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情》噷翦

6、（6）

　　南京的天气真是奇怪，一会儿晴得像是上帝一辈子都会眷顾你一样，一会儿又会用暴雨将你毁的体无完肤
　　而现在我们全家，正遭受着这种足以毁的我们全家人体无完肤的暴雨。
　　“柴小姐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实不相瞒，是晚癌，唯一救治的机会在年初，但是据我们在上海总院的报道，是柴小姐自己选择了放弃救治。所以，作为柴小姐曾经的主治医生，我只能说抱歉。”年轻的女医生对我们说，“真的很对不起。”
　　我站起身子，对她说：“不用这样，是小景自己选择的路。”
　　“当然。”女医生耸耸肩，侧过头去，我分明看见，她用镜片的反光，遮住了自己的眼泪，“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爸爸也站起来，扶着妈妈的肩：“那么，林医生，我们现在可以看看小景吗？”
　　“可以，不过她好像还在昏迷，请你们尽量别打扰到她。”女医生点点头，用食指关节抵住太阳穴。
　　我跟在他们后面，也想离去，可被女医生留了下来。
　　“秦小姐是吧？”她试探的问。
　　“是的。”我不会像电视上那些人一样假惺惺地说：哦，没关系，叫我名字好了。如果想叫我的名字，直接就好。
　　“恩。”女医生点点头，向我伸出手，“你很有趣，秦小姐。我叫林檩”
　　“你好。”我同她握了握手，又缩了回去。
　　相对无言，这就是两个陌生人的悲哀之处，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林檩在口袋里找了找，掏出一包烟，递一根给我，我摇摇头，不接，她的手固执地不拿开，就停在那里。我终于去拿，她却哭了。
　　“小景是个好孩子。”林檩捂住脸，低声喊道，“她为什么这么二百五啊！”
　　我用两只手指夹着烟，摸了摸口袋，既没有打火机，也没有纸巾，于是我扯下脖子上的丝巾，递给她：“别哭了。”
　　“谢谢。”她推开我的手，含糊的说，“我有纸巾，不用。”
　　“那我先走了。”我把丝巾系好，将烟放进口袋，“再见。”
　　“等等！”林檩一下子拉住我，“秦小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可以，但是我很讨厌哭哭啼啼的人，你能不能别哭？”我烦躁的说，“放开我。”
　　林檩放开我，转身坐在真皮沙发上：“你过来。”
　　我过去坐下。
　　“你知道吗？小景其实……”
　　“喜欢女人。”我平静的接上。
　　“你真么会知道？”
　　“如果不是她有事没事就上来吻我一下，我会这样讨厌她吗？”
　　“难怪。”林檩浅浅一笑，不像小景的笑那么苍白，而是极具生气的笑容，“这几个星期她和我说她找到了喜欢的人。那么，你就是那个丢下小景的莫莫喽？”
　　“不是。”我回答，“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
　　“难道是你出了车祸失忆的烂俗狗血剧情？”没有进
　　“小景没来过南京。秦家和柴家矛盾是去年才缓解的，所以二爷爷才把小景放心丢到南京，之前，没有经济实力的小景根本不可能来过南京。”
　　“来过的，我来过。”小景被爸爸扶着走进来，冲我虚弱的笑笑，“七岁以前，我都是和莫莫在一起睡觉的。”
　　我不说话，确实，我记忆中的确有一个比我小半年的表妹经常和我挤一起睡觉，但是绝对不是小景，因为那个小表妹早在两年前，她就在一架通往美国的飞机上心脏病发死了。
　　“小景，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林檩起身扶她。
　　小景对她笑：“林檩，莫莫是我的，你这样我会吃醋。”
　　林檩看我一眼，抚摸小景的头发：“秦莫很爱你，你要不要和她说说话？”
　　小景点点头，推开爸爸：“姨夫，我想和莫莫单独说，好不好？”
　　爸爸转头求救似的看着门外的妈妈，妈妈摇头，道：“不行！”
　　林檩扶着小景走到我身边，小景伸出手指插进我的头发里，转头对林檩说：“给我几分钟就好，把他们赶出去。”
　　“好。”林檩转身不知用什么方法，把爸爸退了出去，关上了木门，小小的一声“嘭”，是房间寂静下来。
　　“莫莫，我的莫莫--”小景有一下没一下的舒我的头发，我感觉有水珠渗进头发，浸湿了发根。
　　“你说。”我回应她，小声。
　　“我快死了。”她很平静，“可是我怕。”
　　“怕什么？”
　　“怕你也会死。”
　　我没说话，听她说。
　　“我真的认识你。那个时候我是短头发，你们都是长头发，秦家或者柴家的女孩子都好爱惜头发，只有你一个，总是不爱惜，从来不扎起来，我那个时候就很喜欢你，明明知道你不喜欢和很多人睡一间屋子，还在三更半夜跑到你的房间和你一起睡，你记得吗？你身边那时候还有一个女孩子，有一次半夜她把你吵醒了，对不对？那是我干的，我用东西弄痛她。她吵到你，你没有生气，还哄她，那时候，我就更喜欢你了。后来柴家和秦家闹翻了，柴家所有的孩子都不愿意再来南京，只有我愿意，所以我是异类，再加上我妈妈是秦家人，所以爷爷很恨我，但是他不能否认，我比柴家很多饭桶好多了，然后他就把很多交给我，直到去年年初，我知道我得了癌症，本来打算在柴家事情完结后再来找你，可是来不及了，所以我挖空心思让秦柴两家和好，方便见到你，不过我没想到，这一见面，就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一年了。”
　　小景已经坐在我身边，头靠在我肩上 。
　　“你有什么愿望？”我问。从没想过，有个表妹这样喜欢我。
　　“莫莫。”
　　“没有吗？”
　　“有。”
　　“说。”
　　“我想做你的人，这件事情，你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