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的生命》坑灰未冷

3、3、4

　　3.

　　我姥姥是著名女校毕业的，姥爷是她的老师，两人师生恋，年纪相差十五岁。每次听姥姥回忆当年，我直觉的会把鲁迅和许广平代入往事里。

　　比如我姥姥穿着蓝布褂子留着西瓜发，在柱子后面偷看批改作业的姥爷。

　　但其实不是。

　　生活里很多事，一旦不蒙上纱，就不会有那么浪漫。

　　姥姥姥爷是那时代非常常见的婚姻类型，经党组织介绍安排，并无数次相隔2尺远坐在天安门前长凳花坛上约会后结婚的。

　　开始约会的时候，姥姥早已经不是姥爷的学生了，她已留校任教，成了一根弦续给了我姥爷。

　　我母亲年青时是个地道的文学青年，名校毕业，为人清高，大学里学的是中文。

　　我爹是大厨，在学生食堂里颠大勺。

　　我很好奇他俩是怎么勾搭一起的，对他俩的离婚，我没任何怨言。

　　文化层面及精神生活的不搭槽，注定这是个没有结局的婚姻。

　　我感谢我的父母，他们给了我一段特文艺的人生。

　　这感谢发自肺腑。

　　我三岁的时候，我爸承包了校外的食堂，我家有钱了。

　　我五岁时，他又找了个女人。

　　那时候不叫小蜜也不叫二奶，只有官称，叫做第三者。

　　我妈火速干脆的与他离婚，分走的钱等同于他小半个食堂，我妈十分不清高的向他要了我十八年的抚育费，挺大的数额。

　　她说这是他必须偿付的代价和责任，不该要的钱，她一分不会要; 该要的，她一分不会少。

　　成功男人什么地方最失败？

　　答案是小三扶正。

　　我爸后来怎么样了，我并不太清楚，据说混的很潦倒，回乡了。

　　他在开始的两年还如期按季度支付了我的抚育费，后来便音信渺然。

　　我跟着我妈过，所以只说下我妈。

　　我很佩服她，也很崇拜她。

　　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

　　离婚后，她出了本婚外情的小说，言辞犀利十分的女权主义。

　　很火，大卖。

　　她开始在电视台客串节目，在杂志写专栏。

　　我8岁那年，她与一个痴迷她的读者火速结婚，三个月后火速离婚。

　　之后，没有婚姻，但有恋人。

　　她很爱我，常常微笑着在节目上说我最爱的是我的儿子。

　　从这一点上说，我并没有因为父爱的缺失而比别的孩子少些什么。

　　能得到的爱，知足便好，不用和人比。

　　我说过，她是个好强的女人。

　　这一点体现在我身上，便是一些时髦的衣服鞋子，我时刻被她打扮的像港台片里的小少爷，油头粉面。

　　记得同学都穿胶底白布鞋的时候，我妈从深圳带了双波鞋。这样说有些绕口，其实在普通话里，这叫做旅游鞋。

　　我的初恋，从这双波鞋开始。

　　4.
　　那时候我上初二，班上的秦麻子踩黑了我奔儿白的波鞋，我与他大打出手。

　　我那时长的不高，被他按在地上狠狠的爆啐儿了一顿。

　　我们班主任姓欧阳，英语老师。

　　他很高，戴银边方眼镜，常穿格衬衫黑西裤，头发就是那时候很常见的比一寸略长的发型了。

　　在我记忆中，他就是以上我形容的那样。

　　在琼瑶剧横行的年代，无论丛姓还是从外型，欧阳都符合班里所有女同学的幻想。

　　我本来是没幻想他的，我只是很喜欢上他的课。

　　那天我被打，欧阳很严厉的批评了秦麻子。

　　上课铃之后，欧阳帮我请了假，并带着我去学校医务室做简要包扎。

　　刚到的时候，医生不在。

　　医务室是个容易出事儿的地方。

　　白墙，破烂的小钢丝单人床，玻璃瓶子杯子，褐色的药瓶，有油漆印迹的玻璃镜子，镜子前有着小洗手池，刀子剪子纱布棉签。

　　以及，在记忆中，永难以消散的消毒水味儿。

　　那天他做了件小事，而这一件事，奠定了我的性取向基础，及被山茶他们那群小哥们取笑了很久的——择偶眼光。

　　说错了。

　　应该是，选取情感交往对象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