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Euphorion》幽*

2、章贰·局外者

　　章贰·局外者

　　浦原喜助放下手中的瓷质茶碗，长长地吁了口气。
　　抓过一旁的帽子戴上，不经意地勾起嘴角。
　　“这大概是本店开门最早的一天吧…”
　　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了一句。
　　没有人回应，无趣地站起身，打了个哈欠。
　　“小雨，可以开门了哦。”
　　黑发女孩应了一声，啪嗒啪嗒地跑去开门，拖鞋在木制地板上啪啪地拍着，步子听上去很欢快。她很想知道自家店主这么早开门时为了迎接哪位客人。
　　看着女孩奔去的背影，浦原向里屋瞟了一眼。
　　纸扇掩饰下的嘴角勾着调笑的弧度。
　　“她来了哦。”
　　听见浦原句末恶质的笑声，里屋传来一阵沉默。
　　说是晚上九点，她怎么会提前十三个小时来找自己？但无良奸商那了然的语气又不像有假。虽然他一向是那样不正经的说话方式。
　　像是听见了里屋那人的疑惑，浦原得逞地笑开了。
　　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会乖乖地听你安排的话，她就不叫水奈漓月了。”

　　——我向你走去。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我向你走去。

　　“阿散井，麻烦你把这份报表送到财务部吧。”
　　水野将一份报表放在恋次的办公桌上后，转身走回了座位。
　　刚想回他一句「老子凭什么要听你的！」，却在收到部门经理严肃的眼神示意之后，不甘心地吞了回来。撇了撇嘴。要不是经理昨天「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阿散井啊，如果你改掉这个火爆脾气的话，肯定能升职」，他才不会这么「忍气吞声」呢。
　　于是只能从座位上站起身，拿过报表扫了一眼。
　　邻桌的一护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恋次当即就将那份厚厚的报表毫不留情地敲在了一护头顶。
　　在后者呲牙咧嘴之际，大步走向财务部经理办公室。
　　啊啊，这文件夹还蛮结实的，应该会痛吧？
　　——甸着手中的报表，恋次如是想着。
　　不过和露琪亚的「家暴」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吧？
　　——随即又这样补充道。顺道同情起那位住在自家隔壁的黑崎先生。
　　当然，同情归同情，不痛不痒也不少块肉，所以这个同情的念头在走进拐角尽头的办公室时，就被恋次忘得一干二净了。
　　径直走过去将厚重的文件夹放在了经理办公桌上，准备转身。
　　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呢？
　　看着眼前差不多已经埋进电脑屏幕的账务室经理，恋次愣了。
　　话说回来…自己跟账务部的人并不熟啊。
　　——言下之意是，自己根本不记得这位经理姓甚名谁了。
　　所以，自己应该说的“××さん，这些是本月的账务报表”之类的话，完全说不出口啊…啊…他到底姓什么呢？可恶……
　　终于感觉到办公桌前站着个人的账务部经理抬头，眨了眨眼睛。
　　啊…盯着电脑屏幕一上午了，眼睛都快瞎了…
　　——这是该经理的心理活动。
　　恋次看着一桌之隔的年轻经理，依旧想不起对方的姓。
　　看来自己跟升职果然是无缘的吧…
　　恋次无声地叹了口气。
　　“阿散井…阿散井？”
　　感觉有只手在自己眼前晃动着，恋次忽地从叹气中回过了神，眼前之人疑惑的表情落入视线。于是为自己的走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啊……抱歉…刚才说到哪了？”
　　心里暗叫不好，自己居然在经理级人物说话时走神了。
　　“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对方却是平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气温骤降。
　　“ano…那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哈。”
　　虽然很不礼貌。但自己依旧打死想不起对方的姓氏，只能「ano、ano」地带过——看对方那张还算友善的脸，应该不会计较这个吧？
　　意料之中地，对方只是摆了摆手，又坐回了电脑前。
　　松了口气，恋次准备离开。
　　右手刚搭上门把手，身后之人却叫住了他。
　　“啊对了，你去各部门通知一下吧，今晚的会议取消了。”

