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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兰知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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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府里,她左思右想,听说世子今天回来的早,现在一个人在书房呆着,她迅速下定了决心。
再不找人帮忙去抓钱都保,他说不定今晚就跑了!
她刚到书房门口,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少年,一左一右挡住她。
“喂,你是谁?怎敢擅闯?”左边的少年不客气地发问。
“请问两位哥哥是?”
“我是冰华。”左边说。
“雪临。”右边道。
“我是账房负责采购的沈初,两位哥哥能否帮我给世子通传一声,我有关于露枞紧急的事情要告知。”
“你与露枞什么关系!”冰华皱眉盯着她。
“露枞对我有恩,我不希望他死的不明不白,还请你们帮帮忙,我日后必有重谢。”
雪临和冰华对视一眼,然后雪临转身敲了敲门,走进书房。
片刻后,他出来叫沈初进去。
书房里。
沈初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和调查过程。
王玄之心想,管家前脚刚报告过她这两日的行踪,与她所言并无差别,看来她没有说谎。这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禁让他高看一眼。
沈初见王玄之没什么反应,心里急了,这个呆世子,也不知听懂没有。
她继续说:“世子可有什么疑问?奴婢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玄之回过神,“啊,你说什么?”
沈初说的口干舌燥,闻言感觉自己额头都爆青筋了:“那钱都保眼见着快跑了,我猜他的钱是从露枞那儿得到的,望世子赶紧遣人去拿下他,问个清楚,露枞跟随殿下多年,殿下仁德,应不忍他枉死吧。”
王玄之:“唔。”他摸了摸鼻子,又伸手去摸桌上的茶杯,却摸了个空。
下一瞬间,一双素手将茶杯递到他鼻子底下,他惊的往后一靠。沈初不知何时已跑近,一脸谄媚地望着他,但细究她眼神,却隐隐有点忍耐的意味。
他只得开口:“你倒是聪明伶俐,还有情有义,很好,很好。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打算。”
沈初连忙把茶杯推进他手里,然后行了个大礼。
“殿下英明神武!”
英明神武的世子喝了口茶压压惊,看着沈初又轻盈地退出去。
他唤来霜问,冰华和雪临。
“殿下,可否有什么别的发现?”霜问一进来就张口。
“啧…你怎么搞的跟女鬼一样。”王玄之抬眼看了看他,发现他这几日显的又瘦了,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又蔫巴又阴沉。
霜问不理睬他的嫌弃,“殿下,仵作可说什么了?”
冰华和雪临没有做声,只是注视着王玄之。
“冰华说说吧。”王玄之道。
余下两人又转移目光,盯着冰华。
“是。仵作已查明,露枞确实有中毒的迹象,这毒已经下了约莫一个月,他死的当天确实毒发,唤来的大夫当时给他施法解去了一部分毒素,所以死亡原因并不是因为中毒。”
余下三人闻言俱是一惊。
冰华继续:“后来我与仵作详细说了说露枞死前的情形,仵作又仔细查验,发现露枞的百会穴里被扎进一根极细的银针,这根银针上粗下细,会随着人挪移走动越扎越深,最终神智不清,经脉阻塞而死。”
霜问忍不住问:“是谁干的?钱都保吗?”
冰华说:“我已审问过钱都保,他两月前捡到了露枞贴身佩戴的一枚玉佩,拿去当了,露枞猜到是他拿走的,找他索要,钱都保怕露枞告知世子将他赶出府去,所以动了杀心,他承认毒是他下的。但说到银针,他却拒不承认。”
霜问:“他会不会说谎?”
雪临说:“应该不会,既已承认下毒,也没必要遮掩银针。况且他应该也没机会近露枞的身。”
霜问又猜:“难道是那个叫沈初的婢女?她不是在露枞中毒后去了露枞的房间吗?会不会是那时下的手?”
