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瞳》斯文

14、第十四章 神之后裔

　　“姐姐，我知道了。”碧眼少年低声说道。

　　林缘嘴角抽搐，瞪着空音那张小媳妇儿脸，双目含水，清澈如镜湖，肤若凝脂，面带腮红，加上柔顺的姿态，隐忍的话语，整个儿一被欺负的柔弱少女。我靠！你刚才对付厉尘霜那架势跑哪去了？明明一脸腹黑到我这儿就成弱受了是不？

　　她满腔怒火，却无法对着眼前的人发出来，明知道空音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在装，但那副马上就要垂泪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没法发火，真要同他怒起来，这厮恐怕会真哭给她看。想到这儿，林缘不由得对那始作俑者怒目而视，要不是他，能变成这样吗？

　　事情起因就来自于林缘想起那梦中情形，不由分说拉起厉尘霜就要讲，结果他银瞳一扫，瞥见在一旁满脸好奇的空音，伸手就是“嗖嗖”几声，等林缘反应过来时，堂堂清锋国的皇子已经变成一银色的蝉蛹了。然后厉尘霜说你可以讲了，不用怕隔墙有耳。她迫于淫威没敢帮空音说话，等叙述完梦境，厉大侠将束缚住空音的银丝解开后，林缘是拼命解释道歉外加安抚，终于把空音搞定了，自己也快累死了。

　　瞧着厉尘霜是一派的云淡风轻，完全不知道他添了多少麻烦，林缘这个气啊！不过，一看见他坚毅的俊脸，冰冷的表情，再加上那刀锋一般的气势，唉！算了，哪个也不好惹，姑奶奶我忍了！

　　“姐姐为何会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莫不是受了什么胁迫？”空音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的无知少年。

　　林缘故意长叹一声，拍着少年的肩道：“空音，你还太小，这世间是有很多无奈的，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没办法，谁叫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碰到了这尊瘟神呢？况且就目前来看，厉尘霜的确很厉害，应该有办法让她回家。最最重要的是，协议已经定下了，要是她敢反悔，这人不把她的皮扒下来才怪！

　　“那姐姐与他是何种关系？夫妻？主仆？还是……”暖床？空音在林缘威胁地目光中知趣地咽下了剩下的话。

　　“什么都不是！我与他那叫交易，知道不？你可以说成是合作伙伴，也能称为利益往来，明白不？”林缘敲着少年的头纠正。

　　我看不出你有什么能同他交易的，空音一脸的怀疑，心中暗暗揣测。

　　林缘看着少年那憋闷的表情，想再敲敲他的脑袋，问问这小屁孩儿一天到晚尽琢磨什么呢？正要身体力行时，一道凉气从背后升起。

　　怪了啊，什么时候变天了？林缘双手交叉，搓了搓肩膀，抬头望望天，却瞧见一张冷峻的面庞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她一个激灵，倒退几步，硬着头皮道：“长那么高干嘛？还有，一声不响的就跑我身后，不会事先吱个声啊？”

　　厉尘霜寒着一张脸道：“我看你与那皇子殿下相谈甚欢，不忍打扰。”

　　“你什么意思？”林缘一脸狐疑。这话听起来像是醋意很浓，可惜厉尘霜那生硬的语气怎么也没办法让人联想到那儿去。

　　“我的意思是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难道出去后还要带上？”

　　“你想怎样？”

　　“杀了。”

　　“不行！”林缘一蹦三丈高，不顾厉尘霜平时在她心中留下的压力，冲着他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命关天？养大一个孩儿多不容易知道不？今天别说是空音，任何一个人在这里也不能让你杀他！”

　　这里的人就是这样，完全不知道生命的宝贵。商队的人如此，幕后黑手如此，就连厉尘霜也是如此吗？

　　“姐姐，你不用担心，能杀我的人也不多。”空音早已听见了二人的对话，移步走向厉尘霜与他对视。少年虽然身高矮上他一些，但气势毫不输人。一时间，两人周身的气流相撞数次，卷起房屋内的东西，转瞬间清儿的闺房一片狼藉。

　　“你们等一下！”林缘插进两人中间，深吸一口气，直视厉尘霜的双眼道：“你们都是大侠，功力卓绝，取人性命不过是眨眼的事，可是我不一样！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我知道一个母亲十月怀胎是怎样的辛苦，又是怎样期待着自己骨肉的到来，知道当一个生命到达这个世界时究竟有多少期望寄予在他的身上！对我而言，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理由剥夺他人活下去的权力。今天你要是动手，那我就算不回家也绝对不会如你的愿！”

