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
-
江安不想演，村子里那么多事呢。但是在场的人除了她以外都举手表决同意。
江安，“……”
王庆生说，“哎呀，论年纪，你还是个女孩子呢，别整天跟我们这些七老八十的一样，活着多没意思，多和同龄人玩玩。”
陈涛也说，“是啊，这样一来你还可以拉进和村民们的距离，你就试试嘛。”
其他两人也在旁边劝说，“这戏曲一点都不难！”
“那好吧，我试试。”江安无可奈何的答应了。
《牡丹亭》里面描绘的是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爱情故事，充分表达了青年男女对自由爱情生活的追求和向往。从问世至今，《牡丹亭》已经成为昆曲表演中必不可少的戏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
江安努力的做出甩袖动作，甩了无数次以后才终于有了点模样。
她们身上的衣服是从戏班子里借的，出了一点租费，戏班子还附带借给了他们一点演出需要的道具。
王芍药惊喜的拍手，“哇！就是这样，安姐姐演的可真棒！”
“唱的好，演得好，今年大家伙儿可算有眼福啦！”
他们排练的地方是废旧的学校，残垣断壁，破败不堪，冷风一吹，几个人呵出去的气都变成了冰渣，骨子里更是冻得直发抖。
江安把袖子挽起来，“马上就快三十了，戏台子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个柱子哥在负责呢，他弄觉得没问题。”
王芍药拍拍手，“来，咱们再来一遍，后面就继续保持，大家都忙，没必要天天挤时间出来排练。”
几人排练了最后一遍，大家看差不多了也就散了。
陈涛捂着手，看着年轻人们远去的身影，感叹了一句，“咱们果然是老了。”
王庆生边走边说，“是啊，我已经想好退休以后要做什么了，你想好了吗？”
陈涛一惊，“难怪你上次包了那么多田。”
“人总是要为自己留条后路，而且江安她有能力，比她爷爷比村子里每一任支书都要厉害，有她在，云溪何愁不能脱贫致富。”
说到这个，陈涛叹了口气，“她厉害是厉害，可是她后面那家人该怎么办。”
上次要不是他搅和，江安和她母亲争吵的事情绝对要被说一笔。
好不容易出了个争气的，可他们谁也想不通江家人是怎么想的，硬要把人往外面推。
王庆生搓了搓手，感觉手心里暖和了一点，“李松最近往云梦跑的勤快。”
“她去找她哥，正常啊。”要是不往云梦跑才有鬼咧。
“不是这个，我听说她好像在找单身男青年，可能是要给江安做介绍。”
“什么？！”陈涛吓了一跳，“她疯了吗？村子里刚刚才好一点，如果领头人江安退下去了，咱们这个村还过不过了？”
王庆生点点头，深以为然的说，“我已经跟两个村的媒婆都打过招呼了，暂时没人接她的话茬，但是后面可就说不好了。”
“好啊你，那么多年的人缘没浪费。”陈涛挤挤眼睛。
“什么人缘不人缘，不谈钱的时候就一切好说。”
眨眼间，大年三十到了，大家一清早就爬起来吃了年夜饭。
云溪村的年夜饭和其他两个村的都不一样，他们是一大早就起来吃。
饭菜在头一天晚上就已经做好，等到凌晨的时候才上铺睡一会儿，趁着天色还没亮大约三四点的时候就起来热了饭菜起来吃。
吃完了以后统一去村委会报道，看谁家是第一，然后由村委会统一放鞭炮。
蓄意赶走凶恶的年兽，是一年的结束，新年的开始。
村里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的，除了实在回不来的亲人，基本上能回来的都回来了。
大家团团圆圆齐聚一堂，每年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能一家团聚，而且向来舍不得吃喝的大家都摆出了自己家里最好的东西。
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香喷喷的饭菜却不能动手，只能眼馋的看着桌上的菜吃着碗里的汤渣。
有小孩好奇的伸手，结果被大人训斥了一番。
“家里就那么点东西，全部都要招待客人的，你们可不许偷吃。”
虽然嘴上说着不可以吃，大人们却还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挖了一点放在孩子们的碗里。
金花婶心灵手巧，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巧手，每到年前就有很多人来找她做新衣服。
有多余的边角料她就会做成一些小东西，比如荷包、孩子的小挎包等等，小巧精致，是很多孩子和妇女最喜爱的物品。
三十这天很多走家串户，一般是从初二才开始。大家伙儿在村委会打了个转以后就回去陪自己家人了，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相聚一次，没人会放弃这个机会。
陈涛和王庆生也不例外，只有江安决心要留守村委会。
