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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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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德忠的叙述,晚迟心里的疑问没减反增。为什么白凡非要和司徒家脱离干系?他与简歌、简桐两兄弟究竟有什么恩怨,竟然落到要非死不可境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到底谁对谁错?
很显然,白凡对晚迟还是有所隐瞒。或许他对晚迟还心存顾忌,又或者他不想让晚迟去趟这趟浑水。
晚迟哂然,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她对白凡更是隐瞒地彻底,他没问,她也不愿提起。
在手机上按下了寥寥几个字,告诉白凡今天有事,不能去他那儿了。
发完短信,抬起头向窗外望去,白云万里,日光暖淡,在初春算是个好天气了。
这些日子因为担心白凡的身体,所以他每日的饮食都是晚迟亲手料理的。挑的都是些清淡可口的菜色,饭后弄点小米粥清胃。在晚迟的悉心调理下,白凡的声色清亮了许多,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不似之前一味的苍白。
对于晚迟的早出晚归,叶林并没多问。如今的晚迟让叶林觉得生疏而深沉,从不多言一句。而她们母女间的关系也似隔着厚厚的一堵墙,要打破它,谈何容易。
配合着这个春江水暖的季节,晚迟换了件白色衬衣,外搭绿色毛线长衫,紧身牛仔依旧,脚跟踩上了一双十公分的暖靴里。双手插着衣兜,慵懒地斜倚着镜子,高挑而玲珑的身段一览无余。胸前的碎发随意地散着,有几缕微卷的发梢贴在颈间。转脸对着镜子回眸微笑,粉唇雪肤,千娇百媚。
看着这张百媚生的丽颜,晚迟嘴角的嘲笑越发明显了,曾经有谁说这张脸汇聚了晚唐、叶林、叶红的所有优点,在如今看来却像是最大的讽刺。
收起哂笑,微正身形,举步出了房间,下了楼梯,直接出了屋。
伸手打了辆的士,那的哥起先热情地就差要上去抱晚迟了,可当晚迟说出去的地方时,那的哥马上冷下了脸,闷着声开车,只是偶尔朝后视镜里撇了晚迟几眼。
“戒毒所”三个字的威力可真大,晚迟暗笑。
“我不会告叶红,等事情办完后,如果可以请你帮我把她送到戒毒所去。”这是那天晚迟去警局找鸾娇说的最后一句话。
鸾娇说那天去逮捕叶红时,她十分平静地上了警车。可当做完笔录,鸾娇向她交代了一切,晚迟并不想告她,而是希望她能重新做人,那一刻叶红终于无声地哭了……
当叶红见到晚迟时,未说一句话,却已红了眼眶。
如今的她,被戒毒的程序折磨得面色蜡黄,像是老了十几岁。套着宽大的病服更凸显出她的瘦弱。
晚迟蹙眉淡声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听出了晚迟话里的关心,叶红哽咽地说:“大概还要一个来月吧。”
端详着晚迟,叶红欣慰地笑了:“晚晚现在真的越来越漂亮了。不光是外貌,主要还是你身上的气质……”
晚迟伸手打住叶红下面的话,态度依旧平淡无波:“我不告你,并不是别的,而是不想我爸爸因为你而名誉扫地,所以你大可以不用感激我。至于你的财产,我是不会动用一分的,等你出来后,我会交还给你。眼下我可以帮你照看一下你的酒吧,但是也只是这一个月的时间。”
晚迟说得淡然,但叶红知道她是用淡漠的语气来掩盖自己的关心,百感交集之下所有的话都咽在了喉间,又怕晚迟误会自己矫情,最后只得点了点头。
说清了来意,晚迟便不给叶红任何挽留自己的机会,起身离开。
看着晚迟远去的背影,孤高得像只冰天雪地中的寒梅,可是又有谁能看到寒梅背后的脆弱呢?
