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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扑朔迷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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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陛下的放行准许,几个守宫门的小侍卫缓缓将宫中偏门打开,让魏长清出了宫门。宫外天地广阔,魏长清只见月明星稀之下,其母亲魏源备了马车亲自前来接他,还带上了其他几个主动要来接风的庶子。
数月不见,魏源见其消瘦了不少,一时间老泪纵横,其他几个弟弟见了魏长清也是泪流满面,各自上前牵着他的手,或是挽着他的手臂,与他诉说着长久以来的想念。
魏长清依稀记得上次见母亲还是在元宵之时,先帝在宫中摆设家宴,特意也请上了其家人,以缓解思念之苦。再次见到母亲,只见她头发已花白了大半,俨然是皓首苍颜的老人模样了,已不胜曾经战场上的意气奋发。
一时间众人情难自已,聚众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的好大儿怎的瘦得形如枯木。”魏老将军一把搂住儿子,衷肠难诉。
“呜呜呜哥哥我们都好想你,终于能见上你一面了。”几个年纪或大或小的弟弟们也将脑袋埋在魏长清的怀里或是肩膀上,魏长清雅致淡蓝的长衫上此时到处都是深一块浅一块的泪痕。
“长清也是想极了你们,呜呜呜今日得此一见,才觉心安。”魏长清也拿衣袖擦着泪,止不住地哭泣。
一时间宫门口数人抱在一起低声呜咽泣不成声,叫守宫门的几个小侍卫们面面相觑,又不敢言语。他们倒是听说了这魏家嫡长子爱哭,想不到竟是随母亲的,也想不到这魏家几个儿子也像是从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各个哭得梨花带雨、声泪俱下。
终于捱到魏家人分别上了两辆马车打道回府,宫门口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几个小侍卫们趁城楼上的小统领不注意,偷偷埋下头眯着眼打了个盹。
只有不眠不休的皎洁月光洒在威严宫墙上,洒在两辆一路远去的颠簸马车上。
回去途中魏长清与母亲魏源同乘一辆马车,其他几个庶子则在另一辆上。
魏长清擦干脸上泪痕,问魏源道:“如今家中一切都好吗?父亲今日怎的没来?是已经早早歇下了吗?”后又自顾自道,“不过想来也是父亲他向来体弱多病,吃不得舟车劳顿的苦。”
魏源听闻此言突然满脸尴尬羞愧,还混杂着一丝懊悔,她低下头去,不敢直视魏长清的目光:“你父亲他...他出宫去承恩寺修行了。”
啊?魏长清彻底愣在了马车里,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父亲道:“您说什么?”
“你说什么?!”
翌日,从清心居宽大凤床上刚醒来的宋黎听到这个消息直接震惊地把被子掀翻在地,她被白谦大清早送来的消息吓的头脑发昏,一时间也顾不得想自己怎么醒来是在床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京城里所有家中不和睦的达官贵人家的夫郎都要挤到承恩寺去吃斋念佛了此残生吗?这都什么事儿啊?这原小说也没提魏家主夫会出家修行啊。
那要是魏家主夫和先皇夫在承恩寺碰面了怎么办?二人组队支持魏家倒戈向傅琛?宋黎此时脑袋真的乱的不行,自从穿进了这本烂书里,加上后来未知的奇怪剧情走向,每天乱七八糟的事都多的让她头痛欲裂。
原来是白谦昨日托人出宫暗查梁家族谱,今日那几个小侍卫已将梁栋梁迁母子相关的复刻卷宗给带进宫来了,还顺便和白谦聊了些近日的京城大事与各种八卦新闻。
其中之一便是这魏将军家的主夫司然离家修行。
白谦吃力地将散落在地的金黄凤舞大厚棉被捡起,边将其折叠整齐,边续道:“那魏将军与其主夫司然虽说是相濡以沫,相敬如宾数十年,可是连生数子,魏将军后来便又娶了多房小侍郎,也未能求得一女。”说罢也扼腕叹息,“想想那魏家家世显赫,竟无一女,也怪不得魏公子如此受尽家中宠爱,娇蛮无理了。”
见宋黎听的认真,也不说话,白谦便又道:“司然因魏将军私纳的侍郎实在太多,终于忍无可忍和他大吵了一架,最后带着一身傲骨出家修行去了,听说就在前日。”
听到此处,宋黎无声地笑了笑,这魏长清倒是跟司然像的很,确实颇有傲气。不过往后他在魏府没了主夫父亲的庇护,也不知是否会受她母亲别的小侍郎的气。
“叫你暗查梁将军家族谱一事呢?”宋黎终于开口问道,顺便起床准备洗漱。
“复刻卷宗都已放在陛下桌上了。”她顺着白谦目光看去,只见书桌上除了几份新的族谱书卷,桌面整洁一新,折子也不知被谁堆得整整齐齐,笔墨纸砚也都被摆放的有条有理。
“你昨儿还收拾桌子了?我明明都听你在门外守着睡到打鼾呢,那声音简直震天响。”宋黎扭头问白谦道。
白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挠挠头不好意思开口道:“不是臣...是梁公子昨夜离去前收拾的,说陛下太累已经睡着了,他给您扛上了床盖完了被子才回宫的。”
当白谦仍在回想自己昨夜不堪入目的睡相被那位翩翩俊公子尽收眼底的尴尬时,宋黎已经起身在案前翻看今早送来的梁家族谱了。
宋黎在见到异于常人的梁公子的第一眼,看到他的洁白长发与浅白眉色心中就有了隐隐猜想。她猜这常年深居简出、甚少见人的梁迁是梁栋与近亲所生的孩子,因而得了白化病。
古代就是古代,她宋黎不相信各种小说里什么紫色绿色的瞳孔,浅黄浅白的发丝会真的出现在身边。
她曾听闻白化病属于家族遗传性的疾病,只在近亲结婚当中的人群多发,白化病人通常是全身皮肤、毛发、眼睛缺乏黑色素,因此发色与瞳孔呈浅白色,多数病人怕光视弱。而反派太女又手握梁栋不可言传的把柄,宋黎心想不知是否会是与近亲生子一事,还是哪里娇养着什么近亲侍郎?