两人也不强求，交代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就快速回家去了。其实过年也没什么事，江安把尘封已久的书从桌子里拖出来，开始认真学习。
下午，借来了戏服和道具的陈龙和王芍药把东西全部搬进了村委会，王芍药还有模有样的说要给大家化妆。
戏曲的妆容不同于其他妆容，说说化妆，也可以说是糊墙。王芍药看过班主化妆，照葫芦画瓢的开始在陈龙脸上做实验。
“呸！呸呸呸！”陈龙猝不及防塞了一口粉，吐个不停，“你干嘛啊，到底会不会化？”
王芍药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嘛。”
两人争吵像是在斗嘴一样，这就是年轻人的爱情啊。江安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心想早知道这样就该把书本带过来，还可以一边看书一边等待。
王芍药好不容易给陈龙化好了妆容，十分满意的拍手，“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嘛。”
不说十分相像，也有七八分神韵。
等全部弄好，夜幕已经降临。
陈涛在喇叭里叫道，“全体村民请注意，全体村民请注意！吃过晚饭的村民可以来村委会观看由村委会举办的戏台班子……”
一听这话，村民们都急忙从家里出门。
村里一般吃晚饭也就是四五点左右，大喇叭通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这么多年都没看到戏的村民们当然积极的要来观看。
不一会儿，村委会前面的大坪上就占满了人，有的村民是提前来占地方，家属后面拿小板凳过来，还有的直接席地而坐，争相待在视野最好的最前面。
“哟，陈爱金，你家儿子出息了啊，都会唱戏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还不知道呢，今年小支书可亲自上了！”
“真的吗？可是小支书不像是会唱戏的人。”
“这哪能骗你们，俺是听芍药那丫头说的。”
“哦，王庆生的女儿啊，那应该是可以信的。”
“也不知道唱的怎么样，都是些小年轻，能唱的多好？”
“不管唱的咋样，总归图个热闹不是。”
“对啊，咱们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请过戏台班子了吧？”
三十到初一的晚上是需要通宵不睡觉来守岁的，有个乐子总比之前枯坐着守岁要好的多。
回村的村民们也乐的来看稀奇，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村支书。
时间差不多了，江安和其他演员在后台都准备好了。柱子上前台，开始敲锣，人群顿时寂静。
时间短，江安和陈龙学不会那么长的一场戏，只截取了里面的一个片段。
随着柱子的鼓声，化好妆的江安穿着一身戏服悠悠上台，一出嗓就艳惊四座。
“好！”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随后就是如雷般的掌声。
“这是小支书？”
“俺差点都没认出来，是她吧。”
“小支书长得本来就好看，这么一化妆，更好看了，你说有哪里的男同志配的上她啊？”
“人家有知识有文化还有地位，咱们这旮沓没人配得上。”
“不过她唱的也太好了，俺都以为是真的戏班子过来了。”
“陈龙唱的也不差啊。”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爸妈，陈爱金一直都高傲的抬着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儿子的厉害一样。
杜兰花兴冲冲的拍手，“娃出息了！娃真的出息了！”
陈爱金笑的见牙不见眼，嘴里却还是说，“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娃这是遗传了我的知识文化的心。”
“对对对。”
唱了一小段以后，陈龙退场。
江安站在台上，朗声说道，“去年是个灾难之年，不过我们已经携手奋进共同度过了那么多难关，相信在今年，我们可以做的更好，争取一举脱贫！”
“好！！！”
江安笑了笑，“村委会准备的不够充足，我们只练了这么一点。今天就算是大家聚会，不用那么拘束。现在时间还长呢，不如各位有什么才艺的也可以上台来展示展示。”
“如果大家都喜欢，村委会还有礼品送上。”
“什么礼品啊？”有人问道。
江安指着外面的田地，“大家都知道云河给我们赔礼道歉的是水稻种子，如果晚上有人得到了全村人的认可，那我就做主给这个人多分一点水稻种子，怎么样？”
“轰——”人群炸了。
“诶，你不是会说笑话吗？”
“俺不去，你会胸口碎大石你咋不去。”
“你不是学过两招打什么的吗？”
我说你，你说他。最后人群里一个庄稼汉羞答答的举起了手，“俺会唱国歌可以吗？”
