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让我做小文的代理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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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一阵，忽然停下，六安探头望了下窗口，“到家了吗？”
小文已经趴在她腿上睡着，她怎么看这地方也不是她所熟悉的，心里一时打鼓。
沉默了一阵，袁景安开口，低低的声音，“今天是我奶奶的祭日。”
她一怔，“奶奶她……”
“去年走的。”气氛沉顿下来，她一时也说不出话。
袁景安对自己父母无什感情，但在上海的两年里，对自己的奶奶，他还是颇为亲近的。袁奶奶是个老好人，自己一个人蜗居在上海的小房子里，儿子有没有赚大钱似乎与她并不相关，每天都佝偻着腰蹒跚着上下楼，买最便宜的饭菜，对人总是乐呵呵的笑。
六安也喜欢袁奶奶，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竟然已经去世了。
“她得了胃癌，但是一直都没说，后来是因为昏倒送到医院查出晚期家里人才知道的。”袁景安眼神望着前方，她的心一阵抽痛。
“几天之后就过世了。那时候我在美国，父亲以学业为重，只允许我回国了三天，这是我四年多来唯一一次回到这里。我想来找你，可是你走了，附近的人都不知道你们搬到哪里去了，我去了学校，他们说你已经离开那里转学了，我问你转去了哪里，都没人知道。我找了几乎所有认识你的老师和同学，他们都不知道。六安，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你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声告别……我疯了一样找你，你们家，你母亲，你们都不在了……六安，我满世界的找你，找你家，找你学校，找你家里的亲戚，没有人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你们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
他想起了当时的心情，争斗了那么久，终于得到一丝自由的权利，他走遍上海的大街小巷，可是那个人却再也找不到，他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雨下了三天三夜，从他的发丝滑落脸颊，他却感觉不到冰冷，因为心，比身体更冷。
除了雨水，还有什么冰凉凉的，他已经记不得了，通红着眼圈，最后是被人抬进医院的。回去就是一场大病，时冷时热，时睡时醒，缠绵于病榻，很久以后，才慢慢清醒过来。
“哦，我们搬家了，我妈她……病了，所以我们找了离医院近的地方住……”她有些支支吾吾。想起了之前的事，顿了顿还是开口，“我妈……谢谢你去看望她，也谢谢你做的那些安排。”
“我做了什么了？”
“啊，难道不是你……”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我。”他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轻轻微笑，“我们是朋友吗？”
她愣了愣，还是点头。袁景安继续道，“朋友有难应该帮助，这是很正常的，你谢什么。”
“我……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你帮我妈付的钱，还有小文的……心理医生的费用，我现在还不出，可我以后一定会还。”
“还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她的理解是，以她现在的境遇，自己生存都很困难，要过多久才能还得清。
她脸一红，“这，我……我会尽力还的。”
“六安，如果你欠我的都要还上，那我欠你的，到底用什么来还？”
他叹口气，她一时说不出话。
“我这辈子能还得清吗？”
他眸光灼灼地望着她，她一阵心慌，急忙摇头，“没……没，你没有欠我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这是命不好，妈妈中了风，我这小侄子也没人看管，所以就……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啊，你哪里有欠我的？”
他望着她，一言不发。
她才舒口气，听见他出声，“我以为你知道的。”
声音太低了，若不是寂静的车厢内，她几乎以为自己幻听，“啊？”
“没什么。”
又回复了沉默。她在想自己要不要提示他再开车的时候，听见他问，“小文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小文啊，呵呵，他命不好，出生没多久我舅舅舅妈就出车祸过世了……你也知道吧，我工作忙，平时没时间照顾，不过我考虑过了，以后不要再这么忙，多抽空陪陪他……你刚才也听到了吧，这孩子智商高，说不定以后能成个大科学家什么的，我知道他聪明，他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聪明许多，又听话又懂事，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聪明……”她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尽是满足与欣慰，还带了小小的得意与骄傲，“我要多重点培养他，老师说他绘画很有天赋，我打算给他报名绘画班，由专业的老师教导他，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个画家……”
“六安”他打断她越扯越远的话题，“小文是个聪明又可人的孩子，他的问题，除了你平时工作忙照顾时间不够，你刚才也听润之说了，他相当于生活在单亲家庭中。如果你希望他能够健康长大，就最好能有个完整的家庭，这样对你，对孩子，都有好处。”
