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少帅与军医》瑟*

38、第 38 章

　　第二天。
　　洛歆醒的很早，那时候天还没亮，他睁着双眼，透过落地的窗帘，目送太阳悠悠然爬出地平线，普照大地。
　　洛歆觉得自己应该觉得累的，明明早就苏醒了，却失了精力，硬是瘫软在床上，任表哥出门时吻上额头，然后继续躺平了，自欺欺人。

　　终于躺到日上三竿，躺到头疼了，洛歆才终于下定决心起身。
　　他走进浴室，洗漱刮胡，然后抬手去架子上摸了把梳子，放到水龙头下面。刚想拧开龙头，却忽然定住了，握住梳子的右手微微颤抖，扶住洗手台的左手青筋暴起。
　　这是把式样古朴的木梳，小巧精致。手握的地方雕刻着形态各异，纷繁美丽的蝴蝶，细腻的轮廓散发着紫金色的光，似乎还能闻到诡异的花梨木的香味。

　　花梨木梳夹在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洛歆忽然很想抽根烟，但是还是算了吧。
　　他走到酒柜旁，随便抽了瓶葡萄酒出来。起开木塞，他仰头痛饮。尘封了二十余年的佳酿，从未暴露在空气中，如劣酒般酸涩刺激，呛得洛歆咳出了眼泪。他取出只酒杯，倒了些酒，然后一手玻璃杯，一手酒瓶，慢慢的跺到圆桌边坐下。
　　他靠在椅子上，抱起腿，一只手拖起酒杯，却在酒杯里发现了另一个世界。鲜红色的圆桌，桌子上，鲜红色的酒瓶，还有那把鲜红鲜红的李木梳子。
　　洛歆大口大口吞咽着鲜红的液体，紧紧咬住透明色的杯口，浑身颤抖。

　　怎么能够忘记。
　　与吉川修的第一次见面，珠宝店老板攥着姑姑珍贵的钻石项链，向警察一一诉说自己偷窃的嫌疑举动。“（日语）你长得那么凶，小孩子怕你抖抖索索的，有什么奇怪。”那年，他也还不到成年的二十岁，却已有了压倒众人的气势。“（日语）在拘留所等我，很快来接你。”那时的他如此温和。

　　如何能忘。
　　吉川部长下台，他一脸冷漠，漠不关心。
　　如何能忘。
　　吉川夫妇遇刺身亡，他埋头恸哭，却嘴角含笑。
　　如何能忘。
　　天皇为其主持成年大礼，天后拉着雪儿的手絮絮叨叨，从此吉川一脉如日中天，风头一时无两。
　　如何能忘。
　　在他就任皇宫最年轻的护卫队队长的前一晚，他载着洛歆前往监狱。他温柔地笑着，目送政敌一家慢慢走入刑场。他握住洛歆的手，扣动扳机，十四岁的贵族子弟，就这么简单的离开了人世。吉川刚松开手，枪就滑落到地上。洛歆浑身颤抖，色如白纸。吉川修搂住他：“谢谢你为我父母报仇，以后就跟我的姓吧。想必二老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如何能忘。
　　滚烫冰冷的刀尖在腰际细细描绘，火热疯狂的视线牢牢锁住洛歆逃跑的冲动。他垂泪失声，疼到昏迷，只听到那人遗憾的低语：“（日语）才只纹了一只呢，可惜了，画这18只蝴蝶我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呢。”

　　洛歆看不懂吉川，他的每个行为似乎都另有深意，但洛歆只能恐惧地得过且过着生活。
　　当年日本内部政局突变，吉川让他申请留学，赴美深造。
　　就在他开始放心地享受学业的时候，姐姐来信告知，即将嫁作吉川家妇。
　　“（日语）乖乖听我的话。我们会过的十分幸福。”

　　洛歆从来没想到逃跑是如此容易的事。当机会来临，他忍不住试了一试。
　　果然，是逃不掉的。
　　曾经想过迎接自己的会是黑黝黝的枪管，是致命的毒药，但是那人却放自己走了，只有一句嘱咐“离慕”。
　　那么，能到哪里去呢……

　　......

　　电话铃声伴着猎犬的吠叫一同响起，慕公馆很少这般喧闹。
　　洛歆一如往常，取衣柜里最右边的一套西服换上，优雅地步下镂花的旋梯。

　　大厅里，大约有十几个客人，只有三人穿得便服，从着军装的几人看，应该都是隶属国民党的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