冰华补充:“仵作说根据银针的深度,露枞应该是起码死前十二个时辰中的招,且被扎进死穴却没有感觉,应当是内力深厚之人在极短的一瞬间做的。”
王玄之说:“我刚刚观察过了,沈初没有武功。你们也听到她说的,她应该是真与露枞交好,可以排除。”
王玄之和雪临对望一眼,霜问还在挠头苦思。王玄之说:“既然露枞是被害死的,我会让管家去问问下人露枞死前有没有接触过府外的人。这桩事且不说。”
他转身从画缸里抽出一副画卷,摊在案上,另外三人凑上来。
“这幅画是霜问在露枞的床榻夹层中发现的。”
画中是一个斜倚窗前的美人侧影,窗外是朦胧的山水,落款没有署名,是一支雅致的兰花。
雪临说:“这画有些眼熟。”
王玄之指尖敲了敲那支兰花:“喏,这是兰知先生的落款。”
兰知先生是一个画家,他的画价值千金,意境婉转,罕见于市面上,在坊间颇负盛名。
王玄之继续:“你们记不记得半年前,韩寄送给我我一副画。”
另外三人都想起来了,霜问说:“我记得!世子不是叫露枞拿去烧了吗?”
雪临和冰华想到此节,均觉得其中大有深意。
三个月前,今上处死了九个大臣,这九名大臣均声称世子与边将勾结,结盟古兹,欲起兵犯上。韩寄就是被处死的九人之一。
韩寄之前是王玄之帐下的一个幕僚。半年前,韩寄暗中投诚了长定王,被王玄之发现。王玄之派人跟踪韩寄,偶然得知长定王要陷害自己的计划,便先下手为强,告与今上。
之后那九人按计划诬告王玄之,被投入大狱。再加上当时古兹挥师向东,在半月内大败秦国,今上十分震怒,一个月不到,就将九人处死,满门流放。
这其中,左尚书沈莫迁在临死前,得知秦国战败,曾留下绝笔,承认构陷世子,朝野上一番巨震。
虽然沈莫迁没有供出主使人,大家已心知肚明。本来呼声很高的长定王一朝失宠,风向都转向了一直粗蛮不羁混迹军中,令文官颇为不齿的世子王玄之。
而这幅画,是韩寄在陷害王玄之前送给他的。
那时王玄之已经知道韩寄已叛变,但是隐忍不发,他假意收下这幅画,暗中吩咐露枞拿去烧了。
没想到露枞却将这幅画藏起来,还莫名其妙的被杀了,
“我记得,那九人在狱中时还写过血书呈给今上,请求搜查我们府上,那时我们已经搜过长公主府,没发现蹊跷,难道露枞有问题?”雪临说完便一阵后怕。
“现在死无对证,先不说露枞的问题,这幅画我研究了一下,没看出什么问题,你们有什么想法吗?”王玄之问。
瞬间尴尬的沉默蔓延,三人都闭上了嘴巴,
他们从小伴王玄之一起长大,且不说朝野上下谁不知王玄之对风雅之事一窍不通,他这些侍卫们还不如他,除了雪临精读兵书之外,另外两人一身蛮力,武功高强,只是识字不全。要他们分析一副画,简直是对牛弹琴,哦不,是逼牛弹琴。
王玄之也知道他们几斤几两,只是让他们知悉一下情况,于是他摆摆手:“一群酒囊饭袋,算了算了,爷爷我自己琢磨!”
雪临说:“我会在坊间打探一下兰知先生的消息。”
一席话毕,众人散去。
露枞死后,沈初就不能去书房了,每日,她都比小眉还有薇儿早回房间。
小眉这两日回房后都累的瘫软无力。
这天她回屋后对着沈初撒娇,“初初,你过来帮我按一按好不好。我快酸疼死了。”
沈初拿出药油过去帮她按摩肩背。
“这两天怎么回事?这么累?”
“别提了,世子这两天没有出门,管家可紧张了,现在除了正厅,我现在还要负责打扫书房。”
提到书房,沈初眼神黯淡了。
“初初,世子真奇怪,他竟一直待在书房,我之前怎么听说世子喜武,不怎么去书房,他这是转性了吗?”
“可能是太热了,所以懒得出门吧。”沈初随口胡诌。
此刻,书房里,王玄之在找一本书,平日里都是露枞帮他找的,现在手里却没可用之人。
他找了半晌没找到,最后气馁地一屁股坐回椅子,又想拿笔去沾墨,发现砚台都干了。
他气恼地把笔往地上一掷。
这时画眉端着一盅宵夜进来,将地上的笔拾起,又默默上前去为他研墨。
他看了看画眉,突然心头起了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