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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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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佩服,祁进他实在是……不惹事也要生非。那无所不在的气场,比什么生太极、冲阴阳都要厉害。表面上客气有礼,可冷冰冰的说句话都要往人家心口刺,最可气的是,他自己还一无所觉。
我们在南门处看打擂,他随口一说就惹了是非,别人不服,他又随口一句“擂主就算了”,人家辛辛苦苦在此打擂,他这话明摆着根本不把人放眼里。难怪他的人缘差得人神共愤,这“随口”没少惹是非。
也是我们实在倒霉,当场就有纯阳弟子把他认了出来,我们从人群中狂奔而出,到驿站处取了马赶紧遁逃。
我怕被同门瞧见,是因为我不告而别,可为什么见了纯阳弟子也要躲?
我这样问他,他说,虽然他是告辞了下山,可之前他根本没将打算告诉师兄师姐,若是他们知道他拐骗了我四处闲逛,还叫他们去万花提亲,肯定会大刑伺候。
我问他是什么大刑,他一脸痛苦之色,好半天才说,掌门师兄和于师姐一定念到他头疼为止。
如此答案,我不禁失笑。原来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师兄师姐唠叨。
不过,眼下这“大刑”肯定是逃不过了,就今天这场面,不传到李忘生和于睿耳朵里才怪。
洛阳南下,一路直达。我们跑得欢快,下马休息的时候,已是洛道。
与洛阳的繁华不同,洛道却是一片凄凉荒芜。
犹记得年幼时父亲为官,天下还是盛世升平,吏治偶尔有污,但并未影响根本。可这几年来,我与宋师弟行走江湖,渐渐多了许多不平事,甚至有些地方民不聊生。洛道正是这样一个地方。阴森腐朽,少有人居,居住在此的村民,生活也颇为艰辛。
我看了看天色,已近落日时分,不知可还找得到住的地方。
祁进四处走动查看,回来说:“我记得前方有个村子,我们今晚可以到那里休息。”
“江津村?”我疑惑,“那恐怕我们要走到半夜,离这里可不近。”
“这样么……”他敛眉思索,最后道,“算了,能走多远走多远,不成的话再说。”
我点头。反正我们都不是娇惯的人,行走江湖,没露宿过才奇怪,不久前我们在秦岭迷路,身边什么也没有不也好好的。就是这天已经冷了,会吃些苦头。
太阳下了山,天色渐渐黑下来。
一路策马狂奔,眼前已经看不太清楚路况,只好慢下来。
“祁大哥,天都黑了,现在怎么办?”
他翻身下马,前后看了一番,无奈道:“此处不适合露宿,我们再慢慢走一阵吧。”
我也下马,与他一路慢慢前行。眼下天实在太黑了,骑马也不安全,倒不如就这么慢慢走着。
他便绕过来,缠住我的手:“之岚。”
“嗯?”
“嗯……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太老了?”
这个问题令我惊奇:“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笑笑:“只是想起,你似乎比高剑他们还小一些……”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觉得我还小么?”
他愣了愣。
我也笑笑:“我是万花谷最年少的一代弟子,又未婚配,所以总是被人叫小姑娘。可是……其实我已经二十二了。”
我轻叹口气:“我们大唐,姑娘家过了十五,就该出嫁了。我若非江湖女子,只怕早已沦为笑柄……所以,我也是老姑娘呢!”
他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不过,他提醒了我一个问题,他年已三十二,而舅舅还未过不惑之龄,会不会……舅舅觉得接受他做晚辈太难了?
我仔细地想了想,这种关系还真奇怪……
正浮想联翩,忽然他动了一下:“之岚,前面有亮光。”
我抬头,果然远远地看到一点灯光,那亮光很小,应是乡野人家的灯光。我松了口气,看来今晚可以不用露宿荒郊了。
我们朝着灯光慢慢走近,果然是一户人家,看院子搁着的农具,应是农户。
祁进敲了敲院门:“有人吗?”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谁啊?”门“吱呀”开了,一个婆婆提着风灯走出来。
她提着灯看了半天,才问道:“你们是……”
我笑道:“婆婆,我们是过路的,不小心走过了,眼下没有地方住,可不可以在你这借宿一晚?”