　　会议取消=可以和漓月共进晚餐
　　——这是阿散井恋次心中不变的定理。

　　当浦原惬意地倚着店门晒太阳的时候，小雨还在门前努力地扫着。
　　哗、哗、哗，扫帚有节奏地在地面划过。
　　女孩那双黑色的大眼睛看起来没有焦距，有些呆滞的无神。
　　虽然知道她的眼神一向如此，浦原还是忍不住唤了唤女孩的名字，在收到后者疑惑的目光后，半认真半调侃地说道：“小雨你再这样双眼无神的话，我会被告状虐待员工的。”
　　而女孩只是“哦”了一声，继续扫地。
　　浦原盯着没有一粒灰尘的不知有什么好扫的地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收回目光，望向空中那个毫无杀伤力的太阳。
　　唉…完全不刺眼呢，这个季节的太阳。
　　——话说，那个自己一直在等的客人怎么还不出现呢？难不成她真的会乖到按约定时间露面吗？方才自己正胸有成竹地说她会赶来咧，他可不想在后辈面前颜面无存啊…
　　啊咧，说颜面无存好像有点言重了噢。
　　…等等，浦原喜助你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毫无营养的自我对话啊？！
　　唉，果然是日子太过无聊了么？
　　——又是一声长叹。
　　就在这口气还未叹完之际，远处传来了钟楼的敲鸣。
　　于是浦原边叹着后半口气边数了起来。
　　笨重的九次钟响。已经是九点。
　　在最后一声钟鸣散尽之后，浦原喜助半眯着的眸子忽然来了精神——可以这么描述：他感觉到了，无聊生活的调味剂在向商店走来。
　　“喂，她来了。”
　　也不知道屋内的人有没有听见。
　　浦原直起了倚着木门的身子，向前走了半步。
　　“小雨，客人来了哦。”
　　话刚落，漓月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视线里。
　　女孩终于停下了扫地的动作。
　　刚想仔细看清来者，却感觉那道白色的身影一晃，视线落了空，方才还在几十米外的气息忽然转移到了身后。好快…小雨有许些的愣神。
　　跟着回过了头，浦原面前已多出了一道身影。
　　小雨眨了眨眼睛，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漓月。
　　然后她看见自家店长的视线越过身前之人，来到自己身上。
　　“扫完地了？”他看起来像是在笑。
　　女孩木木地点了点头。不知所指。
　　“或许你要白忙了呢。”
　　浦原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离自己三步远的漓月，习惯性地勾起嘴角，也不准备去解答女孩眼中的疑惑，只是对她笑了笑，然后视线回到漓月身上。
　　“欢迎光临，水奈小姐。”

　　——为什么相信我？
　　——没有为什么。我只知道，我会无条件地相信你。

　　“您拨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The number you dialled…”
　　第三次听到同样的提示音，恋次有些丧气。
　　坐在他对面的一护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不解地望向面前吃得正欢的一护，恋次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我是说，拨不通就别拨了，先吃饭吧。”
　　一护咽下大口饭，重复了一遍。
　　“被露琪亚抛弃的人没有资格在这里说风凉话。”
　　白了一护一眼，恋次拿起勺子开动了起来。
　　一护瞪着方才分明是在损他的恋次，一时不知该怎样反驳。
　　“——切！”最后只发出这样一声毫无意义的语气词。
　　刚才趁午餐时间拨了个电话给露琪亚，告诉她自己今晚不用参加会议所以可以回家吃饭，谁知对方毫不领情地丢下句「你怎么不早说？我已经约了井上了！」便挂了电话。
　　本以为恋次拨不通电话自己便可以借此出口气。
　　——没想到反被对方将了一军。
　　损友啊损友！
　　正感叹着，恋次的手机响了。
　　于是一护看见正喝汤的恋次被呛了一口，然后赶忙摸出手机，看着屏幕愣了三秒，接了起来，十秒钟之后，挂断了电话。
　　一系列动作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漓月？”好心问道。
　　“是露琪亚！”狠狠地瞪他。
　　“唉？她找你做什么？”不解。
　　“她说漓月不在家叫我别再打电话了！！”怒。
　　不耐烦地答道，末了撇了撇嘴。
　　一护有些哭笑不得。八成是露琪亚那家伙又在阳台悠哉了吧——然后被隔壁间歇性响起的铃声弄得扫兴，才拨了个电话「警告」恋次的吧。话说回来，她怎么知道是恋次拨的电话？
　　——啊啊，翻阳台这种事对于她来说不是件难事吧。
　　看着埋头吃闷饭的恋次，一护想笑。
　　于是他再次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显然，你也被抛弃了。”
　　“彼此彼此。”
　　结果还是无趣地扯平了。不愧是难兄难弟啊…

　　——话说回来，漓月只是暂时不在家，我还是有希望赢你的。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比的？幼稚！
　　——……切！
　　——喂，你那种鄙夷的眼神算什么意思？！

　　露琪亚挂下电话，环视了一下房间。
　　闭上眼，只能听见秒针的滴答声和窗口风铃的清响。
　　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最后看了眼书桌上反扣着的书，退出了房间。
　　这里阳台的视角和自家阳台差不了多少，让她有种身在自己家里的错觉。当然，也有可能是经常来此作客的缘故。这样想着，露琪亚熟练地翻回了自家的阳台。
　　很好，楼下只有野猫一只路过，没有人注意到她。
　　满意地点了下头，又开始躺入躺椅看起了漫画书。
　　实在是，悠哉而惬意啊…
　　对了，不知道一护那小子晚餐会怎样度过呢。
　　——八成又是泡面加蛋吧。
　　想到这里，才记起自己还没吃过午餐。一早上都在悠哉，似乎并不是很饿，但转念一想，还是觉得应该吃点什么。于是重新站起身，走进了厨房。
　　路过客厅的时候，露琪亚顺道瞟了眼挂钟。
　　——漓月出门该有四个多钟头了吧？
　　念及此，不觉锁了锁眉。

　　——我在向你走去。但有什么，在阻止我走向你。

　　——壹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