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五蕴—》凡尘星雨

3、3.

　　3.
　　开封连阴十日，乌云蔽空，不见日月。陶显章的生死已成百官口中之忌，非到万不得已无人肯提。
　　开封府客房内，白玉堂换下染了灰尘的外衣，换上轻软便袍。原本差了人去沽酒，买回来却忽然没了喝酒的兴致，独自一人抱剑倚在廊下发呆。
　　今天十五，该是团圆之月。若非这闷煞人的阴天，你我不是可以千里共婵娟？
　　胸中突地一跳，既酸又热。白玉堂急忙仰头，将涌入眼窝的暖流倒回腹中。怀里的剑抱得更紧，护手处硬硬的硌着胸口。
　　皮肉的疼，从外面压住心口上一阵阵绞痛，提醒自己，有些事，不能想。
　　我什么也不必想，只须信你。一诺千金的人，说会回来，就必能回来。
　　一月，一年，三五年，只要我还活着，总能等到你回来。
　　一阵北风窜过，鸣声凄楚，扫落檐上雪粉，纷纷扬扬。冰冷的雪珠扑在脸上，针刺一般；几粒细碎洁白撞上软缎锦袍，霎时不见了踪影。白玉堂一动不动痴望着连绵无际的灰黑色浓云，浑然不觉时光流逝，不知不觉已过了午夜。
　　“喀”的一声轻响让他瞬间睁大的双眼。决不会听错，这是瓦片在人脚下错动的声音，间或一响，向后宅方向移去。
　　白玉堂无声冷笑，侧身隐如回廊的阴影中。翩若蜻蜓疾驰过空寂的中庭，在墙边大树的掩护下翻入了后宅。
　　包拯睡房的灯光早已熄灭，院中三五守卫，正按刀踱来踱去。侯得片刻，厢房屋脊上一人探出半个身子，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纵身跃至卧房顶上，便欲往屋后藏身。
　　白玉堂看准他足尖刚点上房瓦的瞬间，抖手一枚飞蝗石便招呼过去。那人“哎呦”一声低呼，身子晃了两晃险些跌落。
　　“小贼，还不束手就擒！”
　　白玉堂一声清喝，长剑恍若电光疾奔，与那人斗在一处。刺客先吃了一记暗器，又被攻了个猝不及防，章法一时凌乱。两个人在房上来来回回不过三十几回合，只见剑光暴然一长，刺客已仰面摔落院中。
　　闻声赶来的守卫一拥而上将那人按牢捆紧，白玉堂随后落下，挥剑挑去他面上黑巾，伸手一捏，将下颌骨卸了下来，旁者立刻从他舌下掏出一粒蜡封小丸。然后再看刺客面目，编发髡首，竟是辽人模样。
　　这是包拯从屋中出来，见了刺客面貌亦觉惊异，沉吟片刻说道：“番邦之人行刺本府尚属首次。值此多事之秋，恐有大事将要发生。白少侠，今日你不必护送本府上朝，抓紧时间问清这刺客的口供。”
　　“是，大人。”
　　白玉堂领命，侧目无看刺客，跪伏在地，犹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邢求之事，白玉堂本不擅长。那刺客顽劣非常，几顿鞭子下去还不服软，咧开嘴高声大笑：“小子，你也就得意这一时！从今天起宋国上下大乱，不出几天便成我大辽的牧猎场。你，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刀吧！”
　　“我大宋乱与不乱，岂由你一言而定？”白玉堂眉梢高挑，凤目中寒光闪烁，“说，你的主子是谁？为何前来行刺？”
　　刺客却不答他，低头喘几口气，目光中带上了三分嘲讽：“你武功好，是那姓包的官儿好狗命。但昨夜之后，宋国高官或死或伤，皇帝八成也活不了，怎抵挡我大辽的百万雄师？小子，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向上面求情，保你个活命。。。”
　　“住口！”
　　皮鞭在空中呜地一声锐鸣，狠狠落在裸露的肌肤上，顿时血花四溅。刺客痛苦地哀嚎一声，浑身抽搐着昏死过去。
　　白玉堂脸色铁青，将鞭子还给身边的狱卒，脑中轰轰乱响。
　　刺客远不止这一人，难道竟是撒网般铺开，分头刺杀朝中要员？甚至，皇宫中也不安全！
　　动如此大手笔，意在搅乱我大宋中枢；那他适才所说的“百万雄师”，岂不表示。。。
　　冷汗慢慢渗了出来，周身冰凉。
　　正这时身后有狱卒高呼：“包大人到！”白玉堂精神一振，急忙一转身快步迎了过去。
　　“大人，请上报皇帝速做准备，辽国意欲发兵我大宋！”
　　正要细说下去，白玉堂一怔住了口。包拯面色凝重，闻言只是蹙了蹙眉，并未十分惊讶；身旁还有两人，一般的乌云覆面，忧上眉梢，竟是八王和庞太师。
　　“有劳白少侠。刺客现在如何？本府与八王和庞太师需立即联审此人。”
　　“他昏过去了。我这就叫人泼醒。”
　　白玉堂镇静下来，回身命人提水。一桶冷水兜头浇下，那刺客低声呻吟着醒来。抬头看见包拯，神色不由一怔；再及看见八王与太师，顿时面色大变。
　　“昨晚共有七拨刺客，分头行刺皇上，本府，兵部杜尚书，兵部柴侍郎，八王爷，庞太师，和吏部董尚书。除柴侍郎殉国，及董尚书负伤外，余者毫发无损。”包拯目视刺客，沉声说道，“辽主欲在发兵前先乱我中枢，毁我军心，此计已然失败。本府现在问你几句话，若肯从实招来，或可饶你不死。”
　　刺客面色灰败，闻言只是低头发怔，毫无反应。半晌缓缓抬起头，目光如死，低声道：“刺杀未成，本就该自裁，不需要你饶我。”
　　八王上前一步问道：“本王问你，奉吾皇之命出使辽国的陶显章陶大人，他的生死如何？”
　　刺客沉默片刻，轻叹一声：“那姓陶的宋官倒是个硬汉子。我们大王本想招纳他，他却在大殿中当中回绝喝骂，结果被推出去砍了。”
　　这事众人心中都早有了估计，闻言并未十分惊讶，相顾凄然叹息。
　　“那么使团其他人等如何？随行武官展昭是生是死？”包拯紧接着问道。
　　刺客未答话先挑了挑嘴角，轻蔑一笑：“宋人死的活的都有。那武官挺聪明，活得还不错。离开上京前我还见过他。。。”
　　他卖个关子，白玉堂在一旁已忍不得，只觉熊熊大火烧在心上，一分一毫也按奈不住，不禁脱口问道：“他怎么样？”
　　“他嘛。。。”刺客面带讥讽环视众人，轻描淡写说道，“他如今侧身在萧长锋大将军麾下，已在出征宋国的途中了。以萧将军神勇，不久之后你们便可在汴梁城内看见他。”
　　“胡说！”
　　一声暴喝炸响，众人惊得一个寒战，一齐看向出声之人。白玉堂浑身簌簌发抖，愤怒得扭曲了面容。
　　九天惊雷，轰然落在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