陛下，好歹吃点东西吧。”小李公公心疼主子，将饭食端到邢允恭身边，“陛下您日日不吃东西，身体会吃不消的，万一…万一让国师大人知道，国师大人又会愧疚自责了。”
邢允恭目光微微有了光亮，看着仍旧一动不动的国师，他根本没胃口，蓦然道：“他真的会吗？”
“会的，一定会。”小李公公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只能顺着陛下的话说，不然怕是连陛下也撑不住，直接跟着去了。
“真的会吗？”邢允恭怔怔地呢喃，“如果他心疼朕，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为什么朕等他这么久，他还不醒来……”
“他根本就不心疼朕……”
“……”
小李公公哑然：“……”
“他从没让我等过这么久，也从没让我、…朕失望过……”邢允恭像是想到什么，攥紧阮梓忱的手，神游远去……
好似在怀念着从前，怀念那个他第一次见到便救他一生的——
那个仙人。
小李公公干着急，只好端碗主动给陛下喂饭，像哄着孩子似的：“陛下您吃一口，就一口也是好的。”
邢允恭木头似的机械张嘴，像是被摆弄的人偶娃娃，目光却一直黏在从阮梓忱身上。
小皇帝木然地吃着东西。
说是迟，那时快，突然，巨大的破空声划过。
无数道人影突然窜进来，冲着邢允恭攻击而去。
突然出现的意外把小李公公吓一大跳，他急忙嚷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快来抓刺客，抓刺客呀！！”
小李公公的尖叫并没有使刺客害怕，反而让刺客的攻击更加迅猛，狠厉砍向邢允恭。
邢允恭面无表情，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他毫不在意。
刀剑砍在邢允恭身上，一股劲气从侧面袭来，守护邢允恭的暗影现身，挡下刺客的攻击。
对抗刺客，暗影略显吃力，刺客人数众多，只靠他一个人，无法护主子周全。
“找死，你们围住他，我去杀了那狗皇帝！！”刺客暴怒，冲向任务目标。
暗影沉默，吃力应对刺客。
留下的刺客和暗影周旋，其余的刺客纷纷退出打斗圈，冲毫无防备的邢允恭攻击而去。
眼看邢允恭被刺客包围，暗影心急如焚，想贴身保护主子，可已然来不及，他被刺客死死拖住，跟本无暇分身。
“主子，小心！！”
邢允恭充耳不闻，只看着床榻上的国师，耳边已能清晰听到刺客靠近的声响，他还是不想动。
如果就这样死去，也是好的吧！
至少能去见见大哥，和他再次相逢。
至于那个人……
兴许也能见上一面吧！
此刻。
刺客狰狞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
邢允恭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可狰狞的刺客竟不知何时应声倒下，哀嚎连连，爬都爬不起来。
邢允恭呼吸一窒，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眼前的场景，仿佛一切都和过去重叠交织，那个熟悉的背影，此刻，正稳稳地护在他的身前。
阮梓忱清新出尘，冷漠甩动衣袖，纠缠暗影的刺客被他掌风打成重伤，口吐鲜血。
阮梓忱清澈眼眸寒光微闪：“陛下遇刺，禁卫军呢？”
暗影身体颤抖，诧异地望向国师，忘了言语。
小李公公惊恐地张大嘴巴，瞬间失语。
被阮梓忱护在背后的邢允恭颤颤巍巍站起来，踌躇不前。
他好怕……
好怕靠近眼前人，这一切马上又会成为镜中花水中月。
阮梓忱皱眉，见所有人都傻愣愣的，他指着小李公公问：“命人把刺客抓起来审问，必须找出幕后指使。”
“是，是。”小李公公回神，急匆匆跑出去找人。
有阮梓忱镇压，刺客就是想死都死不了。
直到禁卫军将刺客全数押下去，邢允恭都没回神。
处理好刺客，阮梓忱回头，见邢允恭呆呆的，走过去坐在邢允恭身边，幽幽叹息。
气氛安静，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来破局。
阮梓忱望着一路守护长大的小鬼，心里满是苦涩：“你、…还好吗？”
邢允恭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阮梓忱牵起邢允恭的手，安慰的话犹在嘴边，察觉到他瑟缩抗拒，沉默噤声。
空气瞬间凝结成冰。
“紧绷好些天，陛下先歇歇吧！”阮梓忱强势拉起邢允恭，将人推坐到床边，为他宽衣解带。
邢允恭感受到不一样的大哥，略微有些别扭。
