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共从容》payaki

6、第六章 寒芒伴丝竹

　　论剑大会虽然因为宵明等人的出现而完全偏离了众人期待的方向，但经此一役，也激起了群豪对七曜神教同仇敌忾的心理。紫丞虽仍只是淡淡地表示不便多加参与，但楼澈能感觉到其实他心里还是在着急，希望能尽快找到一些能够令人信服的证据。
　　“弹琴的，既然都是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光留在这里也没用，不如我们想想下一步该去哪。”论剑大会之后的第二天，楼澈又已经开始留不住了，“更何况，万一遇到那个扇扇子的，打架还行，要和他一起喝酒，我可不想。”
　　“紫某还以为，楼兄只要有酒就可以了。”紫丞笑笑，心想扇扇子的这个名字果然比羽扇逍遥要顺口得多。
　　“酒固然重要，可是本大爷喝酒也是要挑对象的，朋友当然可以一起喝，不是朋友的，还是免了。”楼澈说着，倒是忘了没有谁生来就是朋友。
　　紫丞刚想指出这个问题，却似乎听到远处有打斗之声传来：“楼兄可听到了什么？”
　　楼澈微一辨认，点了点头，两人使个眼色也不多言，就向打斗的方向全速而去。直到把白帝城的灯火全部抛在后方，才在一片林外的旷野处见到了几簇斗在一起的人。
　　或者确切来说，是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在围攻两个男子，楼澈见状立刻拉着紫丞转到暗处。
　　“哎呀，这不是小明么？还有那个独眼的。”楼澈看得大奇，“怪了，他不是那个超级厉害的腾蛇的徒弟，怎么现在看起来如此不堪一击，还靠那个独眼的护着。这些围攻他们的人武功路数都不大相同，不过个个高手啊，怎么又会聚在一起找小明麻烦？”楼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不过紫丞不得不承认，句句切中要害。看看场中，宵明似乎已经受伤，进退之间已没有了昨日在白帝别苑的霸气，只是勉强自保。昨日与他一起的红发男子几次想带他脱离战圈，却总是被几人同时缠住。那男子武功刚猛为主，再打下去必然内力难济，情势看来对他们很不利。
　　紫丞也看不出那些蒙面人的来历，就听见楼澈凑在自己耳边问道：“弹琴的，我们要不要帮帮他？”
　　“楼兄可是担心这宵明若是就此被杀，就无人以灭日心法去对抗流影决了？”
　　“我就是觉得要是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真不值得。”楼澈难得有点尴尬，“再说难得遇上了七曜神教的人，你想调查点什么不是正好可以问问。”
　　“那不如楼兄出手相助那二人，我弹首曲子给大家助兴？”紫丞说着就去解背上的琴。
　　楼澈闻言咧开嘴一笑，手腕一翻已经拔剑在手：“那你就弹琴吧，我还是更喜欢运动。”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已化作一道寒光往宵明身后之人刺去。
　　围攻之人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在此刻出现帮助宵明二人，措手不及之间顿时乱了阵脚。同时又听得琴声传来，体内真气似是立刻与琴声发生共鸣，竟是无法再自如控制，只是随着那琴声强弱而流转，招式收发之间苦不堪言。而那加入战局之人似乎完全不受琴声影响，一套剑法展开竟是让周围树木无风自动，那种狂风迅雷般的攻击同样让人难以招架。
　　宵明二人见有人相助，顿时精神一振。他二人对抗那十余人本来就尚未落败，此时更是立刻将优劣之势逆转。
　　对方领头之人见状知道今日讨不得便宜去，手一扬说了声“走”，十余人顷刻之间便退了个干干净净，大片空地上只留下了他们四人。
　　紫丞收了琴从暗处转出，站在楼澈身边。
　　宵明看看紫丞：“多谢二位。久闻怀音公子可以以琴退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昨日阁下未曾出手，倒是让在下轻松许多。”接着又转向楼澈，“敢问兄台可是此代的流影传人？”
　　楼澈摸了摸鼻子：“我确实是流影天殊的弟子。”对流影传人这个身份不置可否，只是一语带过。
　　紫丞看看站在宵明身边的人：“敢问这位是……”
　　“这位是我教山座使鹰涯。”名叫鹰涯的男子向二人点点头，仍是一脸淡漠之色。
　　七曜神教教主座下有护教左右二使和司祭首辅二人，四人之下便是风地山力四使。紫丞闻言不由对他多看了两眼，此人年纪不大，不料却已经是身居山座使之职。而二人如此行事，明显是宵明身份更高，七曜神教司祭向来为女子，现任左使是黑火腾蛇，右使早已失踪多年，转念之间已脱口而出：“原来阁下身居七曜神教首辅之职。”
　　宵明点了点头。
　　“不知二位今日出手相救，却是为了什么？”鹰涯第一次开了口，话说得很直接。
　　“只不过是你们被人暗算了本大爷看不顺眼。”楼澈哼了一声，“小明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这么不经打。”
　　宵明苦笑：“昨日我与韩文星比武两位也都看见了，却没想到那姓韩的掌力之中□□，性命无碍可这两三天之中恐怕功力都要打些折扣了。”
　　“够卑鄙的，果然不是好人。”楼澈看了眼紫丞，对自己的直觉判断沾沾自喜，“那刚才围攻你们的是什么人，有头绪么？”
　　宵明摇头：“说来惭愧，打了半天我确看不出对方来历。只不过武功很杂，不会是同一门派之人。”
　　“飞凰宫？”紫丞看看楼澈，想起前几次的事情。
　　宵明闻言想了想：“确实有这个可能，不知怀音公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还请二位务必要据实回答。”紫丞看看宵明，又看看鹰涯，掂量着是不是应该现在就问。
　　宵明和鹰涯对看了一眼，都点点头。
　　“目前江湖上盛传的那些被七曜神教所杀之人，是否真的都是你们做的？”
　　宵明摇头：“若是别人问我也懒得解释，但既然怀音公子你这么问，我就告诉你，大多数并非我教所为，我这次与山、地二座使下山也有部分是为了此事。”
　　“那‘滴珠红’是否贵教所独有？”
　　宵明皱了皱眉：“这确实是问题所在，这种毒确实应该是本教的不传之秘，但那些死在滴珠红之下的有些确实也并非我们所下手。”
　　楼澈在一边插不上话，放在平时早已不耐烦，不过今日既然知道宵明大约就是今后与流影天殊对决之人，不由得也就多留了几分意，在一边静静听着二人说话。
　　紫丞将自己所发现的关于飞凰宫的事情一一告知了宵明，听得他与鹰涯二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对紫丞说：“多谢怀音公子将这一切告知，既然事态如此，宵明需得立刻回教一趟，就失陪了。”
　　“等一下。”楼澈看两人转身要走，出声叫住了他们，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扔了过去，“这是我师叔的特制伤药，你们两个小心别在路上给人宰了。”

