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七品御史

1、第 1 章

　　“月老，你真的要下凡么？”
　　说话者，是我的神兽——小鳖。
　　我？我是月老。世人皆知三眼天神杨戬有哮天犬，知嫦娥有玉兔，却不知我月老有小鳖。这大抵是因为我名气不足，也连累了小鳖默默无名。
　　不久前，太上老君亲自找我，他负责掌管天庭的仙籍。他委婉地告诉我：“你应该去寻找属于你的真爱。”
　　我想我被炒鱿鱼了。金融危机导致仙界这两年入不敷出，我的三金和那已经被克扣得勉强正数的工资也成了他们的负担。
　　果然，太上老君递给了我一条红线：“若是有合适的，就把自己嫁了吧。人间的男子长相俊美，多才又多金——”
　　他顿了顿，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许久才幽幽地说了句：“找个憨厚的人嫁了吧。”他似在叹气。
　　我紧握着红线。这便是我的遣散费了。我瘫坐在月老祠几平方米的小房间里，小鳖还在问我是不是要下凡，我的怨气终于在这个时候爆发了：“是！是！是！你已经问过多少遍了！能不能不要再吵我！没看到我在忙吗？”我随手将它丢出门外。
　　失业并不是最可怕的，只是我没有心理准备，我原以为我会做一辈子的月老。于天庭而言，一辈子可以很长，可以是天长地久。然而，现在的我不得不面对一切回归未知。我长叹了口气，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小鳖趁我不注意时，默默地爬了进来。我本想再把它撵出去，却见它着手帮我收拾包裹。
　　我心里有些愧疚，我总是懦弱，却对它发脾气。小鳖是我巴巴求来的，月老的俸禄太低了。饲养神兽，我才能加薪。按理像我这般位阶低的小神是没有资格饲养神兽的，但太上老君怜我日子过得清苦，做事努力偷偷给我开了后门。
　　如今，我要下凡，却是身无分文。听说在人间没有人民币，就要做好餐风露宿的准备。我已拖累了小鳖千年，这一次，我打算放过它：“不如你跟着百花仙子吧。”我知道它常常去看她。
　　小鳖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面色苍白，帮我收拾行李的动作徒然加大。
　　它大概是羞于开口，既然如此，我就好人做到底：“我去跟她说。”也算还它一份人情。
　　我起身欲去百花园，却被小鳖拉住：“我跟你下凡。”
　　我有些感动，下凡是仙界的三十六计之走为上策。穷途末路之徒似我方走上这条道。它的好意我心领了，却不敢接受：“我不同意。我身无长物又无一技在身，你会拖累我的。”我说的并非全是托辞，说出口连我也一阵心寒。
　　我没有想到，它也跟我谈钱：“你还欠我一百两，你不带我下凡，作为债主的我不放心。”我的工资极低，为了一日三餐我只能预支部分薪水，如今却成欠它的。
　　仙人从来不是神兽的主人，传说神兽是人间厉害的妖怪，天庭请专人把它们供起来，以免出现当年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尴尬事。
　　天庭有两大奇闻，一个是杨戬与它的哮天犬，一个便是我和小鳖。道友们暗地感叹竟然有人胆敢对神兽不敬！说起杨戬，大家纷纷竖起拇指，万人敬仰；说到我，便是不识好歹。
　　我也曾问小鳖，它来自哪条道上。它却总不言语，我猜想它出身应该极为卑微，若不是，怎会摊上我这么个衰神？
　　然而，不管如何，我终是欠它一百两。按照天庭的规定，我就是卖身给它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只是这样一个要求，我只能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