从戒毒所出来,已是时过午后了,仰望天空,太阳躲在云层里害羞得像个浣沙女子,只是散发着些余热。
收回视线,微笑着踱着步子,街边小摊上的香味不时地传进晚迟的鼻中。
小时候晚迟很喜欢吃小摊上的东西,炸的,烤的,蒸的,煮的。可是叶林总说街头的东西不卫生,每次都阻止。那时的晚迟哪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每次都拖着邱童出来,名义上说是逛街,实则是嘴馋要吃路边摊。邱童也曾劝过晚迟,这些东西吃了不健康,可晚迟一边打哈哈地应着,一边嘴里不嫌着地吃个不停,到最后邱童也拿她没办法,无奈又宠溺地在一边看着吃得一脸油腻的晚迟,还不时地替她擦拭着嘴边的葱花。
再想起这些,晚迟心头泛着若隐若现的酸涩,这和爱恋无关,而是对青春流逝的一种缅怀。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不夜城”,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不夜城”永远都是这城市里发泄喧嚣的好地方。
晚迟抬步走了进去,酒吧里灯光暗淡,吧台上调酒师忙着调酒,waiter们端着酒穿梭于各个酒桌。
还是那个角落,还是同一群人,晚迟这个位置正好可以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晰。
只见邱童举着酒杯和身边的女人打得火热,而简歌则漫不经心地斜靠着沙发,胸前还依偎着一个不断冲他撒娇的女子。另外一个正是简歌的哥哥简桐,他身边规矩地坐着的竟是司徒雪儿。
晚迟记得上次司徒雪儿并没有来,看她面露尴尬之色,显然是极不适应眼前的这幕灯红酒绿的画面。既然见不得这么直白的场面,又何必勉强自己再坐下去呢?晚迟哂笑。
“晚迟姐,你怎么来这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晚迟愣了一下,转身才发现紫旎端着一大盘已切好的橙子惊讶地看着晚迟。
突然发现好久没见紫旎了,不禁奇道:“紫旎怎么会在这儿?邱童同意你来了吗?”
紫旎俏皮地嘻嘻一笑说:“是哥让我来陪雪儿姐的,他说雪儿姐第一次来酒吧身边还是要一个女生做伴的,你看这盘橙子就是为雪儿姐切的。”紫旎向晚迟亮了亮手里的橙子,又热情地拉着晚迟往邱童一群人走去。
晚迟急忙挣开紫旎,歉然地笑说:“还是不要了,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紫旎哭丧着小脸,委屈地都快哭出来了:“其实我也不喜欢在那里坐着,我和雪儿姐也不熟,简歌哥哥又不和我玩,所以我才让晚迟姐来陪陪我。”
晚迟突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她的眼泪是叶红致命的弱点,那么对于她来说眼前的紫旎又何尝不是呢?从小到大晚迟最禁不住的就是看到紫旎欲哭不哭的小脸。
最后只能认命地点了点头,先前皱成一团的小脸马上又恢复了平时的神采奕奕,开心地乐着。
曾几何时,自己也拥有过这么单纯的笑脸,正因为如今失去了,才更珍惜紫旎的这份纯真吧。
一边想着,一边已随紫旎来到了邱童一群人面前。紫旎兴奋地向简桐和司徒雪儿介绍着晚迟,接着又拉晚迟在自己和黏在简歌身上的女人中间坐下。
从头到尾晚迟一直都淡淡地笑着,只有在看向紫旎时眼里才露出一丝怜惜。
从晚迟入座到现在,邱童一直拥着身边的女人,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嘲笑。
既然这是邱童自己的选择,晚迟也不再多加阻止了,说多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时,简歌推开了一直腻在他身上的女子,靠近了晚迟身边低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
晚迟给自己斟了一杯威士忌,笑问:“在你们眼里我应该是那种读四书五经长大、三从四德的女子么?”
简歌没料到晚迟会这么答,不禁失笑,摇着头说:“你不是。”
晚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末了还不忘给自己再斟上一杯?简歌有些诧异,但还是及时按住了晚迟,皱眉说:“酒不能这么喝,否则很容易醉的。”
晚迟推开简歌的手,声线清淡无波:“我从来没醉过,信不信你的酒量也不如我。”说着另一杯酒已入腹。
简歌虽有些担心,但还是没去阻止,他了解晚迟的个性,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
晚迟并不在意周边人用怎样的目光打量她,此刻她只想金樽独酌,把那些陈年往事都埋醉在心底。
这时一位waiter来到晚迟面前,笑容可掬地朝晚迟点点头,将一张光盘递给晚迟,正色说道:“叶老板吩咐过我,如果晚迟小姐来酒吧,就把酒吧里的营运账目交给你,她说这里的一切物归原主。”
不理会周围人惊讶的目光,晚迟接过光碟,点了点说:“这个酒吧的所有权还是叶老板的,我只是答应帮她照看一个月,下个月她就回来了,到时候这酒吧还是由她打理。”
服务员虽然很是诧异,但也不做多问,反正于他来说哪个老板都是一样的,所以点着头离开了。
简歌不解地看着晚迟,只有他最清楚晚迟和叶红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是这会儿简歌被弄糊涂了。
晚迟轻摇着杯中酒,褐瞳盯着酒中渐渐溶化的冰块,声线慵懒而清冷 :“我没理由不给一个有心悔过的人一次重生的机会。”
对叶红来说,晚迟这么做无非给了她一次新生的机会,法外人情,简歌知道晚迟没有告叶红,而是将她送进了戒毒所,能放下仇恨,宽以待人,晚迟这样的度量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简歌笑着拿走晚迟手上的酒杯,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这么说你今天去看她了?”