衣裳半褪到手臂，邢允恭抓住阮梓忱的手腕：“大、哥…国师，朕自……”
阮梓忱心脏微缩：“云恭，我更喜欢你称呼我‘大哥’。”
邢允恭抗拒的手无力垂下，没再阻止阮梓忱，安静地享受国师体贴入微的照顾。
直到他身上的束缚全部褪下，阮梓忱给他盖好被子。
邢允恭乖乖闭上眼睛，羽睫轻颤。
阮梓忱注视着不想面对自己的小鬼，只觉得好笑。
明明是他千方百计地算计要自己回来，这会儿见到真人，他反倒别扭起来了。
邢允恭在等阮梓忱离开，可他等了许久，还是能感受到大哥那清冷的目光打在身上。
突然，邢允恭感觉被窝一凉，冰凉的身体挤了进来。
他诧异地看向阮梓忱，张了张嘴：“大…国、国师？”
阮梓忱眼神暗了暗：“……”
邢允恭急忙改口：“大哥你…”
阮梓忱不接他的话，环抱住邢允恭，头埋在他的肩甲处，呼吸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这样亲昵地靠近，阮梓忱想了许久，也隐藏了许久。
如果没有“他”那夜的疯狂举动，阮梓忱想必一辈子都只会和邢允恭君臣相称，不敢有半分逾矩。
“看到是我回来，你不高兴吗？”阮梓忱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邢允恭在阮梓忱怀里没忍住打个哆嗦，直直地望向一处，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在想他……吗？”阮梓忱平静地叙述邢允恭的心境，让他没由来得愤怒，挣脱阮梓忱的怀抱，向床里挪了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阮梓忱被他幼稚的反应气笑了：“还跟我发脾气，既然你想他了，那我走？”
邢允恭一股脑儿坐起来，无力地和阮梓忱对望。
无数想说的话到嘴边，邢允恭竟不知是该阻止大哥离开，还是直接遂了他的话。
邢允恭不悦地抿唇仰头，呼吸间，又泄气地低下头，无言以对。
阮梓忱见他纠结痛苦，歇了欺负他的心思，将人强行拉回自己怀里，疼惜地摸他的头发：“别难过了，他没死。”
邢允恭呼吸不稳，想到和阮一冉相处的种种，他十分尴尬，头缩进被子里，不想见人，尤其是身边的人，他没脸见他。
时间静止。
有口难言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阮梓忱舍不得邢允恭为难，只好妥协，在邢允恭脸颊落下一吻：“陪我看看月亮？”
邢允恭龟缩不出：“……”
知晓邢允恭没办法面对，阮梓忱就近抓块玉佩，丢向窗子。
窗子被玉佩撞开撑好，两人找个不错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天边月亮弯弯，看得人心情荡漾。
气氛莫名变得暧昧起来。
“我说真的，…他还在！”阮梓忱故意将话题引过来，试图诱哄邢允恭主动问话，咬字很重去强调某人的存在。
“…他……”邢允恭叹息，像是放下包袱一样，垂下眸子，“还好吗？”
“很重要吗？”阮梓忱好奇。
“我……”邢允恭摇头，面露难色，“不知道。”
“那你在意的是我，还是他？”阮梓忱问的问题越来越尖锐，只是他那略微上扬的眼角暴露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可惜陷入两难境地的邢允恭并没有察觉到阮梓忱的细微变化。
“我、……自然是大哥更重要。”邢允恭抱紧阮梓忱，盯着远处的月亮发呆。
“这可怎么办呢……既然大哥更重要，那说下次去屋顶玩点不一样的，可就——”
阮梓忱手枕脑后，语气无赖至极，“只能算了，谁让你眼里只能看见你大哥，没有我的，你就和你大哥过去吧！！”
邢允恭弹坐起来，惊恐地向后退；“你、你刚刚说什么？”
“不是陛下说…有月光陪伴更有趣味吗？”阮梓忱挑眉。
他那神态眉眼怎么看都不像超凡脱俗的阮梓忱，倒更像那个鸠占鹊巢阮一冉！！
“你，你是他？！”邢允恭脸色由晴转阴，再阴转晴，相当精彩。
憋了半天。
邢允恭紧张，“那大哥呢？他去哪儿了？”
阮梓忱心疼起犯傻的邢允恭，捞他入怀，搭住他肩膀，抬手轻拍他的臀：“傻呀，我不就是！”
邢允恭顾不上和阮梓忱掰扯他以下犯上，急切地问，“你是大哥，那刚才……”
阮梓忱又过两把手瘾，笑容恶劣：“你说呢？”
反映过来的邢允恭脸色骤变，挣扎不开阮梓忱的钳制，他气恼怒吼。
“你竟敢骗朕！！！”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