江安点头，“当然算了！”
庄稼汉胆子小，容易害羞，可是站在台上开口的那一刻，歌曲高扬，旋律激昂。仿佛一下子把人带回了刚结束战争的那个惨痛年代，里面还带着农民对祖国的深切爱戴以及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在场的人都听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们都是从那个惨痛年代过来的人，哪里不能触景生情呢。
庄稼汉一唱完，又恢复了原来的腼腆。江安带头鼓掌，台下的人才后知后觉的跟着鼓掌。
有了人开头，村民们接二连三的都上了台。
他们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艺。有的靠着嘴巴说笑话，比如陈爱金；有的单纯表演力气大，比如柱子；还有上台朗诵诗歌的，那是陈龙……
王庆生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前面朝气蓬勃的人群，悄悄摸了摸眼角的泪。
多少年了，这个村子终于焕发新的活力了吗？
他不是不爱村子，不是不想努力带领村民脱贫致富，可老支书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又怎么做得到？
最终也只能依靠他的人缘来帮助村子在前后夹击中艰难喘息一会儿，仅此而已。
“庆生叔。”江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仿佛什么都看到似的，“你怎么不去看他们比赛？”
王庆生躲在角落的黑暗中，“站在这里也能看。”
在这里能清楚的看到大坪上的村民，刚刚人太多看不太清，现在站在这里倒是清晰的很。
江安扫了一眼，突然看到了一个外村的人，同时还跟他们村有间接纠葛的人——田老汉。
“田老汉？他怎么在这儿？”
王庆生已经迅速平复了心情，“他啊，他和金花有点苗头。不过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在一起，这是村子里的老人都知道的事情。”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江安有些诧异，“田老汉和金花婶，那怎么可能呢？上次水渠那件事他不是因为钱大富的媳妇吗？”
王庆生最看不起这种人，害人一生，不过金花非亲非故，他也不好去说。
“是啊，田老汉，钱大富的媳妇，金花当年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金花喜欢田老汉，谁知道田老汉和钱大富的媳妇准备结婚了。后来钱大富又来敲竹杠，金花本来都打算见媒婆了，田老汉又跑回来说他要和金花在一起，这一下子就耽误了这么多年。”
“可怜金花的父母当时也是在洪水中丧生，不然怎么会被田老汉这么欺负。我也跟金花谈过，可是她脑子一根筋，劝不听啊。”
江安听金花婶说过部分田老汉的事情，却不知道金花婶也参与其中。
王庆生在一旁看的明明白白，打心底里看不起田老汉这种窝囊又只会使小心思的人。
人群里的金花婶时不时的转头去看田老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按照王庆生的说法，两人在一起最起码也快有二十年了，但这件事竟然只有老一辈的人才知道，可见瞒的有多好。
王庆生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没有立场对这件事发表任何评价。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这时，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尖叫声，原来说台上有个男青年正在表演武术。
拳头锋锐，腿脚凌厉，时不时来个后空翻，还挺真像那么回事。
王庆生说道，“走吧，我们再不出去不太好。”
时间一眨眼已经到了半夜，小孩子们有些受不住了，歪歪倒倒的倒在大人身上，大人们激情褪去也有些疲惫。
江安让大家投了一下票，最终一致认为刚刚那位男青年表演的武术好看。
热闹的晚会散去，前面表演唱戏的陈龙等人已经卸了妆，站在台上跟大家伙儿挥手。
“今天辛苦你们了，明天可能还要麻烦你们跑一趟把这些东西还给人家。”江安把借来的物品统一收管好交给柱子。
柱子，“小支书放心，绝对没问题。”
“江安，你等等。”这是李松的声音。
江安没有停下，却被赶过来的江建国拦在了半路。
视线余光中，仿佛看到了一个一瘸一拐的熟悉身影缓慢的消失在夜幕中……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02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