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周月

19、019

　　时间晃晃悠悠到了年底，白雪皑皑，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雪，地上的雪都快遮住小腿了。

　　江安每天都在大喇叭里播报着冬天的安全事项，她做不到人人遵守，好歹也可以通过多念叨让人听进去，哪怕一点点都好。

　　一开始村民觉得新鲜，后来听的烦躁，就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讲烦死了，再到后来，村民们已经可以做到无视了。

　　雪花终于停住，在家憋了半个月的村民终于可以出来走动走动，懒洋洋的身子骨也要动一下才行。

　　就算是隔得很近的邻居大家也都没怎么聊过天，这会儿大家都兴冲冲的跑出来聊天。

　　江安他们仍然待在村委会，王庆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点米酒正在和陈涛一边小酌一边开始扯皮。

　　从国家大事说到村里小事，再从城里说到乡里，谈天说地热闹的不行。

　　米酒度数高，而且这还是在村委会上班期间，两人只在火上温了一点。在冬天的时候适当喝一点米酒可以驱除身体里的寒凉，所以江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村内气氛一片和谐的时候，突然大家被一声女人的尖叫声给打断，“啊啊啊啊——！”

　　江安猛的站起来，看向声音发源地的方向，“那边是谁家？”

　　陈涛慌慌张张的从炕上下来，差点打翻了手边的米酒，“这不是陈爱金家里吗？”

　　如同应证他的话一样，金老二猛的冲进门，张口就喊，“不好了不好了！陈爱金要死了！”

　　江安连忙迈开腿向陈爱金家里跑去，她到的时候陈爱金家周围已经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新的热闹和八卦聊了，所以一出事大家就急忙赶了过来。

　　“这陈爱金到底咋啦？昨天俺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

　　“俺也不知道，该不会是得了什么急病吧？”

　　“什么病能一个晚上变这样？”

　　“该不会是传染病吧……”

　　“你可别瞎说！俺们都半个多月没出去了，哪里来的传染病。”

　　“俺也就是猜猜。”

　　“诶，你们说，该不会是马上风吧？他媳妇衣服都没穿好……”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江安被挤在后面进不去，只能扯着嗓子开始喊。

　　“哟，小支书来了。”村民们赶紧让出一条路。

　　江安一走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气以及煤炭燃烧产生的气味，她皱了皱眉，看到两口子床边摆放着三个大火盆，火盆里还在燃烧碳火。

　　再看看床上的陈爱金，脸色煞白，嘴唇有些青色，嘴巴里还有不停地哼唧，“哎哟~哎哟~”

　　杜金花跪在边上哭的不行，“他爹啊！你怎么就不行了，你走了俺怎么办，娃可怎么办啊！”

　　江安，“……”

　　她走上前，扒开杜金花的身体，“爱金叔，你现在觉得哪里不舒服？”

　　陈爱金气若游丝，“我哪里都不舒服，头晕头痛，心里又堵得慌，烦死了……”

　　江安转过头，“婶子，你别哭了，快把这几个炭炉子搬出去，然后把门和窗户全部打开，爱金叔这是一氧化碳中毒了。”

　　“中毒？！”杜兰花和看热闹的村民全体一震。

　　这几个字他们这半个月来可没少听，本来还不以为意，原来还真的会中毒啊。

　　江安扶额，驱赶看热闹的村民，“你们也都走开，爱金叔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呼吸新鲜空气，你们别挡着，不然真会出人命。”

　　听她这么一说，村民们赶紧四处散开，有的机灵的连忙跑回家，把家里的窗户透出一个缝隙。

　　家里没出去的连忙阻止，“你这是干啥啊？冷风吹进来不是要冻死我？”

　　那人赶紧回答，“哎哟，你是不知道啊，这些天小支书天天在喇叭里说的那个什么一什么碳中毒的事情是真的！今天陈爱金就中毒了，你是没看到，满脸白的跟什么似的，嘴巴边上还吐白沫呢！”

　　“啊？真的假的？！”

　　“俺还能骗你不成，要不你现在就去陈爱金家里看看就知道了，现在小支书还在他家呢。”

　　“天哪，这也太恐怖了。这么多年了，俺也没听说过烧个火还能把自个儿烧中毒啊。”

　　那人想了想，“估计是咱们以前不知道这样子是中毒，前几年也是死了一个这样的，当时他家人以为是在外面得了什么病回来的，没想到是烧火中毒了。”

　　“那你还不赶紧把窗户开大点？！”

　　“小支书说了，不用开那么大，就一点点缝隙保持通风就好了。”

　　这样的对话同时发生在很多村民的家里，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真看到有人中毒了这才提起心来。

　　李郎中提着自己的医药包在雪地里跑的一瘸一拐的，看了一眼陈爱金的问题以后点点头，“是烧火烧的，小支书做的很对，现在问题已经不是很严重了。”

　　陈爱金被杜兰花从床上扶着坐起来，嘴里还在大喘气，一边喝水一边问道，“郎中，我这是真没事了吧？会不会身体里还有毒素？”

