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氏女》毛火锅

3、方程辞职邀请曲尚

　　一个月后，曲尚正常的完成了工作的交接，期间也有同事来打探她下一步的去处，她一律回答：“家庭主妇。”，大家都不太相信，但是看着她一脸的坦然和怡然自得也不好再追问，大家愉快地度过了最后一段时间，吃过散伙饭，各奔东西。
　　曲尚的居家生活还真的是从家庭主妇开始，早晨起床，准备好父子俩的早餐，把孩子送到学校之后，在回来的路上买好当天的菜，回家再给自己做个煎蛋，配着面包和豆浆，边看电视边吃完，接着打扫房间，把之前积攒的很多来不及整理的垃圾都扔了出去，躺在沙发上抱着一直想看没时间读的书看到中午，给自己煮个面当午饭，收拾晚餐的食材后就要赶去接孩子了，接孩子是她很难过一关，早晨送的时候时间都不一致，家长们很难碰头，可是放学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提前在校门口等，一个班的家长都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聊天，基本上分为两种群体，一种是奶奶和姥姥群，在一起聊的主要话题是哪个农贸市场的菜比较便宜或者今天去逛的超市正在做什么促销活动，另一个群体是全职妈妈群，也是班级大事小事的主要参与者，所以显得颇有话语权，在一起聊的话题基本上是哪个老师比较负责任，哪个班的进度更快一些，班级晚会怎么组织等等，这两个群体曲尚都不善应对，她作为一个前职业女性，对这些人以及谈的话题都不太感兴趣，接孩子的时候她一般都带着耳机默默站在角落里，有时候她也很奇怪，为什么不能够象她们一样兴高采烈地活着，对的，就是兴高采烈，她能感觉到她们对生活的热忱，沉甸甸的，在打了折的排骨里，在老师特别的关注的话语里，在孩子成功的生日会里，具体、明确，充满了目标感。而站在树下，穿着牛仔裤和肥大的T恤，戴着耳机，表情呆滞的自己明明也应该是她们的一员，但是，令人沮丧的是，她很少因为其中任何一件具体的事情感到真正的高兴，她做不到兴高采烈地活着，她会有间歇性地很高兴的时候，但是也会很快地消失，再次回到大脑比较呆滞的状态，内心也对很多事情和人淡漠、没有兴趣，这也是她做出在倪原看来不够正确的决定的原因，她对这个世界几乎是漠不关心的，但是出于责任和义务，她要装作很关心，并假装为每一件事情的成功雀跃，而其实，她似乎能听到心里的冷笑，在嘲笑自己和世界。这些感受，她从未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倪原，她知道倪原对她的宽容和宠爱是有一定的限度的，限度在与她是一个就算在边缘，但不会走出圈的正确的人。但是，她可能早就不是了。
　　熬过令人感到漫长的十五分钟，孩子们开始鱼贯按照年级整队走了出来，曲尚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倪唱，站在班级队伍的前几名，一边乖乖地走着，一边用脚提着手里提着的美术袋，他抬头看见妈妈，高兴地挥了挥手，曲尚也挥挥手高兴地笑着，老师在班级指定位置解散，孩子们懒洋洋地拖着长音一起喊：“老师再~见~！”，然后如小动物们飞奔到各自父母的身旁，倪唱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你今天又来接我，真好。”倪唱之前是请双方父母帮忙接送的，曲尚辞职之后便不再麻烦老人，孩子对这一变化很高兴，在他的世界里，这是一个很值得高兴的大事情。曲尚回到：“嗯，以后都是妈妈接你。今天做了红烧排骨给你吃。”，母子二人彼此牵着在路上慢慢地往家里晃悠，曲尚背过倪唱的书包减轻儿子肩上的负担，天气很好，路边的树已经蜕变成了嫩绿色，会有偶尔的一颗白色或者粉色的缀着花朵的桃树从前面突然蹦出来，好像是想送给你一个惊喜，路两边的小店都充满人气，肉店、蔬菜店里是接好孩子的妈妈、奶奶、姥姥再采购一些晚餐的食材，包子店门口是则都围着刚刚放学、急需补充食物的小学生们，老板从硕大的一个个蒸笼里拿出肉包、豆沙包和芝麻包给急吼吼的孩子们，曲尚再次感受到别人的世界里的“兴高采烈”，尽管最近她也经常一件不少地在这些店里重复相同的动作，但她仍然不觉属于“他们”或者“她们”，她也不曾属于办公室里的“他们”，她有时候会有一点害怕，一个人如此没有群体性，走到人生的最后，没有成就，没有类别，没有朋友，甚至没有标签，她只是旁观者，不愿过度参与，天知道她是多么想“过度”地参与或者进入一次事情里，信仰、爱情、事业、还有梦想，任何一样都可以，能够打上她的印记，让她无比疯狂，在此之前，就是无止境地内心的淡漠。
　　回到家，曲尚迅速投入到家务中，准备晚饭，等倪原回家，两个人聊了聊白天的见闻，帮儿子检查好家庭作业，安顿好他回房间睡觉。曲尚在客厅沙发里摊着，拿着手机随便看看新闻，然后一条微信蹦了出来：“尚姐，我也辞职了。”，是方程，曲尚有点意外，想了想回复：“哦？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了吗？”
　　“我想自己做一个培训的机构，家里也愿意支持我。”，曲尚之前就听说过方程的家境殷实，看来实际情况比她所知道的应该还要好。
　　“那很好，恭喜你，你能够做好的。”
　　“嗯，我还比较有信心，尚姐，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没有，暂时还没有想要找工作。”
　　“尚姐，你愿意来我新开的机构做吗？”
　　曲尚再次意外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显得有点突然但似乎也合情理，但她辞职并不是因为对前公司的不满，而是要进入人生的“另一次旅途”，只是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她也渐渐对自己的初衷开始模糊，陷入在家庭的琐事中团团转，倪原虽然仍是不说什么，却在也几次表示过类似：“家里收拾的更整洁一下多好，今天的汤有一点咸，为什么地不是每天擦一次，还有，你每天都在家里做什么？
　　他似乎忘记了，曲尚告诉过他她要在家里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在家里是她想做的事情，而问她每天在家里做什么，已经是一种莫大的不尊重。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回答：“家里不需要每天都擦一次地，孩子的玩具总是喜欢摆的满地都是很难保持整洁，汤下次会注意点，每天在家里没做什么。”
　　所以，可能方程此时的出现，是对她的一次挽救。
　　她回复：“还是做老师？”
　　“做教务主任，负责管理。”
　　曲尚对方程对她的信任感到一阵激动：“哈哈，那可要涨工资啊。”
　　方程：“好说，你可以提一个预期数字。”
　　曲尚想了一想，先打了一个“18”，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把8删除，换成了6。
　　方程秒回：“没问题。明天我们约个地方详谈。”
　　曲尚心里有点后悔，为自己这种别扭的、和人情掺杂在一起的金钱观感到烦躁。
　　她给方程发了一个家附近的咖啡厅的地址答：“这家还可以，比较安静。”
　　方程回：“好的，明天十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