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種》莊笑薇

6、你的志願

　　上官仁痊癒，上官憫天便以唯一繼承人的重帽一扣，要求每日必須跟隨她學習從商技巧、管理家業等困難重重的問題，苦了我的腦袋。

　　雖然老爹一度有心疼我剛康復就必須接下未來上官家主重擔，跟老娘小抗議了下，不過從這幾天看來，抗議明顯無效，老娘她是吃了秤子鐵了心，迫切希望把我鍛鍊成優秀繼承人，大概是想跟她的夫婿們早早遊山玩水去吧！

　　哼，我是誰啊，怎麼可能受制於人類！但也必須承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要我還住在上官仁的皮囊一天，我就必須接受這軀體原來宿主該承擔的責任。

　　不過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人不轉腦轉，我必須承擔上官人應盡的責任，不代表必須實踐，責任來了可以找人分擔嘛！

　　問題又來了，該找誰分擔呢？

　　嘻嘻嘻，我不介意做些善事，化身為伯樂，啟發某些千里馬的才能，替他們指引一條充滿輝煌的人生道路，也解決我的麻煩。

　　招來身邊頭號麻煩人物──紫小鬼，第一個準備被我推銷出清的商品。

　　「小姐，您招紫笙有何吩咐？」啊哈，原來紫小鬼叫紫笙，記下來記下來，用人手則第一章，讓對方感受到你對他的尊重，進而取得信任以便將來供你奴役，呃，不，是幫助，熟記對方長相和名字是成功至勝的關鍵第一步。

　　「紫笙快過來，來我旁邊坐下。」我流露出難得一見的慈祥，熱情地對他招招手，並拍拍身旁的座位。

　　「紫笙豈敢與小姐平起平坐，小姐乃千金之軀，紫笙不過區區......」對於他一而再再而三緊張兮兮、卑弓屈膝的模樣，我失去了耐心，打斷他還沒講完的一串惺惺作態自貶話。

　　「算了，愛來不來隨便你，但不要在我面前虛假，小鬼！」他的身軀明顯一僵，沒答話，於是我繼續說道。

　　「我不曉得你什麼時候開始伺奉我，進來上官府前做過什麼事，也沒興趣聽你自憐自哀的身世，身處於大環境下的無奈，既然沒能力改變環境，就該學著調整自己的心態，世界上跟你有著相同遭遇的人太多了，更慘的大有人在，你，並不值得同情。」我滿意地在他眼中看見秘密被揭穿的難堪、驚訝、憤怒和更多的迷惘。

　　「不用問我怎樣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世上根本沒有秘密，有的只是尚未被發覺、尚未被杜攥、尚未被潤飾的事實罷了。」沒錯，世上根本沒有秘密，所以我要讓萬物生靈知道逃避我們的存在，壓抑我們的事實，將會帶給他們自己什麼樣的後果！

　　「你想拐個彎讓我從他人口中知道你不堪回首的過去，進而產生同情心，再利用你的機靈，讓我深感不可或缺，運氣好些是側夫，運氣差些是男寵，但無論結果如何，至少脫離下人命運。」呵呵呵，紫笙啊紫笙，你那慘白驚恐的臉，只會令我更加嗜血。

　　「我只能說，將賭注全押在我少得可憐的同情心上，你還真不是普通的蠢！不想自己可以做些什麼，只想別人可以幫你做些什麼，更蠢！受大環境打擊就喪失鬥志，還有臉自以為是全世界最可憐的人，希望有人同情，你，真、難、看！」徹底摧毀崩潰吧！唯有從灰燼中浴火重生的鳳凰，才能長出最艷紅美麗的羽毛，唯有徹底打碎一個人的人格，才能重新塑造出嶄新的人才。

　　「不！妳什麼都不懂，妳這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怎麼會懂我......」紫笙乖巧斯文的面具被我扯下來，換上憤世嫉俗的真實樣貌。

　　「我是不懂，也不想懂，人生是你的，也許把自己當作全世界最可憐的人會稍感安慰些，但這只是自欺欺人，我可以提供你一個改善現狀的機會，不過你得一切靠自己。」不理會他激昂的情緒，我始終保持平穩的語氣。

　　「怎麼可能......這個地方怎麼可能允許我.......」

　　「對我而言，只有你能不能下定決心的覺悟，其他，都是狗屁藉口！」

　　「紫笙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能力？」他少了剛才的激動，像個迷路的孩子般茫然而迷惑地望著我。

　　「那你總該有志願吧？別想用什麼爛藉口說春月國女尊男卑，男人除了將來找個好人家結婚生子、養兒育女外，還能有什麼理想抱負，是人都會有想要做的事，我既然開口問，就保證有機會，你的顧慮在我看來都只是沒有覺悟的藉口。」

　　紫笙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知道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做決定事件多麼殘忍的事，但這就是現實社會，沒有人會同情你，你必須學著讓自己變強，否則就只能隨著大環境的洪流，徬徨不知去向地流動，直到生命結束的一天。

　　「紫笙，紫笙將來想做生意，開間屬於自己的店。」他畏畏諾諾地道出同年的志向，如今只能深埋在心底當作美好回憶的志願。

　　「什麼樣的店？」

　　「紫笙沒想過，當時還小，只知道自己想開店做生意，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他有些自卑地攪動十指，更害怕我會因為他沒啥建設性的回答而拒絕給他機會。

　　「你挑的衣服很有品味。」紫笙被我天外飛來一筆的回答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你梳得髮型很好看。」漂亮的小臉更加迷惑。

　　「你畫得妝很自然。」紫笙先是以為我在戲弄他而有些失望生氣，但我始終維持一號表情注視著他，慢慢地，他好像開始聽懂我話裡的意思了。

　　「您的意思是，紫笙，紫笙在這方面有些專長，將來生意可以往這方面發展？」他回答我時，已經是恍然大悟的神情了。

　　「女人的錢永遠是最好賺的。」無論是男尊女卑，或者是女尊男卑的世界裡，愛美永遠是女人的天性，是種已經深植基因的習性。

　　「坦白說，我對從商這檔事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因為生在商人家庭，又是唯一繼承人，我認為老娘與其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不如把經驗傳授給真正有興趣的人，將來你也可以借用上官家名號，省下創業打名號的時間，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紫笙的眼神，彷彿第一次將我看仔細，閃爍著點點光輝，使原本漂亮的臉蛋更加艷麗動人，然後，對著我揚起一抹傾城傾國的微笑。

　　我怎麼......突然覺得有種心跳加快的感覺，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上官仁的心臟突然不受我小腦控制，嗯，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