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的爱火》任我平生

9、他仔细分析自己为何在意

　　“我后天就要回工作室了。”安朵很平静地说出了这句，可她能感觉到心口传来的那种很明显的不适感……

　　席安将视线转向远处的岸边，过了片刻，轻轻回了句，“知道了。”

　　安朵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些什么了，今天把这一切整成这样的结果，她知道是她的原因……

　　席安没有提出来要返航，可他知道安朵会提出来的。

　　安朵眼看着船已经驶出来很远了，不想再纠结下去了，她知道自己这样非黑即白的判断标准，真的不算客观，这也是母亲曾经担心的：太看重自己所谓的原则了……

　　席安听到她说出返航的要求，没有迟疑，和掌控游船的工作人员表达了这个想法。

　　安朵知道，她这次的这个决定，可能会彻底斩断彼此之间的联结，他的忍耐心已经超过很多人了，她心怀感激，没有让她难堪过，哪怕一次……

　　席安不知道应该怎样精准地描述自己此刻的感受，可他又能去向谁讨个公道呢？是他拉扯着她走进这个故事的……

　　安朵下船的时候，没有等待席安，先跳上了岸。

　　席安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回想起她问他的那句话：在你眼里我不是个可怜人的形象吧？

　　安朵转过身，“你应该是那边那个方向吧？”

　　好狠的心……席安没有说话，她的这句，相当于替他做了决定：既然方向不同，那就不应该再同行了……

　　“我离得近，走着就回去了。”安朵说着，抬起胳膊，微微挥了两下，便转了身，她知道她不敢去看他，要是他真的没有回应她的这个告别性质的挥手，她会觉得难为情吧……

　　席安看着她离去的，不带一丝停顿，太过刻意，可尽管知道如此，他还是觉得心口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很不舒服……

　　***

　　安朵很快就回到了住处，回来的路上，她刻意让自己越走越快，一进门就冲进浴室，迅速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褪下，将身体完全浸没在浴缸的温泉水中……

　　席安回到住处，花了多于她一倍的时间，他也是走回去的。

　　站在玄关处，他没有伸手去开灯，就这么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立着。

　　今天晚上的他，无疑被这个结局，伤到了……可他觉得本质上，这其实是他的一种自伤，他讨厌自己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向来不喜欢无力感，可面对她的时候，他又时常觉得无奈……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拨通了秦川的手机。

　　“席安？”秦川很快就接了电话，电话听筒里，能听到在播放电视剧的声音，不用问也知道，他在陪女朋友看电视。

　　席安轻轻“嗯”了一声。

　　“有什么事吗？”秦川关心地问了一句，除了加班，他很少这个时间点，接到席安的私人电话，一时有些紧张。

　　“我把自己玩到自己写的故事里去了，可故事里的那个人，却早一步跳出去了……”席安语气平静，可他每说一个字，都会想到她决绝离去的身影。

　　“你等一会儿。”席安将手机话筒用掌心捂住，对着女朋友说了句“我去书房跟他说，一会儿再陪你看。”

　　秦川的女朋友知道是他老板打来的，自然没有太多意见，应付地点了点头。

　　席安等了片刻，才听到听筒里再次传来秦川的声音，“你说的是安朵吧？”

　　电话那端的人还是只轻声“嗯”了一句。

　　秦川叹了一口气，“要我说，你就是太拧巴！其实在我看来，很简单：你就弄清楚，你想走近她，到底是为了那俗套老掉牙的报恩，还是因为其他的……”

　　果然是旁观者清！

　　秦川太了解席安，他俩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是同住一套公寓的交情，性格有差异的两个人，却成了聊得来的朋友。

　　席安被送出国那一年，15岁，秦川比他小一岁，两个人都喜欢看球赛，都喜欢摇滚音乐。

　　其实一开始知道这些，秦川很意外的，因为在他眼里，席安沉稳又低调，怎么会喜欢竞争意味这么重的东西？

　　后来，他慢慢发现了，其实席安骨子里是有领导者基因的，可他的强势是以尊重为前提的，即便是对待竞争对手，也是先礼后兵。

　　“还记得以前悠悠说你的话吗？”秦川反问了席安一句。

　　席安沉默了一会儿，“记得。她说我很难把谁真的放在心上，看上去好说话，其实只对自己觉得特别的人和东西感兴趣……”

　　秦川听到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番话，笑了，“可不是，她还骂了我，说我是真的入了你的眼的家伙……多歧义的一句话啊，说得好像你和我有什么似的！”

