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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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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接风宴正厅,徐城主和管家在此早早等候,除他们二人外,榕城其他有职务在身的官员通通不在,可见根本没将云恭看在眼里。
可偏偏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又能让城主特意在此等候,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阮梓忱规规矩矩在后面跟着,做好称职随从该有的样子。
徐城主急忙前来招呼,“见过十二殿下。”
“免礼。”
“殿下头次来榕城,徐某定会尽地主之谊,让殿下不虚此行。”
“好。”云恭没拒绝,笑呵呵应下。
二人落座后,徐城主先敬酒三杯,句句吹捧,云恭来者不拒,全部接下。
徐城主笑眯眯地拍拍手,瞬间,正厅涌入漂亮妖娆的舞姬,乐师奏乐,好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色。
步入正题,徐城主试探问道,“殿下此行皇命在身,不知可有用得着徐某的地方,请殿下不要客气,徐某必会鼎力相助。”
徐城主笑里藏刀,如果这位皇子懂事,那走走过场倒也无妨,他尽可能哄着捧着便是。如果皇子真动了想要追根究底的心思,那他绝不姑息,就地斩杀。
这也是上头的密令。
云恭沉浸在舞姬的曼妙身姿里,根本没听到徐城主的话。
徐城主唤了两声“殿下”,云恭都没反应,他脸上笑开了花。
站在云恭身后的阮梓忱很合适宜地推了推他,道:“殿下,您失仪了。”
“啊?…哦。城主刚刚说什么?”云恭别扭回神,尴尬转移话题掩饰,好像刚刚看傻的人不是他。
徐城主看透不说透,举起酒杯,“无关紧要的话罢了,来来来,今日为殿下接风,徐某再敬您一杯!”
云恭应下,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
云恭已然站不稳当,摇摇晃晃。
阮梓忱心惊胆战地在他身后伺候着,每每看他即将摔倒之际,他都会张开双臂,在他身后护着。
至于旁的,他全然不在意,他耳力更多放在整个城主府的巡防上,这会儿,他已经摸清楚护卫轮换的时间和位置。
徐城主眼皮微肿,说话打卷,也醉得七七八八,他鬼祟探头,看到云恭酒杯中还剩下半盏,脸部肌肉紧了紧,道:“殿下杯中余酒,可是看不起徐某,我可……嗝!”
打嗝将他剩下的问话打断了。
云恭笑他,否认道:“徐城主,嗯嗯~你不行,你醉了……”
“胡说,本城主没醉!”为了证明自己,徐城主又灌下一杯,“胡说,谁醉了,我没……”
“你醉了……”云恭一杯接一杯地喝。
徐城主边喝边嘟囔:“殿下突然来,我都没做什么准备,就这点东西,拿不出手,拿不出手……”
云恭满脸红晕,迷迷糊糊站起来,走向徐成主所在的方向,“你说什么?本宫听不见,大点声!”
“殿下来榕城有事吩咐,徐某定让殿下满意。嗯——”徐城主抱着酒壶哼哼呀呀。
“有事?”云恭迷离的眼神带了点清明,想了想,语调里满是失望和委屈,轻嫩的少年音竟有些哽咽。
“父皇真偏心,让我来办事,一点人手都不给,怎么可能办得成,我又和皇兄们不一样……”
越说云恭越委屈,将手中的酒杯摔地上,“偏心!”
“请殿下慎言。”阮梓忱在一旁提点。
“天天慎言慎言,父皇也没多看我一眼!”云恭更委屈了。
阮梓忱不确定他是真情流露,还是借故说给徐城主听,可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为他不快。
徐城主顺势而上,“究竟是何事竟让殿下这般困扰,徐某…乐意尽微薄之力。”
“徐城主,我跟你说……”云恭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踉踉跄跄走到徐城主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在他耳边道:“还不是听说榕城的赋税……”
“殿下!”阮梓忱冲他摇头。
“多嘴!”云恭呵斥阮梓忱后,继续在徐城主耳边絮叨:“城主你也不行啊!嗯……父皇…,不是,有人上奏榕城年年征收上来的赋税不达标,甚至越来越少,户部查阅了往年的记录,发现有更大的问题……”
“父皇大怒,就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我了……丢给我了……”
徐城主听到是赋税的问题,酒醒大半,“那殿下要如、”
“别说这事你不知道啊!!要是你多多上缴,本宫还在帝都好好的,吃喝玩乐怎么都行,谁要来你这里受罪,你说你该不该罚!!”