　　待到宵明鹰涯二人走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林中全靠着上弦月的淡淡月光照亮着，紫丞走在楼澈身后，见他一路上不怎么说话，主动问道：“楼兄不喜欢韩文星这样的所谓正道人士，反倒帮助宵明，如此行为传出去，作为流影天殊的弟子还真是只能用离经叛道来形容。”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得顺眼。”楼澈转过身来，“不过弹琴的，我刚才在想另一件事情。”
　　“哦，是什么？”
　　“你有没有注意到，宵明他们打架的那个地方有股淡淡的香味？”
　　“楼兄是说有人下毒？”紫丞立刻警觉起来。
　　“不是不是，没那么严重。”楼澈赶紧摆手，“我是说，感觉上是女子身上的香气。”
　　紫丞没想到他居然是说这个，愣了愣回答道：“如果真的是飞凰宫，那是女子也并不稀奇。”
　　“稀奇的地方在于，你记得我们在洛阳留客居遇到的那个美女姑娘么？那味道和她身上的简直一模一样。”
　　这一次紫丞愣了又愣，实在不知该回答什么好，半响才说：“原来楼兄对女子身上的香气如此敏感。”
　　“那只是因为我从小就跟着师叔炼各种药，对味道一向都会记得很牢。”楼澈解释了两句，又觉得不对，“我也不是要说这个，我是要说，那个姑娘说不定就是飞凰宫的人，你记得你和我说她的内力看起来很不错么。”
　　紫丞这才明白过来楼澈是要说什么，心中暗骂今日自己反应迟钝：“这倒确实是条线索。”
　　楼澈顿时得意起来：“看吧，现在知道本大爷还是很厉害的吧。”
　　“楼兄不过是对万事皆不太放在心上，若是认真起来，当然是能做好的。”
　　“嘿嘿，我师叔也这么说，居然被你看穿了。好吧，这件事情既然本大爷已经掺和进来了，就帮弹琴的你帮到底好了。虽然小明和那个独眼的说他们会解决这事情，不过听起来这么有趣的东西，我们可不能就这么不干了。”
　　“呵，紫某也正有此意。”紫丞未料到楼澈居然还坚持要做这件事情，越发觉得此人处事虽然常常出人意料，但却不失真性情。
　　楼澈冲他一笑，忽然提高了声音：“后面那位兄弟，你跟了我们也快一天了，还不出来打个招呼？”
　　半响没人回答也没任何动静，楼澈正要往回走，却被紫丞拉住了手腕，来不及抗议就听见紫丞居然带着点戏谑的口气说：“你不出来也随便你，只是现在不出来以后就都别出来了。”
　　这是什么口气？楼澈的问题刚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有一个绿衣少年从身后的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两人面前。
　　楼澈看看来人，又转头看看紫丞。
　　少年先瞪了楼澈一眼，然后底下头对紫丞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哥。”
　　“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名唤刘绪的少年并未正面回答问题，只是上下打量着楼澈：“你又是谁，怎么会和我哥在一起。”
　　“弹琴的，这个小子是你弟弟？”
　　三个人各自自说自话，谁也没回答被提到的问题。紫丞盯着刘绪：“绪，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刘绪只好暂时不再追究楼澈何许人也，撇了撇嘴角：“南宫家送来了请帖说白帝城有论剑大会，爹就让我过来看看。”
　　“是么。”紫丞扬了扬眉毛，“爹让你一个人来的？”
　　“当然是。”刘绪有点心虚地瞄了眼紫丞，紫丞依然不言语地看着他。
　　“本大爷都能看出来你在撒谎。小小年纪就欺瞒兄长啊。”楼澈咧开嘴，觉得这兄弟俩挺有意思。
　　刘绪用自认为更加凶狠的眼神看了楼澈一眼，又转向了紫丞：“好吧好吧，爹他不知道，可是我有和娘说，娘也说你都好久没回家了，我知道这次你肯定会来而爹肯定不会来，所以我就……”在紫丞的目光下刘绪的声音越来越小。
　　紫丞叹了口气：“我们先回客栈。”
　　“哥，既然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娘的意思是……”刘绪见兄长不多加责怪，顿时开心起来。
　　“知道了，明天我带你回家。”
　　“真的，哥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刘绪眼睛一亮。
　　紫丞点点头，看向了楼澈：“不知楼兄是否有兴趣去金陵一游？”