可是在宋黎翻遍了卷宗也找不出其他梁姓夫郎。除梁家主夫外,梁府只有两位侍郎,各自都是家世不俗。她又询问了白谦是否将所有无名夫郎或是其他曾经侍寝过的小厮也记录在案。白谦闻言点点头,她确实听从陛下指示叫暗中调查的人把所有姓名都集齐了。
宋黎这下更摸不着头脑了,难道只是因为梁栋与其主夫真的都各自携带白化病隐性基因,而并非因她私下与近亲婚育所致?而梁家数女数子,又只有梁迁身上遗传到了显性基因?若真是如此,那原小说太女手中的把柄究竟是什么呢,叫梁将军如此老实地归依于她,甚至是带兵谋反,首推其上位。
这原小说的混乱剧情和如今的诡异发展真是扑朔迷离,让宋黎觉得一个脑子根本不够用。
罢了,她放下卷宗,看向桌上那盒昨夜因太困而未食的糕点,又回想起梁迁那一抹带着得意的微笑。最底下那碗甜羹早已冷得凝固,几块糖糕也因过了夜有些发硬。
“备些清茶来,我准备去上朝了。”宋黎张开双臂,打直了胳膊让白谦给她套凤袍,想了想又道,“今天早膳就吃这些甜点吧,不能浪费了梁公子的一番心意。”甜食热量高,还能调节情绪,这也正是宋黎现下所需要的。
待到出门时,竟发现身着一袭银灰丝绸长衫的梁公子又带着垂着脑袋昏昏欲睡的岁寒站在门外。岁寒带着点微肉的小胖胳膊上又拎着一个乌木食盒,这回里面乘着的是碗山药枸杞糯米粥。原来是梁迁听宫人们说近来陛下事务繁忙、折子又多,常常来不及按时用膳,他便早起与岁寒一同炖了热粥送来。
虽然清晨时分天色灰暗,但他如同往常一般已戴上了银丝棉纱,听得殿内传出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他扭头勉强往殿内看来。
宋黎从书桌处走出来一时有些紧张,桌上那本复刻书卷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写了硕大的“梁家族谱”四个草字,她怕被梁迁看到,忙调整了走出来的角度与身形。
在梁迁棉纱眼罩下的浅白眉目虽是眼波流转,却并不太看得清宋黎,只见模糊地见她整个人似是尴尬僵硬地将书桌上什么东西扫了下去,再若无其事地走出殿来,手上还提着昨夜那满载着糕点的食盒。
梁公子虽然面上仍不动声色,只是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已将满意之情偷偷泄露了出来。
梁迁素来喜静,又因外貌与常人有异,外人们虽然惊艳于他的绝世容貌,却也免不了猜疑的闲言碎语。他便听了母亲的话长年累月地与岁寒生活在自家深处的别院里,不愿见人,甚至是家中的几个小辈都不曾见过他。
入宫前,母亲梁栋与他彻夜长谈,说是陛下尚未婚娶,皇夫之位她梁家长子尚可争取;又考虑到深宫与别院无二,常年不见人,若是作了皇家夫侍反而没有外人敢对他指手画脚、私下揣测,将他视为一个白发怪物。
“只是人人都道这当今陛下是昏君...”梁迁在别院内向母亲诉说这自己的疑虑。
梁栋垂下眼眸,看不清其中神色,顾左右而言他,“陛下深谋远虑,必能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