晚迟夺回了酒杯,冲简歌挑衅地挑了下眉,说道:“我的酒量是深不可测,不信你试试?”
接着不由分说地灌下一杯又一杯威士忌,周围人不由地佩服起晚迟的酒量来了。
不知喝了多久,桌上杯盘狼藉。晚迟笑吟吟地看着简歌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喝酒?其实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取暖。以前那里的冬天很冷,鸾娇每天都会偷偷送我一瓶家酿二锅头,一天一瓶,酒量也就这么练出来了。”
嘴里含着浸过酒的冰块,晚迟双颊微红,雪亮的褐瞳里闪着纯粹的疑问,手抓着简歌的衣襟,轻轻摇曳:“我以为事情在七年前就可以终结了,所以那个时候我心甘情愿地走了。但是我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其实那只是一个开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晚迟醉酒的时候竟像个无助的孩子,惹人心疼。
醉了酒的人,自觉地脱去了脸上的层层面具,露出了最脆弱的自己,而此时的晚迟就是如此。
简歌及温柔地哄着晚迟,手一下一下地抚着晚迟的头发,细心地将一撮碎发撂到她的耳后。
晚迟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抓着简歌的手说:“老爸,你怎么老是摸晚晚的头,你不知道‘头可断,血可流,唯独发型不可乱’吗?”
见眼前这个“老爸”一脸的宠溺和心疼,晚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脖间蹭了蹭,撒娇道:“老爸,我昨天和邱童哥哥又去吃路边摊了,我还弄脏了他的衣服,但是邱童哥哥一点也不生气。我偷偷告诉你哦,我常常和紫旎去偷邱童哥哥的衣服,然后把衣服穿着雪人身上……”
简歌无奈地抱着晚迟,哭笑不得:“今天我终于见到你酒后失态的样子了。”
身边的紫旎红着眼,看着一直喋喋不休趴在简歌身上的晚迟;邱童早已放开了和他逢场作戏的女人,埋头喝着闷酒;司徒雪儿一边剥着橙皮,一边静静地听晚迟诉说着她的童年;只有简桐是一脸不改的漠然。
简歌歉然地对大伙儿笑了笑说:“我先送她回家,她这个样子根本不适合呆在这儿。”说着便抱起晚迟出了酒吧。
邱童握着酒杯的手起了条条青筋,这究竟算什么,说着和他有关的童年,却抱着别人。
司徒雪儿夺过简桐手里的杯子,娇嗔道:“再握紧点,再好的料做的杯子都会被你捏碎掉。”
邱童完全不理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酒杯,将里面剩下的酒一口饮干。司徒雪儿气得浑身颤抖,啐声道:“你喜欢人家,也不用喝别人剩下的东西!”邱童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着的杯子正是刚才晚迟喝过的,心下是说不出的凄凉。
简歌将晚迟抱上车,此时她已经睡着了。看着晚迟安静的睡颜,鼻息间呼出的温热酒气,和白衬衣下起伏的胸脯,惹得简歌心头像着了火般燥热,只得脱下外套披在晚迟身上,好遮住衣服下那引人遐想的玲珑身段。
这会儿天已完全暗了下来了,弯月当空,满天清辉,简歌对着夜幕呼出一口热气,上了车,开动引擎,车子缓缓地向公路驶去。
简歌没有送晚迟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市区的一座高架桥上,这里既能仰望满天的星斗,也可以俯视整个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在夜色中分外璀璨。
转头看着身边熟睡的人儿,简歌心里是异常的宁静踏实。
伸手轻抚着晚迟的脸颊,简歌忍不住将脸凑过去,想要吻住那两片惹人诱惑的红唇,却在半寸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简歌小心地捧着晚迟的脸,轻笑着:“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吻我,而不是我一厢情愿地偷吻你。”
这时,在这座可以赏到无限夜景的高架桥上,除了简歌的车,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黑色奥迪,那奥迪没有亮车灯,整辆车静默在黑夜中,只是车内一双黑亮眼睛紧盯着简歌和晚迟,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有经络隐隐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