　　李郎中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小支书明明在喇叭里说了那么久你偏不听，现在好了，知道担心了吧？”

　　“我……我这不是以为没事吗？再说了，以前也没这事啊。”

　　“是没这事，一般都死了，你这是运气好，你家媳妇发现的及时，而且小支书的处理方式很对，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捡回这条命？”

　　李郎中再次把脉，“没什么事了，这段时间你多喝水多出去外面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不要再烤这么多的火炉子了。睡觉的时候窗户打开一点，其余的就没什么事了。”

　　陈爱金被冷风一吹，本来就不严重的情况顿时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苦着脸应了下来。

　　杜兰花感激的握着江安的手，眼泪汪汪的说，“安安啊，这回啊可都亏了有你，如果没有你，等郎中过来他爹也就不行了，呜呜呜……”

　　江安轻轻拍了拍兰花的手背，“以后多注意一点就行了，这次也是婶子发现的早，要是再晚点我也救不了他。”

　　他们这个山沟沟里，就算是叫救护车也要两个小时才能进来，更不用说还要出钱。

　　陈爱金在一边不情不愿的说了声谢谢。

　　江安见没什么事了就和郎中一块儿离开了。

　　李郎中笑眯眯的摸着胡须，“小支书果然是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我行了这么多年的医，只知道是烧火过度引起的，却不知道什么是一氧化碳中毒。”

　　“李老说笑了，我这也是偶然从一本书上看到的，而且就算看过了我也只会简单的处理办法，您老的经验可太宝贵了，我可比不了。”

　　“专业的还是得专业的来。”江安补充道。

　　李郎中点点头，“是啊，要是我那个孙子有你的这么一点懂事就好了。”

　　“您还有个孙子？”江安倒是没听说过这件事，她只知道李郎中在她小时候就已经在村里当郎中了，而且身边无儿无女，全靠手艺吃点饭。

　　“是啊。”李郎中说起这个，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我有个女儿，出去打工的时候被人骗了身子，那人跑了，她回来生了孩子就跳河自尽了，你那时候还没出生呢，不知道也正常。”

　　他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孙子带大，结果孙子不喜欢医术，跑出去打工一离开就是十多年，他已经很久没有孙子的音信，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江安有些愧疚，“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个的。”

　　“你道歉干什么，是我说起来的。”李郎中自嘲的笑了笑，“走了就走了吧，我现在一个人过也挺好。”

　　“到了，小支书你赶快回去吧，这天色看起来又要开始下雪了。”

　　江安看着李郎中关上木门才转身离开。

　　她回想了一下小时候的记忆，愣是没想起来这号人，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就干脆不想了。

　　一路走来，江安看到每家每户都开始通风了，不由得心下松了口气，看来这个面前的例子比她每天在喇叭里喊要有用的多。

　　在她离开以后，一户人家从窗户里探出头，随后又赶紧缩了回去，那人正是李松。

　　李松朝着手心狠狠哈了几口气，埋怨的说，“江建平，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现在真是翅膀硬了，多么神气，现在都看不起俺们了。”

　　江建平怕吵醒江老太太和小儿子，小声辩解，“还不是你之前和她吵架，明知道她现在是村支书还……”

　　“还什么？！”李松眼睛一瞪，“她是支书就不是从俺肚子里爬出来的一坨肉？这是她的家！她为自己家谋点福利怎么了，俺从小就看她像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一看还真是。”

　　江建平向来不敢惹李松，特别是发怒的李松，喏喏的说，“那她就是不回家，而且把小二都带出去了，俺们又能咋办。”

　　李松心气不顺的咬着从她哥那里顺过来的花生，“不行，不就是一个支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俺可不能让她骑在俺的头上作威作福，俺得想个办法……”

　　趁着她烦恼的时候，江建平悄悄的伸出手想去拿一个花生过来，手还没摸到就被李松狠狠打了几巴掌。

　　“谁让你吃花生了？没用的东西，这是俺哥给俺和三狗儿的！”

　　突然，李松心生一计，“对啊，俺怎么忘了这件事！”

　　江建平连忙问道，“什么事啊？”

　　“你说，江安现在多大年纪了？”

　　“快二十二了吧。”江建平想了想，回答道。

　　“这就对了。”李松一拍巴掌，“俺们认识的哪个女娃不是十七八岁就谈对象了，等二十一到生娃的都有了，当初江安跑的早，不然那时候俺就要给她定亲。”

　　“你要给她找对象？她能答应吗？”江建平可不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是个听话的主。

　　李松得意的扬起嘴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俺们谈好了再告诉她也不迟，到时候她不嫁也得嫁。”

　　一个嫁了人的小畜生还有多大的出息？她得好好给江安选门“好亲事”，然后快点催他们生个娃。

　　要知道嫁人的女人可都得仰仗娘家，到时候这个小畜生还不照样捏在她的手掌心里，一切认她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