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无声怀念你》水恋星夜

2、第 2 章

　　5 　我刚到咖啡厅，就看见了洛涯。他坐在最暗的角落，可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他朝我挥了挥手，笑着说：“花华，我们又见面了。”
　　　我也笑。希望他今天晚上能唱首歌。
　　他招呼我坐下。“不着急开始吧？”他问。
　　我点点头。轻轻綴了口咖啡，有点为这香味迷醉。
　　　“能看见你真好。”他像个小孩似的又笑了。“其实今天晚上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我微微呆了一下，有点甜蜜。
　　　“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我抬起头，一不小心又迷失在他那双深邃清澈的瞳仁里。我凝视着他，专注而忘情。
　　　我看见他的笑容一瞬间扩大。
　　　“你这么爱看我吗？”
　　　他总是这么直接而坦白，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紧张起来。又拿起咖啡缀了一口。越来越迷恋咖啡的味道。
　　　他这回哈哈大笑起来了，旁若无人。我有点生气，放下咖啡，起身就要离开。
　　　“哎——”他赶忙拉住我的手，手心里又跑出了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感觉。“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我点点头，脸微微发热。
　　　他又笑了，纯真而无邪。“那好，很好。”
　　　“明天晚上我想和你看电影。”

　　6 　月华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子，自从认识她后，我就再没感到孤单过。很多年前，在妈妈的葬礼上，我第一次遇见月华。葬礼很简陋，我孤单地站着，月华也孤单地站着。然后她朝我走来，轻轻抱住我，温柔地对我说：“哭吧，我知道你想哭的。”
　　　我真的想哭。原本我以为我的泪早已经流干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关心我了。可是月华轻轻的一个拥抱，让我以为干枯了的双眼又涌出泪来。
　　　月华说她没有父母。她说这些的时候神色平静，可是我能体会到她的孤单与痛苦。
　　　我们一起长大，相依为命。我们本来都是安静而脆弱的人，但是她常常说要保护我，然后她会叫自己坚强起来。我想告诉她不用保护我，可她总说：“花华，这是我的心愿。我来代替你的声音，一辈子。”
　　　她这种坚持让我痛心。我希望自己能回报给她的，不仅仅是一句谢谢，还可以有更多的能够让我欣慰的事情。尤其是在她有了男朋友之后。
　　　其实我不是很清楚他们是怎样发展起来的。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她突然就告诉我：“花华，我有男朋友了。”
　　　一方面，我替她找到归宿而欣慰，一方面又感到害怕，我那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依靠月华，我害怕被月华放弃，害怕又回到那种孤单的日子里去。
　　　然而月华没有放弃我。晚上她还是到咖啡厅陪我，我弹琴的时候她还是在安安静静地听，还是那么衷心地为我鼓掌。
　　　后来我认识了她的男朋友，叫田志远。我总觉得他太轻浮，这种男生是最不可靠的。我想告诉月华我的想法，可最终还是没再提起他。我只是正式见过他几次，在街头偶遇过几次，对他的了解实在不深。也许田志远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我这么做简直就像个无耻的嫉妒别人幸福的人。
　　　不管他是个怎样的人，对于月华花在我身上的时间比他还多，他怎么也会心生不满吧？

　　7 　自放学后我就一直在房间里打扮，月华陪着我忙个不停。她问我：“花华，你喜欢上那个叫洛涯的人了吧？”
　　动作停了一下。
　　没想过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欢他，但是我在乎与他的相处，喜欢与他的相处，我喜欢他清澈的眸子和好看的笑容，面对他时会莫名其妙地紧张……如果说这便是喜欢，我想我是喜欢他了吧。
　　　月华看着镜中泛出红晕的我，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我出门口时，她才严肃地对我说：“花华，如果你看见他的额上有角，就尽早离开他。”

　　8 　我在街上遇到了田志远。
　　　人潮如海，霓虹灯不停地闪，闪过红，又闪过蓝。突然就听见了田志远很响亮的一声——“花华！”
　　　他钻过人潮，钻到我面前，喘着粗气。“果然是你。”
　　　我朝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走我的路。
　　　“哎——花华，你要去哪里？”他着急地喊起来，又跟了上来。
　　　电影院。我用手势告诉他。对不起，我赶时间。
　　　他似乎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你约会？”
　　　我礼貌性地点点头。
　　　“和月华？”他又问。
　　　我停下来，有点疑惑，又有点厌烦。我摇摇头。
　　　“等一下。”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定定地看着我。这眼神让我不安。
　　　“我喜欢你。”
　　　街上人流汹涌，喧嚣声，嘈杂声，不绝于耳，震耳欲聋，却没有任何一点声响比这句话来得清晰。
　　　我抬手，给他一耳光。
　　　此刻我才真真正正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我明明那么想骂他流氓，骂他无耻。他是月华的男朋友，却背着月华对我说喜欢我。他到底把月华当作什么？把我又当作什么？又把他自己当作什么？我感到心里一阵一阵抽搐。
　　　“其实我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和月华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接近……”
　　　我再给他一耳光。
　　　我想月华知道了一定很痛苦，比我更痛苦。我不喜欢别人利用月华，月华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可是，对这些存心伤害月华的人，我又能怎样？我甚至连骂他一句无耻也做不到。
　　　我想逃，想尽快见到洛涯。我跑，一直跑，不分东南西北。我突然又孤单起来。月华一旦不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是了。街上人流匆匆。这个世界其实很大，可是能让我容身的一个小小的地方怎么也找不着。面对一波又一波袭来的彷徨与无助，我除了宣泄泪水外别无他法。这种可怕的感觉自从月华出现后就不再有过。可是如今，如果连月华也被伤害，我就只能逃避么？
　　　我就只能逃避！
　　　肩上突然搭来一双冰冷的手，我抬头，迎上了田志远阴冷的目光。这目光让我恐惧。我想出声喊月华，可是我又害怕我真的喊来了她。
　　　田志远把我按在墙上。我看着街上眩惑的霓虹灯，感到一阵阵心寒。我知道没有人会在意暗角里正在发生什么，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甚至没有人会向这里投来哪怕只是一瞥。没有人会知道我的恐惧。
　　　除了洛涯。
　　　当我见到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再次闪现出雨后天空般的碧蓝的时候，我就安心起来了。
　　　田志远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一拳打倒在地。洛涯看起来浑身是怒气，这漆黑的暗角里，他那双眸子是那么碧蓝，碧蓝得分明，带着一种慑人的气势。田志远有些呆了，刚反应过来正要起身还击，突然不远处射来了一束灯光，照在洛涯身上。
　　　然后我分明看见了他额上的角，那从没在我的记忆中褪色的角，绮丽而魅惑。
　　　田志远大叫起来。“角！这怪物！怪物！”
　　　灯灭了。我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月华。
　　　洛涯搂住我。我有点惊恐地看着月华。
　　　月华定定看着洛涯，神态严肃。“你打算怎么办？”
　　　洛涯没有回答，他凝视着我，用他碧蓝的眸子凝视着我。我看见了深情，我甜蜜，也迷醉。忽然我的双眼迷濛起来，脸上悄悄划过一颗泪珠。
　　　“花华，不要哭，不要哭。有我。我在你身边，永远。”
　　　他呢喃，为我吻去脸上一颗又一颗滚下的泪珠。然后吻上了我的唇，深情而宁静，炽热而温柔。我搂上他的颈，有一种缠绵的快意在心里荡漾。
　　　霓虹灯在变幻。这个世界怎样已经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