　　席安觉得他又开始不着调起来了，“那你特别在哪儿了呢？”

　　秦川被问得一怔，“啥？”

　　席安没有回答。

　　“特别在我敢在课堂上，质疑你提出的实验方案呗。”秦川语气还挺自豪的。

　　席安想起了第一次和秦川有了所谓的交集，是在实验课上，秦川站起来，底气很足地对刚被老师夸赞过的方案，提出了质疑，那个提出方案的，就是席安……

　　“席安，我也不想干扰你，不过你好好问问自己。别人说什么，没那么重要，这不是你用来教育我的话吗？”秦川虽然大概能看得出来，安朵对于席安来说，似乎就是悠悠定义的“能被他觉得特别”的人，可他不能帮席安下定论，他得让当事人自己，真正想通！

　　***

　　挂断电话，席安将鸭舌帽摘下来，将衬衫脱掉，上身只留了一件白T恤。

　　他从冰箱里，摸出了一罐啤酒，仰面靠在沙发靠背上，仔细回忆刚才秦川的那番话。

　　悠悠，已经很久没人再提起这个名字了。

　　她是席安唯一公开的女朋友，悠悠的母亲，和席安的母亲，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后来嫁到了国外。

　　席安去国外上学，他的母亲，拜托发小帮她多关照他，因此，席安去悠悠家吃过几次饭。

　　悠悠是那种典型混血长相，个子高，比例很好，性格也很外向，可她偏偏对沉稳的席安，一见钟情！

　　席安因为性格，学生时代，能和他真的走得近的朋友不算多，很多女孩子欣赏他，可多半也都只敢远远地看着，悠悠却是个大胆敢于表达自己的女孩子，她主动走进了席安的生活。

　　后来，他们两个人成为恋人，在周围人眼里，包括秦川，好像都觉得是自然而然的，没有表示惊奇。

　　两个人成为恋人以后，好像和之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席安还是沉静理智的，悠悠还是热情外向的。

　　可随着岁月的流逝，悠悠看到身边的朋友们的恋爱经历，终于发现了：她和席安之间，其实是存在很大问题的。

　　直到有一次，她看到去现场看赛车赛的席安，才发觉：原来他是可以那样释放和激动的！原来他也会手舞足蹈……可他在面对她的时候，温和有礼，永远像个理智的家长，即便在面对她故意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他都是让她先冷静一下，却从来没有用情侣间应该有的亲密去安慰，一个亲吻就能安慰的情绪，他却处理得如此理智……她终于明白了席安曾经说过的，“我没你想得那么好，你是在带着滤镜看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分手，是悠悠提出来的。

　　席安平静地接受了，似乎他早就知道了，当初悠悠在他拒绝后，依然坚持要试着交往的决定，终究会是这样的结局……

　　悠悠对着席安，说了秦川今天提起的那番话。

　　其实，在席安眼里，悠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可也仅仅是优秀而已，他不能骗自己，因为感情这种事情，根本无法理智去分析……

　　之后的这些年里，席安又见过不少优秀女性，有欣赏的，可也仍旧是理智地欣赏，席安很害怕重蹈覆辙，当年悠悠一边哭一边骂他的场景，让他印象深刻。

　　特别，这个词，究竟应该如何定义？席安也是近两年才想明白的：这其实是针对某一个人而言的，兴许在他眼里，特别的东西，于旁人而言，会觉得不过如此。

　　还有，特别，不是说一个事物或者一个人，毫无缺点，而是你明明看到了对方的缺点，仍然觉得他（她）对于你，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安朵没有缺点吗？

　　席安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她又轴又相信她自己的感觉，心理洁癖比他还严重……

　　可尽管看清了这些所谓缺点，他还是觉得自己是想要走得，离她再近一些的！

　　器官捐赠的事情，其实只是一个导火索，给了他再次见到她的机会，罢了。

　　他看到过从国外寄来的，安朵在散打场上的照片，那一刻，她仿佛像个英勇的战士，看不出任何和柔弱沾边的东西！

　　可下一次，他看到的照片，又是她在图书馆里看推理小说入迷的画面，矛盾又多变，这是安朵给他的印象。

　　可因为这几年的时间里，他都是默默关注着她的动态，并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真正意义上走近她的世界，所以他才借着这次她回国，离她近了一步。

　　小的时候，他们确实知道彼此的存在，可因为差了几岁，便没有在一起玩过，而且席安的性格，也不太可能和女孩子玩到一起。

　　因为以上种种，造成了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