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诀》霏恋影蓝

19、初见（二）

　　童音本是在房中看书看得好好的，突然感觉地面颤动了一下，一抬头，便见白虎像是见了猎物般蓄势待发地立在了原地。
　　有什么东西惹得白虎这样警惕？她迅速起身，阖目凝神，在心中排出渊劫大阵，却感觉不到一点异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童音睁开了眼睛，正在疑惑，却听得“笃、笃”两声叩门之响。
　　“谁？”她走到门旁，将声音扩散出去。
　　“啊，是位姑娘……这房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可否让我进去看看？”
　　童音将门开了一条小缝，外面站着个穿着不伦不类的少年，用探心一试，竟然穿过了他的身子。看来是术法全无的普通人，她打开门，少年笑了笑，闪身而入。
　　待他一进屋里，童音立刻在心中催动咒语，将整个屋子包裹进了空目结界之中。
　　“嚯！我说怎么不敢露头，原是你这房里有只老虎。”少年见了白虎一点不怕，却仍护着右手往后跳了几步，“你是中原人吧？不怕这老虎吃了你吗？”
　　“法西是灵圣，不吃人间的东西。”她右手慢慢握住一个风刃的起势，如果这个少年有丝毫的轻举妄动，她马上就会杀了他。
　　“喔……那有问题的就应该是姑娘你了。”
　　“嗯？”
　　“我是南疆苗家十八寨大祭司祭幽法师的三弟子，我叫溪泽。我的蛇告诉我附近有极好的蛊虫，我追了三天才找到这里。既然那只白虎是灵圣，那染了蛊的就应该是姑娘了。”少年转过身来，认真地解释着，“姑娘可否让我看看？”
　　“你……是做什么的？”童音打量着他，确实有些不太像中原人。
　　“啊？啊，我在师傅手下什么都干啊。我从小就替师傅养蛊，都快二十年啦！姑娘，你是不是怕我非礼你啊？”溪泽忽然想起师傅嘱咐的话来。
　　“什么？”
　　“哎？中原的女子不都是不能被男人碰身子的吗？”
　　“……你能看出我中了蛊？”童音这才相信他真的不是中原人。
　　溪泽探着头仔细看了看童音的面相，“奇怪，怎么从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灵犀，别藏着了，那老虎不吃你，出来认认是不是这位姑娘带了蛊？”他拍拍右手小臂，灵犀从袖口中冒出头来，嗅了嗅，绿色的眼珠忽然亮了。随后整个身子从袖子里滑出，落在溪泽掌里，尾巴一翘，欢快地摇摆起来。
　　怕突然出现的灵犀吓着了童音，溪泽赶忙合上双手，将灵犀塞了回去。
　　“如果真的是蛊，你能帮我解了吗？”童音认得溪泽的那条蛇，竹叶青，在南疆是圣物，更是天生就被驯养来认蛊的，所以对溪泽的身份又多了一层确定。
　　“嗯，要看是什么蛊了。刚才灵犀那么高兴，应该是很珍贵的蛊才对。姑娘知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蛊？”
　　童音摇了摇头。
　　“那可难办了……”溪泽有些失望，好不容易发现了条大鱼，但他也不能强迫这姑娘验蛊啊。
　　“要怎么做才能知道？”
　　“得用血滴在手腕上才行。”
　　童音思考片刻，抬起左手，将衣袖翻卷，然后伸到了溪泽眼前。
　　“你愿意让我验蛊？”溪泽又重新振奋起来。
　　童音点了点头。
　　“那坐下来弄吧，哦，你得让你的老虎避开，一会儿要见血的。”他马上解开包袱，从里面翻出火镰来，打着了桌上的灯。
　　童音让白虎去了屏风后面，然后坐在了溪泽对面。
　　溪泽拔出腰间的银刀，在火上烤了一下，然后划开了左手的食指。他一边念着苗语一边将手悬在童音腕上，暗红的血一滴滴落下，落满七滴，他翻转手腕，将手伸进右袖里。
　　血色在童音的腕上蔓延，并未滑落。而是慢慢化为粗细不一的线状，沿着她的小臂网上攀升，忽然一个瞬间便尽数隐去，竟似被吸进了她体内一般。
　　“噬穴和侵脉！”溪泽不可思议地大叫起来，“真的有啊！”
　　童音默默将衣袖放下，等着听溪泽接下来要说什么。