“……该罚!!”云恭自问自答。
他端起桌下的酒坛,急吼吼往徐城主嘴巴里面灌,灌得他满脸都是,不少还呛入了鼻腔。
“必须喝完,算是给本宫赔罪!不然非得回去好好参你一本,让父皇好好收拾你。”
云恭不讲道理硬灌,本还想套点话的徐城主被他这流氓行径一弄,来不及反抗,被灌下一大坛子酒。
喝了这么多,云恭还不满意,嚷嚷着要继续灌他。
徐城主可承受不住,连连摆手:“殿下…不行了不行了,放过徐某吧。”
云恭不依不饶,又灌了他两坛,徐城主最终支撑不住,顺着椅凳滑入桌底,鼾声如雷。
云恭看着他熊样,哈哈大笑,也不管其他,手支着下巴,自顾自喝起来。
半晌。
像是想到什么,他一把将桌前的美酒佳肴划拉地上,委屈喃喃:“同样都是您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只有我活得这么艰难……”
“为,为…什么…”
阮梓忱见他真的喝多了,该说的话也说得很清楚,急忙凑上前,轻轻拍拍他的脸,“殿下,殿下你喝多了。”
云恭耍酒疯,拍开阮梓忱在他脸上作乱的手,囫囵道:“别碰我,我没,我没喝多……”
见云恭张牙舞爪的,阮梓忱也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哄:“是是是,殿下没喝多,就是有点晕,我送殿下回去休息。”
云恭摇摇晃晃,不让阮梓忱碰:“胡说,本宫也没有晕……”
“本宫好得很!!”云恭双手放在身侧,一副“瞧瞧,我很好”的模样。
只是这动作没坚持多久,身子一晃,云恭向前倒去。
阮梓忱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抱个满怀。
云恭挥舞手臂,还想再闹,阮梓忱没给他机会,反手抓住云恭的手腕,禁锢住他。
“殿下别再闹了,我送你回去休息。”阮梓忱不好意思,冲一侧管家点点头,生拉硬拽地拖着云恭离开了。
皇家的脸面也不要了,云恭一路上嚷嚷着自己没醉,手脚胡乱比划,若不是武力上,二人相差极为悬殊,阮梓忱根本拖不动他。
即使二人走远了,接风宴正堂站着的管家还能听到云恭大吵大嚷的喊声。
管事见二人没了踪影,急忙跑到桌子底下查探城主的情况,见城主安然无虞,放心不少。
管家从怀中掏出一粒赤色药丸,直接喂进城主嘴里,焦灼等待着。
半盏茶的功夫,徐城主悠悠转醒,他那张脸依旧胀得通红,眼皮肿胀,浑浊的双眼有一丝清明。
他难受地晃晃头,再次闭上眼睛,双手在太阳穴上轻按,冷声道:“如何?他可有异动?”
管家恭顺地汇报道:“回城主,十二皇子没有异常,您昏睡之后,他不过是抱怨抱怨自己危机四伏的处境罢了。只不过……”
“只不过?”
管家满是皱纹的老脸闪过一丝疑惑,“十二殿下身边的那位随从,看起来……很不一般。”
“如何说?”
管家:“那位随从长相俊美,却和十二殿下无上下尊卑之分。刚刚送殿下回去之时,十二殿下似乎对他颇为依赖,而且对方身手不凡,这些在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中,并没有提及。”
徐城主思忖片刻,问:“就这些?”
管家知晓其意,急忙将十二皇子进入大厅后的一举一动全说给城主听,让城主自行定夺。
听过后,徐城主轻声道:“多派人手盯着他们,一旦有异样,第一时间汇报。若是他们知道了秘密,就地格杀。”
“是,城主。”
至于阮梓忱这边,他费尽心思,才将云恭扯回房间,一路上,连拉带拽都没让他老实。
回到房间,阮梓忱有些手忙脚乱,云恭迷迷糊糊栽倒在床上,还不安分。
阮梓忱只好试图钳住他的双手,云恭不配合,可劲儿挣扎,两人争夺撕扯间,云恭的唇若有似无地划过阮梓忱脸颊,让他怔在原地。
云恭还在闹腾:“我没醉,没醉……你放开我,放开……”
阮梓忱目光深邃,看他许久许久,直到云恭闹累,迷迷糊糊说起梦话,阮梓忱才将云恭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
这场戏,云恭唱得也不容易,为了让徐城主放松警惕,酒水可半点没浪费。
阮梓忱一夜无眠。
当时他本想避开那两个命定的方向,却没想到老天这么快就帮他做出了选择,沧麟国在北方,变数颇多,卦象上说的会是云恭吗?
黑夜中,阮梓忱看向云恭的背影,心想哪怕未来需要则主不是眼前这个少年,但至少和他同处一个国家,应该也不赖。
至少能听到他在身边叽叽喳喳,生活肯定不会枯燥。
就这样想着想着,他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