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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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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定王琛远正负着手在厅房里来回的走动。
定王是当今皇帝的哥哥,先皇有五个儿子,不过大都都在先皇刚去世时的那场政变中被杀了,就只剩下二皇子琛远一人,四皇子琛胤即位后封他这位唯一的哥哥为定王,为安邦定国之意,表面上看来定王似乎十分的忠心耿耿,什么事都向着皇上那一边,不过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虽说先帝的遗诏里写的是让四子琛胤即位,不过当初那场政变,骠骑大将军是十分支持二皇子琛远的,当时那局面是骠骑大将军率京畿九门兵临城下,逼迫皇子琛胤交出手中玉玺,如果不是收到宋太师写信求援的镇远将军徐颢谦即使赶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所以又有好事者妄自猜测,这定王琛远应该是恨着镇远将军徐颢谦的,因为如果不是他恐怕现在做皇帝的人是他而不是他那只知道怎么把宫殿修的更好看更漂亮的弟弟琛胤,但又有人说,这定王的忠心是真的,或许定王是不服琛胤做皇帝,但定王却不会希望他的先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被别的人夺走——这个别的人,比如说,现在专权的镇远将军兼礼部尚书逸安侯徐颢谦——所以说,如果是到了关键时刻,这该出手时,定王还是会放下一切恩怨,出手的。
——但这定王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当然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比如说,他恨着徐颢谦,这还真的就是真的,那些无聊市井之徒说的很准。
你想,定王是差一步就当上皇帝的人,但这最后一步的台阶是被徐颢谦的长剑一捅后崩塌了的,他只能永远停止在这离顶端还有一步的台阶上,永远做个王爷,这等郁结之气积在胸口,是个人都会恨的,但同时定王却觉得徐颢谦这个人……是很玩味的,而且你越想越玩味,你说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吧,但定王偏偏就琢磨出皇帝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对徐颢谦言听计从的,而且还似有还无的有那么一丝打压的意思,可你若要说他专权,那他怎么又那么轻易的就交出了京畿兵马?这事儿虽然过去快一个月了,但依然是京城无聊人士茶余饭后的话题——当然定王不是那无聊之人,这是他家的事。
而且定王琛远不但不是个无聊的人,还是个十分专心不二的人——比如说,他最专心的就是打听各方面的消息情报,上至皇宫下至平民百姓的家,都有着他定王琛远的人。
所以你看,要在皇宫里玩儿,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定什么时候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被人监视汇报了去,还不止汇报给了一个人,是汇报给了很多个人,很多人同一时间在研究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然后得出或许不一样的结论。
定王此时就在研究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而且不是一个人。
是两个人。
他皱着眉在厅房里来回走了很久之后,终于站定了下来,站在那个前来汇报消息的细作的面前,又一遍严肃的问道,“皇帝真的任命逸安侯,为这次科举的主考官?还只让个小翰林给他做副手?”
“王爷,绝不会错的,奴才听的清清楚楚,那逸安侯本来是建议让工部的刘大人和曹丞相担任副主考官和主考官的,但皇上却说他早已经有了人选了,而且这人选就是逸安侯,逸安侯当时听说还吓了一跳呢,问皇上,‘难道皇上就不怕这次科举的考生全成了我的门生?’”那细作低着头仔细的达到,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定王此时却仰天笑了起来,大踏步的又走了几个来回,“那徐颢谦真是这么问的?”
“奴才不敢乱言。”
“本王向来以为徐颢谦谦和有礼,怎么这一次却当着皇帝的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诶?”定王爷转过头又对着那细作,眨了眨眼睛,似乎兴趣大发,“那我那皇上弟弟怎么说?”
“皇上说……”那细作有点支吾,似乎是知道这回答肯定不会让王爷满意,但事实如此没有办法,于是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说,在某些事情上面,他应该还是相信逸安侯的。”
“哦,是么,”果然定王琛远听了这个回答一下子就变得兴趣索然,无味的咂咂嘴,又踱了几步,突然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又继续问道,“昨天,逸安侯在回雁山上,和一位书生勾搭上了?”
“是。”
“那位书生叫什么名字?”
“禀王爷,据察那是一位从苏州进京赶考的考生,叫戴游青,他家中如今仅剩一位八十高堂的老母,本来这戴游青应该是还有一位妹妹的,但据说是在三个月前被一群穿着银丝压边服的官兵们给强抢了去,那女子也算贞烈,为而来不受侮辱,遂趁那些官兵们不注意,自刎了。”
“哦,是么,”定王很满意,很满意他手下的这个情报网络工作之详细,你要调查一个人,他能把这个人的祖宗八代都给你调查出来,而且绝对不会出错,“这么说,那位戴游青一个月后也是要去参加科举的了?”