“哦,这样啊……”那婆婆听罢,忙打开院门,“唉,天这么黑了,幸好你们还能找到我们这里。现在咱们洛道不太平,夜里乌漆漆的,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听说时常有什么货在这里给人抢了。闺女,我看你们也不是坏人,才让你们进来。你们把马拴这吧,这牛棚是空的……”
“谢谢婆婆。”
老人家很热心,带我们进屋:“老头子,来客人了。”
屋里有个老公公,歪在炕上咳了两声:“哦,是借宿的客人吧?来这边坐坐,外面天怪冷的。”
我们进屋,两位老人家这才看到他背着剑,老公公一下子站起来,顿时吓坏了:“你们……你们是……”
祁进见人家误解,解释道:“老人家不用害怕,我是华山纯阳宫的,不是坏人。”
“哦?”两位老人仔细看了看他身上衣衫,疑惑问,“是吕仙人的那个纯阳宫?”
“对,家师就是吕纯阳。”
闻听此言,两位老人家安了心,热情招呼:“原来是吕仙人门下的道长,来来来,坐。”
我看了他一眼,暗自好笑,原来他还有当坏人的本钱。
不过,谢天谢地,听说他是吕纯阳的徒弟,两位老人家十分热情,否则,为了不吓坏人家,我们只好出去露宿了。
这户人家姓陶,孩子在洛阳做工,年关才回来,正好有一间空屋我们可以借住。让我们坐着烤烤火,陶婆婆还要张罗给我们做点吃的,见她一个老人家举着灯往外摸,我连忙表示自己会做。
结果老人家说:“你这闺女,看起来哪像做过粗活的样子,跟洛阳来的小姐似的……”
这可真是误会,旁人看我万花弟子斯文儒雅,只当十指不沾阳春水,而实际上,万花谷虽有聋哑仆人,每个人还是要自己打理琐事。
看看行李里还有干粮,我就着做点粥,随后刷锅烧水。
祁进看着那碗粥,似乎有些疑问。我拉他衣角:“不许嫌,就这个了。”
他笑笑,听话地喝粥。
一边喝粥一边偷瞄他两眼,还好嘛,我也觉得自己的手艺不算多好可也不会差,何况就是粥而已,也不会难吃到哪去。
陶婆婆看着我们吃完粥,笑呵呵说道:“我们家小子在洛阳做工,屋子空着呢,你们就在那屋将就下吧。”
我们谢过。婆婆带我们去空屋,一边走一边念叨:“你们小夫妻出门也小心点,别忙着赶路,晚上没地方住可就糟了……”
这话听得我一愣,不过,有些事情也不需要跟别人说得太清楚。
“你们就睡这吧。有事到隔壁喊我们。”陶婆婆留下灯,笑呵呵地回去了。
灶间的水烧好了,我们各自去略略梳洗一下,回了借住的小屋。
看到角落里惟一一张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解了发脱了靴刚刚解下腰带,门突然被打开。
一时间,我们都愣住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我们忘了一件很关键的事……
床,只有一张。
我的手停在腰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当然不可能继续脱下去,但是赶紧穿回来……好像在暗示他是色狼似的。
过了好久,听到他清咳一声,转过身关门。
我立刻马上趁机束上腰带。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来。
我不知道他的脸是不是红了,但我知道自己的脸在发烧。
神啊,为什么我会忘了这么关键的问题,做出这么尴尬的事。
他慢慢走过来,坐到边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之岚,你……不会要我睡地上吧?”
我转开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话岂不是在问,是不是可以睡在一起。
好半天,我才想到说什么:“天太冷了,睡地上会着凉……”
“那……我们睡吧,明天还要上路。”
话虽如此,可是……可是真的叫我躺下去……
大约他也觉得很尴尬,也没动。
此时此刻,我非常希望天上降下一个大雷,把我劈了,这样就不用管接下来怎么办了。
“那个……我忘了喂马,你先睡吧。”说罢,他逃难似的起来出去了。
看看他确实出去了,我舒了口气。明知道他还会回来,衣服就不好脱了睡。我快速窝进去,把脸盖上。
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过了一会儿,听到门轻轻被推开,想必他进来了。我动也不动,心里默念,我是一朵花,正在吸收花肥,我什么也看不见……
灯熄了,然后身边一重,有人躺了进来。
我手脚冰凉,这下是真的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