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的爱火》任我平生

8、她到底还是伤了他

　　安朵坐在电脑前，看着自己的定稿，发了好一阵呆。

　　还没等她开口，阿七就收到了这里的一张七天免费体验卡。

　　安朵自然也收获了一张，可她估摸着自己应该不太可能会使用。

　　这张图纸，只要发给文创部，她就算是交差了，可以准备收工了。

　　扭头看了窗外，又是灯火阑珊时。

　　安朵准备随便找个电影，好好放松一下，然后再好好泡个温泉，这家酒店的核心特色之一：将矿物质山泉，引入了每一间客房。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面上映照出来的身影，安朵呆呆地站立了好一会儿，对着镜子，挤出了一个微笑，“好丑……”

　　自嘲一句过后，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居家服的纽扣已经解开两颗了，听到传来的门铃声。

　　安朵解钮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访。

　　当她走向大门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自己心里对房门口的是谁，生出了一个期待的时候，不禁害怕起来……

　　屏幕里的人，确实是她认识的，不过是已经见过好多次的一对一客户服务人员，一个说话温柔，思路清晰，应变能力很好的二十多岁的姑娘。

　　“安小姐，打扰了。”

　　“没关系。”安朵微微调整自己内心，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的情绪，“要进来说吗？”

　　“我来，是想将这个送给您，是那张体验卡附赠的部分。由于我的失误，白天遗漏了，现在特意来向您说句抱歉。”语言精准，语气让人舒服，听得出，是经过专业训练过的。

　　安朵微微低眸，看到对方手中，是一张卡券，礼貌性接了过来，“没关系，还麻烦您特意跑了一趟。”

　　“您太客气了，那我就先走了。”

　　安朵点了点头，看着对方示意她先关门，只好轻轻关上了房门。

　　拆开精致考究的信封，安朵看到了里面露出来的卡券一角。

　　***

　　安朵穿了一件牛仔衬衣，顺手拿了一顶鸭舌帽，以此掩盖自己没洗的头发。

　　走在夜风里，看着远处的点点灯光。

　　安朵从收到卡券到出门，中间间隔了一个多小时。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决定，去瞧瞧！

　　原本对坐船这样的事情，没多大兴趣，可想到自己在这里住了这些天，只是在湖边坐着发过呆，还没有尝试过在湖中心，看看岸上的风景。

　　既然很快就要离开了，以后也不大可能会来这里住了，那不如去看看吧。

　　安朵想到自己那天晚上，是坐在湖边，给他发出的那条消息：要是他没有触犯我的骄傲，我也很容易原谅他的骄傲。

　　是啊，他并没有触犯过她的骄傲，她也没必要很拧巴……

　　安朵看了一眼酒店的结构图，乘船码头，和她的住处并不远，所以晃晃悠悠地走着去了。

　　耳边的清幽的古典音乐声，越来越清晰，安朵知道她离目的地近了。

　　看着眼前的湖面，安朵觉得好像和那天晚上，她坐在这里自我封闭的时候看到的，没什么分别，但似乎又不完全一样，仍旧有陌生感，大概是知道自己和它的缘分，仅是一个短暂的擦肩，它在夜幕下的美感，会被留在记忆里，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越来越淡的……

　　看到码头边上，已经有一些准备登船的游客，有的是一家三口，有的是看不出是朋友还是合作伙伴关系的几个人，各种组合方式，相同点是：对于安朵来说，通通是陌生人。

　　***

　　安朵没有选择直接登船，她向后退了几步，准备坐到那天晚上的椅子上，再观察一会儿。

　　转身看向椅子的时候，意识到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但她一般放空自己的时候，不太会去打量那个所谓路人，样貌如何，年龄几许。

　　做好了选择之后，脚下便是下意识动作，向着那里迈步。

　　帽沿压得低，安朵的脑袋，也是自然向下垂的。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先是停下了迈步的动作，继而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那个人。

　　那个已经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的男人，一身浅蓝色牛仔衫，白色T恤，黑色牛仔裤，一顶黑色鸭舌帽。

　　“你……”安朵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不认识我了？”低沉的声线，不是他又是谁呢？

　　安朵指了指席安戴着的那顶鸭舌帽，“只是不太习惯……”

　　席安笑了，他没有跟她说，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近乎执着地来这里，她肯定会收到那张夜游人工湖的乘船卡券，但会不会来，他其实是没法确定的，可他还是来了……