“他本来就是来参加科举的,王爷。”
“而徐颢谦认识这位戴游青?”定王眼中的那抹狡黠越来越盛了。
“是,”那细作显然也是感受到了这狡黠所带来的寒意,不禁站的更正了一些,更加恭敬的答道,“逸安侯和那戴游青似乎还谈的非常投缘,据监视的人说一路上逸安侯的笑意都没有间断。”
——如果徐颢谦在场,听到了这番话和看到了定王眼里的危险,他一定会十分后悔自己当初去搭讪了戴游青,不然这将来的一切不幸,恐怕就都不会发生了,即使会发生,也肯定不一样了。
——但徐颢谦已经结识了戴游青,所以这要发生的一切,改怎么发生,还是会怎么发生,无法改变,谁也无法改变。
此时定王继续问道,他的眼睛已经快笑的没有了,“徐颢谦是这次科举的主考官?”
“是,王爷。”那细作已经被琛远眼中的寒光看的后退了一步。
“很好,非常好,”琛远拊掌将目光移向门口,稍稍思索了一会后,他开口,“来人啊,给我请李翰林,过府一叙。”
那天晚上李翰林在定王府里和定王都叙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甚至都没有多少人知道定王府的马车把李翰林给接到定王府去过了,这就是琛远的行事作风,从来滴水不漏,为了保密,该杀的人,他绝不会手软。
他有没有杀接李翰林过府的那些马车的车夫?
没有人知道。
我们看到的只是,在一个月后的科举试场,李翰林似乎十分的勤政,来来回回的一直负手在考生中间走来走去,最后还干脆就站在了戴游青和一位考生中间过道的那个位置上不动了,搞得那另一位考生不停的抬头望李翰林,紧张的汗都要流下来了,逸安侯徐颢谦在座上看了一会有点可怜那位考生,于是走下去来到李翰林的面前,小声说道,“李兄,巡视了那么久也辛苦了,是否要去案上坐一会?”言罢还做了个请的动作,“李兄,请。”
“有劳侯爷了”,李翰林也还礼,转身朝案上走去。
戴游青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轻轻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提笔作答。
突然间只见李翰林的身形晃了一晃,一偏撞在了戴游青所在的那个隔间,戴游青案上的砚也厉害的晃了一晃,慌的戴游青连忙伸手去扶,怕墨脏了卷子,徐颢谦刚巧这时候来到李翰林的身边,扶了他一把,“李大人,小心”,李翰林再次拱手道谢,转身继续朝那案上走去,徐颢谦本也想坐回去,却见一张白纸飘飘摇摇的不知从哪儿掉了下来,掉在戴游青的桌子旁边,徐颢谦以为是刚才李翰林撞了戴游青的桌子撞下来的,于是伸手捡起,也没细看,就放还到戴游青的桌上,还似是安慰般的温和的笑了笑。
戴游青其实是感到奇怪的,因为他不记得自己刚才掉了张纸,但既然人家递了过来,也就伸手接了过来,万一这还真是自己的呢,手接触到那张白纸,张嘴刚想道谢,就听到已经做回了案上的李翰林目光尖锐的朝这边望了过来,冷冷的道,“侯爷,即使要帮考生作弊也不带这么明目张胆的。”
徐颢谦和戴游青的两只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考场一片哗然。
李翰林轻轻笑着走下来抽出夹在徐颢谦和戴游青两只手之间的那张白纸,眯着眼睛似乎很仔细的看了起来,还边看边读着,“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故……”,这张白纸上所写的,竟堪堪就是这次科举考试的题目,“论民可载舟亦可覆舟”的一篇标标准准十分完美的范文。
李翰林读完开头几句后,又笑着把那张白纸转过来写字的一面朝着徐颢谦,那纸上的字迹十分之正楷,正楷到看不出是谁的笔迹,但如今这情况,所有人都看到徐颢谦亲手把那张白纸交给了戴游青,交给他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十分温和的笑意。李翰林抖了抖手上的纸,嘴边的笑容又大了几分,“逸安侯,是否可以给本官解释一下,这……是何物?”
四周突兀的传来兵戈之声,似乎是整个考场都已经被重兵包围了,一个将官模样的人跑了进来,拱手立在徐颢谦面前,徐颢谦认出那人的服饰是皇帝琛胤身边的亲兵,只听那亲兵低头说道,“皇上请侯爷,和戴学士,一起进宫。”
这叫请?这叫请?都重兵包围了考场,难道不是提防着徐颢谦反抗?
戴游青的脸顿时变得煞白,科举舞弊,这罪名若是坐实了,可是要从此取消考试资格的。他感到有点害怕,转头去看徐颢谦,却见徐颢谦的脸是铁青铁青的,是谁,会是谁设了这局来陷害本侯,还能伙同了翰林学士?!
徐颢谦朝李翰林看去,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定王琛远。
李翰林此时的表情是一种功成名就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