　　咬牙挺住，在厉尘霜无意中泄漏出来的气息中连站立都那么困难，林缘倔强地昂起头，眼中带的是坚定不移的信念。

　　冰山一样的男子冷笑一声：“想不到我竟捡了个道姑回来。”语毕后便撤了功力，留给林缘一个“不要后悔”的眼神。

　　“姐姐，你没事吧？”空音焦急地问道。

　　话说林某人刚刚还铁骨铮铮，可厉尘霜一转身，人就跪地上了，天哪！我刚才做了什么啊？林缘就是这么一个身体比脑袋先行动的人，完事儿就后怕。小学时班里有个挺霸道的女生，谁不顺她心意她就找自己姐姐放学截人，据说挺多人被她打过。偏偏林缘火气大，好几次同她发生冲突，有一次打得两人裙子都撕破了，被老妈训了个底朝天。可是一旦冲撞，林缘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而且每回打完架之后咬着手指头担心那女生找姐姐揍自己，要知道她姐可是高中生，还体育队的，自己一干瘪小学生那是绝对打不过的，不过到最后也没人截过她，看来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现在的林缘就跪在地上打哆嗦，为自己冲动的行为反省。这厉尘霜要是被惹火了，她和空音不都得歇菜。还好还好，厉大侠没发飙，小命保住了。

　　安下心后，林缘就着空音的手站起来，汗！自己没那个力气了。

　　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一紧，她诧异地望向身旁的少年，只见空音一脸的感动：“姐姐，谢谢。”少年吭哧半天，只喃喃道出这一句话。

　　林缘嘿嘿一笑，拍拍空音的肩膀道：“说什么呢？你不是叫我姐姐吗？当姐姐的哪有不照顾弟弟的。”就像她家那小弟，回回惹事都是她收拾烂摊子，帮他还钱，在卷子上签字，家长会帮他骗老师父母都不在家之类的事多了去了。

　　空音侧过脸，不让林缘看见他的表情，从来没有肯为他的事如此上心，对别人而言，空音只是一个怪物，拥有强大力量的兵器，何时有人为他的性命出头过？

　　林缘见空音别过脸，寻思这青春期少年又不知道苦恼啥呢？不过这次自己可真是亏大发了，想想厉尘霜寒得渗进骨头的眼神，一咬牙一跺脚，道歉去！要不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倒霉呢。
　　推开房门，就看见一个身影孑然立在院中，给人感觉那样的骄傲、清冷以及——

　　寂寞。

　　异样的感觉占据了林缘的内心，让她忘记了初时的恐惧，轻轻靠近厉尘霜道：“我……这个……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改变主意了。”

　　“啊？”厉尘霜抛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林缘一时反应不过来。

　　“既然叶清殇曾在这里呆过，而且好像颇有渊源，那就先不去云湘，改在赤鸾。”银色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说道。

　　“可是，我们不是先应该想办法出去吗？”哦，原来在说以后的去向，不过厉尘霜情绪转换的也太快点儿了吧。

　　“简单，从上面出去就好了。”轻描淡写地甩出一句话。

　　“啊？啊！”厉尘霜！你说得太轻松点了吧！这土层好歹也有十几米厚！

　　“闭上嘴好好看着。”话音刚落一只手就揽住林缘的腰：“抓紧了。”

　　厉尘霜飞身而起，银箭一样的身影穿入那画上的天空中，紧接着一道青芒闪过，空音也毫不示弱地跟上，就只有林缘一个人抓着厉尘霜的衣襟“哇哇”大叫。

　　在即将冲入土层时，谁也没注意到，厉尘霜单手一挥，震碎了那个“假太阳”中的一颗夜明珠，同时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微笑。

　　此时暗中一直在窥视他们的身影皱起眉头：竟然这么轻易地发现了自己监视他们的媒介。

　　“主上……”身旁下属说道：“属下有一事不明。”

　　“讲。”主上依旧带着那面脸谱，泄不出一丝情绪。

　　“既然主上已经找到玄瞳，为何不直接将其带回？”

　　“现在还不行，她还太弱。”弱小得像一只蚂蚁，轻轻就可以捏死：“上次在天虞山时，我明明给了她警示，她却完全没有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要等到她变得更成熟才可以下手啊。”微微叹息一声，主上闭上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且……”话音突然止住。

　　“而且什么？”

　　“没什么，你今天话有些多，暗翼。”声音带上一丝警告。

　　“属下逾越了。”暗翼轻轻退下。

　　待到只剩下主上一人时，他张开双目，眼中全是危机感：那个厉尘霜，不能让他与玄瞳再呆在一起，否则事情恐怕会超出控制。

　　忆起那银色的身影，挑衅的笑容，那姿态，那力量，毫无疑问，厉尘霜他绝对是——

　　神之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