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七品御史

2、第 2 章

　　下凡时，我们路过一片绿幽幽的山，小鳖遥指山头：“那是我修道的地方。”
　　我才知道原来它曾是那座山的山霸。顺着它指的方向，我有些诧异，隔着另一座山便是花果山了。齐天大圣竟然能够容忍它。
　　我抱着小鳖吃力地穿过重重云层，也许它确实不简单。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后悔了：“小鳖，你真的要跟我下凡吗？”
　　小鳖见我犹豫，闭上了眼睛。我以为它又不理我，它却带着不屑：“做神仙有什么好的？”
　　我顶着两千度的黑框眼镜执着地告诉它：“做神仙才是正道。”心里却有些可惜，小鳖如果愿意修仙的话，指不定就是大神了。偏偏它志不在此，甘心做一名神兽。
　　小鳖翻了翻白眼：“起早贪黑，忙得跟条狗似的，几千年也不过是一廉价劳工。”它若不是经常这样无视我，凭我胆小怕事的性子，凭它尊贵的神兽身份，我也会待它好的。
　　可是我不能容忍，它如此蔑视我的努力。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成为神的，我历经天劫，才获得升仙资格。我只记得当时一道闪电劈向了我，过往的一切记忆便烟消云散。唯有那道闪电始终留在我脑海中，竟成了我唯一的记忆。
　　当我里嫩外焦地睁开眼睛时，仙气缭绕在我的四周，太上老君亲临：“恭喜你，荣登仙班。”据说这样的待遇也是极为罕见的——像我这样的小神一般派个弟子来接即可。
　　那时是何等荣耀。如今我收拾行囊离开天庭，再记起那个时候，不免有几分感伤，暗自叹了口气。
　　低头见小鳖盯着竹山若有所思，心想它可能是触景生情，便也不与它计较：“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好心建议，它一点都没有跟我客气。我后悔极了：“我辞了仙职以后，在人间第一次落脚便没有法力。等安定以后，我们再来，好吗？”我低头与它商量，心里苦涩得紧，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若是它不同意，我便依了它的意思。
　　我小心地观察着它的态度，时间静寂得只留下心跳声。许久才听它缓缓开口：“也好。”我顿时松了口气，四处张望，假装没有看到它脸上失望的表情。我终究藏有私心，它却偏偏摊上了我这样一个饲养者。
　　我抱着它，一路向北。终于还是忍不住沉寂，我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为什么要做神兽”
　　它非常藐视神界，既然如此何不安心在妖界做一方霸主，何苦上天庭自找束缚。
　　“我并非一人修道，与我一同修道的还有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它的声音很好听，似带着魔力将我带入它的回忆，原来它是有未婚妻的。
　　“虽然是一起修道，我的进度远胜于小莲。”
　　见我不解，它又与我解释：“小莲，是我未婚妻。她一心想成仙，偏偏资质愚钝。”
　　资质愚钝？我蹙眉表示不满，我想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形容词，包括它的未婚妻。可是它嘴角噙着的笑淡淡的透露了曾经的美好打动了我，不免生出了一阵惋惜：最后他们怎么就没有在一起呢？
　　它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问：“小莲，苦修多年却始终入不了道。她跟我说她就想成神，苦苦哀求我为她取药。我虽不愿她成神，却也不忍她失望，便上天为她取了仙丹。”
　　我大惊：“你上兜率宫偷丹药？”
　　它点了点头，并不以为然：“她靠着丹药提升了道力上了天庭。她去了千年，我在凡间一个人无聊，天庭又再三邀请我去做神兽，我便答应了。”它眸里的黯淡是我无法忽略的，我不知如何劝它，只好选择沉默。
　　“上了天庭，你怎么不去找她？”话一出口，我却立刻明白，怪不得它常去百花园。它开始沉默，我能理解却不知如何宽慰它。百花仙子性情淡泊，这条情路注定坎坷。
　　腾云驾雾的空档，也想通为什么它会成为我的神兽：它竟敢偷太上老君的丹药，怪不得摊上我这么个衰神。
　　却又想起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你的道术有多高？”胆敢闯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当年就算是齐天大圣也是九死一生。
　　它淡然回答：“还行吧，跟孙悟空大概能打个平手。”
　　我从上空，寻找人口密集的地方，选中Y城。当我们落脚的时候，我定定地看着小鳖，催促它：“幻化成人形啊。”
　　它久久未动，许久才说了句：“这样挺好的。”
　　我嗤之以鼻，堂堂神兽连幻化成人形都办不到，看来神兽中也有滥竽充数的。怪不得天庭的财政会透支，却连累鞠躬尽瘁的劳动者，例如我，惨遭裁员。
　　小鳖还在那边碎碎念：“我是怕自己太帅，你招架不住了。”
　　我讪讪一笑，只当耳边一阵风飘过。房东还在那边介绍单间八百，双间一千五。我回过头立马屁颠屁颠租下一间十平方米的单间。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除了一台过了保质期的热水器和马力不足却轰轰作响的空调外什么也没有，竟要了我八百块。
　　我郑重地告诉小鳖：“我们遇到抢钱的了。”然而没有办法，过日子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