　　“不是准备过来这里坐下的吗？”席安见她似乎还是没有挪步的打算。

　　安朵扬唇笑了，走了过去，在他身侧隔着一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席安听到安朵呵笑出了声，微微侧头去看她。

　　“算准了我会来？”安朵觉得自己有种仿佛被看透心思的感觉，可她又觉得有可能是她高看了自己，矛盾的心思，像中学生的心智，不由笑了。

　　“我其实不能确定。”席安没有隐瞒。

　　安朵微微仰头，将目光投向湖面，湖面被夜风吹得，泛起了隐隐涟漪，像极了她此刻的内心写照。

　　席安安静地又坐了一会儿，“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坐在这里，看向那边。”

　　安朵微微扭过头，看向他，“那……那些船呢？总该坐过吧？”

　　席安轻轻点了点头，“坐过好几次，不过都是陪着重要的合作伙伴一起。”

　　安朵听到“合作伙伴”四个字，眉心微微一跳，她在想：我不也是你的合作伙伴吗？可这句话，终是没有勇气再次提起，仿佛成了内心的一种禁忌，没有明确在害怕什么，可就是不敢再面对着他，从容淡然地强调这个“身份”……

　　“真的不想尝试一次吗？”席安低声问她。

　　安朵知道他说的是坐到那艘船上。

　　“还有十分钟，新的一班会出发。”席安强调了时刻。

　　安朵不得不承认，她被他撼动了原本的准则—不靠近和水相关的危险工具……

　　***

　　席安很自然地走在她的前方。

　　安朵看到他向她伸出了一只胳膊，意思是：需要的话，可以扶着。

　　不是手掌，而是胳膊，绅士的想法，避免了彼此手掌相接的尴尬。

　　安朵觉得：他的克制冷静，像是极具诱惑的曼陀罗，甚至都不用他说一句话，反而更有吸引力。当然，这不是他刻意表现出来，为了吸引谁的，就是他的性格，就是他的处事习惯。

　　可因为现在面对他的人，是安朵，所以令她心神一颤。

　　席安静静地等着她，内心忐忑，他不害怕被拒绝，但却害怕被她拒绝，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好像会时常生出些胆怯。

　　安朵自然地抬手，扶了一下他的胳膊，双脚落在船舱后，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了句“多谢”，便松开了握着的指尖。

　　席安在她指尖离开后，胳膊上方才轻微的按压感消失的一瞬，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安朵站在船舱的观景区域，看向远方。

　　席安在她身侧立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地等着她开口。

　　“真的和从岸上看这里，有区别。”安朵想到刚才他说的，他一般都是从这里看岸上，两个人的视角，原本便是不一样的，看到的风景不同，也就合理了。

　　这里和岸边的距离，被一只船拉近了，可他们之间，又能否找到可以渡心的工具呢？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安朵已经决定后天离开这里了，她觉得以后能像这样近距离相处的机会，怕也是少之又少了，索性直接问他，还有她一直以来，和他之间，并没有面对面聊起的那件事情。

　　“好。”席安尽管心中不安，可他还是让她问。

　　安朵沉默了片刻，“我在你眼里，不是可怜人的形象吧？”

　　席安被她的“可怜人”三个字，惹得心口一紧。

　　安朵觉察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可她没有打破他短暂的沉默。

　　不远处还有先前出发的观光船，上面的游客比这里多上许多，安朵知道都是因为席安的妥当安排。

　　“你独立又勇敢。”席安沉沉回道。

　　安朵笑着问他，“所以其实强势的人，是我，对吗？”

　　席安笑而不语，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的侧脸。

　　安朵转过头，看向他，“席安，我们其实并没有彼此亏欠过什么，所以我……”

　　席安知道她没说完的后半句，是她不需要被他这么客气对待，甚至也有可能是她觉得说“讨好”两个字，有些太伤人了，才说得这么委婉……

　　“人与人相交，贵在对等。”安朵重新组织了语言。

　　“所以，你不觉得我可以算得上是你的朋友，是吗？”席安问出这句，心里其实已经起伏得很厉害了，可他的语气，还是礼貌克制的。

　　安朵看着他的面庞，半晌，回了一句，“合作得很愉快。”

　　席安明白了，她是告诉他：目前阶段，是合作伙伴……

　　其实她是想和他成为好朋友的，她要是说出口，他也一定不会拒绝，可他不拒绝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是因为她安朵这个人确实还不赖？还是他觉得对她心存歉意？

　　安朵自知这种拧巴，有点伤人，但她就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尤其是真的让她上心的人！

　　她改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