　　“失礼失礼，我太高兴了。”溪泽回过神来，“姑娘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吗？”这样重的蛊竟然下在一个姑娘家身上，真是让人不解。
　　“没有，这蛊……很厉害吗？”童音虽然术法了得，对蛊却知之甚少，对南疆的了解也仅限于小时候看过些关于南疆的书。
　　溪泽比划起来，“不是一种，是两种。噬穴和侵脉都是了不得的！你中这蛊很久了，它们都被你的血脉养肥了，现在更厉害。只是，再不解去的话……”他想起自己的血瞬间消失，便不自觉地替眼前的女子惋惜，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再不拔了蛊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还可以拖多久？”
　　“若是不理会，最多……半年。若是拔了蛊，再好生调养，以后都不会有事！”
　　半年的时间，实在是不够用，童音又问：“那你……能帮我拔蛊吗？”
　　“嗯！能！但是……”
　　溪泽面有难色，可是想到师傅的要求，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苗人讲信用，我绝不诳你。这蛊极其珍贵，我想要。可是若是它们离开你的身子，又没能马上落回血中，那就会化成粉啦！”
　　“所以呢？”
　　“所以，所以……所以那个拔蛊的时候你得光着身子，我才能……”溪泽越说越小声，他观察着童音的脸色，最后几个字几乎被吞进肚子里去了。
　　“衣裳不能碰的话，术法呢？”
　　“嗯？这我倒是不知道。”
　　童音手一扬，白色的雾便横在了她和溪泽之间，溪泽觉得神奇便伸手去摸，然而却毫无阻碍地将手伸到了童音面前。
　　“呀！中原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溪泽一拍手，“这个可以！到时你将这雾弄到周围，我就看不见你的身子了，再用鬼指盘判明了方向，就可以拔蛊了！”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啊，姑娘，你，你可愿意这样做？”
　　“需要多久？要准备什么？”童音缓缓吐气，白雾跟着烟消云散。
　　“嗯，需要等月圆之夜，剩下的都是我要准备。对了，等候期间姑娘你不能动用你的术法。”溪泽仔细回想着蛊王笔记。
　　如今才十七，到下个月圆不动术法，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以后也不太可能。童音站起身来，“有劳溪泽公子了，我想，这蛊，我怕是得一直带着了。”
　　“可是姑娘的身体，现在已经吃不消了呀。姑娘若是需要时间，我可以先给姑娘配些压制蛊毒和蛊动的药……”溪泽急切地打开包袱，这姑娘香消玉殒想来就可惜，再者宿主一死，蛊也就跟着死了，他拿什么回去跟师傅交差啊！
　　童音看着他在各色的瓶瓶罐罐里捣鼓，不动声色地撤掉了空目结界。却在收术的一瞬间像是遭了反噬一般气血沸腾，心火如灼。
　　“姑娘，来，这个给你，要是蛊发作了，就喝蓝色瓶子里的药，这个绿瓶里的药丸每天一粒，能压住蛊动。”溪泽本来想将瓶子交到童音手里，中途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之说，急忙改为放在桌上。
　　“谢谢公子。”
　　“不必。”溪泽吹了声口哨，然后打开了窗子，不多时一只苍鹰飞了来，落在溪泽的手上，“这是灵翔，我留在姑娘这儿，要是想拔蛊或者出了什么问题就遣它来找我。不用费心喂养，它会自己找吃的的，平常也不会跟的太紧，姑娘不必担心。”他喂苍鹰吃了一些什么，然后让手一抬就让它飞走了。
　　收拾好包袱，溪泽打了个揖，“姑娘保重。”然后就离开了童音的房间。
　　关上窗子，童音转头看了看桌上的那两个瓶子，疲惫地闭上了眼。法西感应到了主人的心境，走过来靠在她腿侧磨蹭了两下。
　　这个人，究竟能不能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