他静静说着，等了会儿，才看见她慢慢低下头，“我知道，小文从小缺少父爱，学校里的孩子们都会欺负他，他从来都不和我说……他脾气很倔，又不会告诉别人，他那么小个孩子，把什么都闷在心里，肯定会憋坏，也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我……我想过了，我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找人出嫁，小文就跟着我，如果那个人愿意对我好，对小文好，小文就等于有了爸爸，小文有了足够的关心和爱，他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袁景安叹口气，“润之这边也需要常来，定期的，他会给小文做心理辅导。你不需要担心，这些都是免费的，润之和我多年的朋友，我们之间的交情不需要谈钱。倒是六安，我担心你，你这么年轻，还带着孩子，找人……容易吗？”
他第一次用朋友间的口气打探她的事，真正关心的语气，她甚至无法欺骗他，苦笑着，“不容易……”的确是不容易，她没有学历，没有工作，还带着拖油瓶，即使连孙敬和那样坚定的好人也……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谁会接受她呢？
她眼前浮现他那时的落荒而逃，忍不住心下叹息。
“也是……”他点头，“如果你一天找不到，那小文就一天没有父亲，得不到父爱么？”
她一愣，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六安，我在想一个问题。”他神情凝重地。
“嗯？”
“我们当年的那个孩子，如果还在，现在是不是就像小文那么大了？”
她的心一跳，连眼皮都紧张起来，话不受控制的从嘴边冲出，“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他轻声叹气，“我陪你一起去的医院，还有那张证明单。我都知道。我只是在想，看着小文，有时候忍不住想起这个问题。六安，你对小文那么好，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你一定是个好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她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也已经五岁多了，他会叫你妈妈，也会叫我爸爸，如果我那时候没有离开上海，一直留在你身边，毕业工作，赚钱养家，有你这样的妻子，有小文这样的孩子，我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而且小文，”他低头看着沉睡中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有心可怜我，这孩子大家看着都觉得长得像我……”
他眼中带着极为慈祥恋爱的目光，收了回来，望着她，“六安，我最近一直睡不好，一直都在做梦，梦见你，梦见我们的孩子……我心里一直放不下，六安，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她望着他，他发黑的瞳孔里闪着名为期待的光芒。
“在你没有找着人之前，在小文没有父亲的时候，我能不能，能不能做个一时的代理父亲？”
“你说什么？”
“我说，我希望能做小文的父亲，即使只是一时的，替代的。我很喜欢这个孩子，我心里面有愧疚，希望能弥补自己带来的伤害。”
她瞪大眼，狠狠吃了一大惊，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能？”
“你……毕竟不是小文的亲生父亲，你没有这个责任，而且……你也快成家了，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如果这样，你妻子会怎么想呢？”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已经没有头绪，直觉地否认，慌张地找了一切自己能想到的理由。
“不，我说了，我不会娶林怡！……我不会那么快结婚，六安，这点你不用担心。”袁景安皱着眉头，“我不是想要做什么，我只是想要帮你，帮助小文，让他感受到父爱，感受到家庭的完整，能够健康成长。孩子还那么小，他现在的成长阶段很重要，你也看到了，他因为没有父亲从小就被人嘲弄，所以拒绝别人的靠近，内心孤独而且封闭，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我希望能够帮助这个孩子，让他走出这个阴影。我只是想帮你，六安，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帮助，这件事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放心吧，不会影响你找人的……”
她一怔，听到最后一句话，皱了皱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你这样……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呢？”
“不是影响我，会影响你。”
他松了口气，在黑暗中轻轻笑了笑，“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而且，时间就到你找到能接替我的人，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让我做小文的代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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